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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间猫咖的猫老爷又要开班授课的消息,像是一阵风,眨眼间就刮遍了整个杭州府。
那猫老爷最初开班是给大夫们讲学;后来开班又是给工匠们讲学……
没看那木匠推出的新椅子,都说是从猫老爷那儿学来的么?
嘿,躺在上面摇摇晃晃,还怪好睡的。
也不知这次猫老爷又要弄个什么新鲜玩意出来。
一时间茶楼酒肆都是这些话题。就连马仪都收到了况钟的信件,询问那授课讲学几时开始,又是何内容,定下了他就要在苏州府内选人了。
马仪拿着信,都不知该如何与他这位好友说……猫老爷这次离经叛道,他只要女学生啊!
思来想去,还是得如实相告。不仅要如实相告,还得让百姓们也知晓。
猫老爷只要女学生的消息到底还是传了出去。
这就宛如一块巨石砸进了湖里,顿时激起了轩然大波。
只要女学生?!女子天生不如男子聪慧机灵,怎么会学得好东西呢!
只要女学生!看吧这猫老爷果然是个妖孽!时才多久,就露出了妖怪尾巴!
只要女学生?猫老爷一个大老……爷,怎么能只教女学生呢?
“可那猫老爷怎么就不能只教女子?”茶楼里,一个青衫学子重重地放下茶盏,“先前他开班授课,不也只有男子去听么?”
“哎,秀才公。这你就不懂了吧?你看你的学堂里有几个女子?女子哪里学得会猫老爷那些东西,还得我们男子去。”一个茶客连忙道。
“女子不会,你就会?女子还会生孩子呢你怎么不会?”那青衫秀才嗤笑道,“前朝旧事里,有那女将军,也有女诗人。有女皇帝,亦有女侍中。是女子学不会,还是没给女子机会?”
“哎哟秀才公,你这便胡搅蛮缠了。”另一个茶客又说,“男子与女子天生就不同,哪能这般比?”
“那猫老爷若是就要教导女子天生就会的事情,你一个大老爷们儿眼馋什么?”青山秀才对面的读书人笑着道,“怎么的,猫老爷是个妖怪,你别真觉得他也是个男子吧?指不定人家出来授课时,便是猫夫人了。”
“哎哟这……”
茶楼里顿时鸦雀无声。
有道理啊,太有道理了。
那猫老爷是个妖怪的……
看那《白蛇传》里,那小青不也可男可女吗?
哎呀这……这……
茶楼里不少人都忍不住晃了晃脑袋。不行,不太行。猫老爷就是猫老爷,怎么能变成猫夫人!
“其实吧……不管那猫老爷是什么……就,他总归是个妖怪嘛,和我们这些凡人又不一样的。”一个茶客小心说,“家中婆娘闲着也是闲着,去听听看也没什么的嘛。要真能学上什么新鲜手艺,也是个进项。”
“是的嘛。”那青衫秀才笑道,“只要猫老爷拿出来的新鲜花样于生活有益,你管他对谁授课呢?”
“这是想管便能管的?”那读书人朗声道,“学堂念书尚且要考教一番,猫老爷那儿哪里是随便谁都能去的。”
这读书人每次开口,都让茶楼里的茶客们一阵紧张。
他们不由得思考起这读书人的话来。
脑子一转,发现还真是啊!
第一次授课时,那些大夫都是衙门里选的。
第二次授课时,那些匠人甚至是朝廷选派来的。
这第三次……茶客们倒吸一口凉气,他们在此处挑三拣四,猫老爷指不定根本都不给他们机会啊!
这不行。
好歹大家同住一个杭州府,都是杭州城的老百姓,总要给百姓们一个机会呀!
越想越紧张,不少人扔下铜板就离开了茶楼。
青山秀才与读书人对视一眼,也放下茶杯走了出去。走到僻静处,将衣裳一翻,再换个头巾,打个折扇,便大摇大摆的进了另一家茶楼。
猫老爷难得要用一次他们锦衣卫,这活计他们肯定给做好咯!
猫咖之外的风云,猫老爷不管的。
他早已将图纸交给了蒯祥,样机的制作便也整个交给了蒯祥盯着。
蒯祥本就是工部的木工首。他自小就浸淫在各类木器之中,对结构与工程的把握有着天生的敏锐触觉。将此事交给蒯祥,顾长安格外放心。
知府府衙内,蒯祥小心翼翼地将一个梭型中空木枋嵌入了木槽内。那梭型木枋底下一左一右安装了两个轮子,蒯祥轻轻一推,梭型木枋就在木槽里滑动了起来。
“蒯郎君。”马仪看着那滑动的梭子,有些不明所以,“这织布机,便是顾郎君让你制作的东西么?”
“是。”蒯祥严肃地点点头。
他担忧将图纸拿去工坊,会泄露猫老爷的秘密。就干脆要了一些木条,自己在家中制作。这一整个织布机,都是他亲手所做。
马仪绕着机器看了又看,只觉得除了比之传统的大上几圈外,似乎也没什么特别之处。
这个东西,便是顾郎君要交给杭州府女子们的东西吗?
