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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皇帝走远了,万凌心才慢慢退出延寿殿,见弟弟还在角落里等着自己。
没有人在乎他,一副茕茕孑立的样子,只有桃夭在一边打着瞌睡。
他的身子还很单薄,春日里的衣衫满是锦绣,可还是映着他无比的落寞。
也是,有什么能比得上让一个少年离开熟悉的环境,离开他所有的亲人,来的更为让人难受呢。
“凌轩……”
万凌心轻轻的一声呼唤,凌轩便从那殿阁的阴影里走出来,夕阳一下子洒在他的身上,金灿灿的,就像是给他的整个身体镶上了金边。
第一次,万凌心觉得弟弟的模样俊俏起来。
以前,她总是觉得他还是个孩子,可是今日,他的身上有了一道光,有一种少年人特有的骄矜和纯粹。
那种美好的感觉,比春阳还要暖上几分。
诚然,他们两个是再也回不到过去了,可是两个人都能走向更好的将来,这有什么不好呢。
万凌心一下子觉得开怀了,重生一次,她只要把心打开,就能活的更好。
“我先出宫了,有机会再来看你。凌轩,你要努力获得陛下的喜爱,懂吗?”
凌轩点点头,“姐姐,你多保重,我会的。”
等重新回到朝天观,已经是入夜了。
朝天观门口站着一个俏生生的身影,她在焦急的走来走去。
“桃叶,你怎么在这里?”万凌心一眼就认出了,在门口的人是桃叶。
“小姐,我可把你盼回来了。”桃叶的眼睛亮晶晶的,仿佛刚刚哭过。
“怎么,有人欺负你吗?怎么还哭过的样子。”
“没有没有,只是他们不让我进去,说小姐进宫去了,让我不要在这里碍事。
他们还说,小姐肯定是不要我了。”
“傻,我怎么会不要你。先跟我进去吧。”
里面的人见了是万凌心回来,立即恭敬的开了门,“万小姐回来了,快请吧。绯尘道长等着您呢。”
桃叶要进门的时候,那些人又挡了一把,“你怎么又想混进来?”
桃叶委屈巴巴的叫道:“小姐,你看,他们还是不让我进去。”
万凌心回首只轻轻一句,“她是我的人,让进来吧。”
那门人立即松了手,可还是挡在门边不让桃叶进去,“我们朝天观并不让女眷留着过夜,这眼看就天黑了,即使是万小姐的人,也不能坏了规矩。
还请万小姐不要让我们为难。”
万凌心转过身来,“那这规矩,今天也就该改改了。”
她平静地说着这句话,可是那门人立即觉得仿佛有万千的剑射过来一般,不自主的向后躲过去。
“万小姐说的是,规矩是人定的,这朝天观以后还不是您说了算嘛。”
桃叶见缝插针般的,一闪身就从那几个门人中间钻了进来。
“小姐,我可再不要跟你分开了。”
桃夭在一边打量着这位小姐姐,想着不知人类为什么总说着不要分开的话,可是他们却总是不断地分别。
到底是他们在说假话,还是命运真的就这般难以捉摸。
看着桃夭呆呆的,万凌心顺势介绍了一下,“这是桃叶,我的贴身侍女,以后的各种规矩,你都跟着她多学学。
不过,也别学多了,女孩子学那么多温柔恭顺,也不是什么好事。”
桃夭听了用力点头,“小姐说的是,我空有女孩子的样子,却没有女孩子的性情,但我心里也不知到底要不要学你们的样子。”
旁边的几个门人都听了傻了,他们虽然知道朝天观里有各种稀奇事,可是公然说,女孩子不要学那么多温柔恭顺,这还是第一次。
以后的朝天观,怕就是牝鸡司晨了,真的是要变天了啊。
这种话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临安城,就是西湖上的那些船夫都在嚼舌根,说着朝天观的趣闻。那些游湖的小姐们听到这些话,非但不觉得天要塌了,反而是觉得这