“不止如此。”蒯祥说,“这只是第一步。”
他不知道为什么顾郎君不让他做第二个图纸上的机器,但仅仅只是这个加入了飞梭的织布机,就已经颠覆了蒯祥的想象。
能用更快的速度织造出更宽更大的布料,这是蒯祥以前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
木工的制造,还能用在女子织布之上么?
“为何不可?”顾长安看着院中组装好的飞梭织布机,“衣食住行,是我们活着的基本需求。科学、技术,不都应该为此服务么?”
他含笑看向蒯祥:“技术是没有男女之分的。便如日月,它们也不在乎人们怎么看它们。技术也当如是。”
蒯祥扶着飞梭织布机,怔怔地看着顾长安。
他自小跟着父亲学艺,家长姊妹都没有这个待遇。因为父亲说,女子是学不懂木工的。
可顾郎君却告诉他,技术如同日月,没有男女之分。
“我……”蒯祥呐呐地不知想说什么,好一会儿才问:“顾郎君,那你为何不让我将那个更奇怪的织布机做出来?”
他手中那张还未制作的图纸上,有着一架更奇怪的织布机。他日夜研究了许久,为那织布机上展现的巧思而惊叹。
可顾郎君却说,暂且不做那个。
顾长安叹了口气:“我只是在想,技术的推动不能只靠一个人。如果我投下一枚小石子,能不能激起他人专研的热情呢?”
更多的原因,却是因为目前的棉花产量问题。
虽然自朱元璋起,朝廷就大肆推广棉花的种植。到目前为止,棉布也算是成功的走入了百姓的生活。
但整体而言,棉布依然算是一个比较昂贵的布匹。杭州府,乃至于两浙的纺纱库存也很有限。
飞梭织布机已经能大大提高棉布的产能。末端的产能提升,能倒逼源头增加种植。但如果产能提升过快,源头贡不出原料来,那产品的价格就会因为供不应求而步步走高。
顾长安想让棉布变成最便宜的布料,并不想它成为百姓穿不起的奢侈品。
等飞梭织布机刺激出更多的棉花产能时,他就能将织布机更新换代了。
听他这般一说,不仅是蒯祥,便是马仪都有些茫然的怔忪。
做个机器而已,还需要考虑这许多的吗?
顾长安笑着给他们一人递上了一杯酸奶果昔:“难道你们判案造房子,也不考虑日后的影响,不考虑冬日的保暖,夏日的防风么?”
他这样一讲,马仪就恍然过来:“这便是隔行如隔山了。”
他说着,吃了一口酸奶,那酸酸凉凉的滋味让他精神一振:“顾郎君,这机器既然已经到位,你何时开班讲学?”
“这机器学起来简单,女子们出行不易,便一批一批的来吧。”顾长安沉吟着道,“还有大半月便是芒种。那便芒种之后,每个星期的第一天,我在店中授课。”
“好,我去安排。”马仪连忙道。
“还有一事要拜托两位。”顾长安又道,“这纺织的手艺学会之后,还得有机器跟上才行。这些时日若是营造厂不忙,便让他们多做一些飞梭纺织机吧。”
马仪沉吟片刻:“这机器的制作,你打算教授给木匠们?”
“嗯。这机器整个都是蒯郎君制作,就让蒯郎君去教导吧。”顾长安道。
蒯祥闻言,对着顾长安抱拳长揖到底:“郎君高义,我定不负郎君所托。”
“那这制造图纸,我是否可以往苏州府送上一份?”马仪又说,“苏州知府与我是多年好友,前些日子便写信与我,想要送一些女学生来听你授课。”
顾长安没想到,居然还有外地知府在关心着他的事。他想了想,才说:“既有外地学子来,就麻烦马知府多多看顾一二,细心安排周到。至于图纸一事,您尽可往外送,便是北京城里都送得。我不想这东西成为某家某户的秘密,它应当全面取代旧式织布机。”
马仪长叹口气,钦佩地拱了拱手:“我知晓了。”
日头越来越烈,芒种过后,猫咖外便支起了那张黑色的遮阳棚。
从烈日里往里一钻,便觉得凉快了两分。
“姐姐你看,那个黑色的,是不是就是猫老爷的猫咖啦?”一个小姑娘挽着一个妇人的手,有些新奇地张望着。
“应当就是了。”那妇人道,“那猫咖看着不大,我们快走,免得晚了便没位置了。”
那遮阳棚下已经有了不少女子,她们神色有些局促,但都强压下了焦虑,在店外等候。
妇人带着小姑娘也迈进了遮阳棚,小姑娘好奇地看着店内,忍不住道:“也不知这猫老爷这次会拿出什么方子来?上次是热症,这次若能治寒症就好了。”
一个绣娘闻言,忍不住插嘴道:“方子?不是说猫老爷这次是教织布么?”
“织布?!”那小姑娘一惊,“不是说这猫老爷又要开班教大夫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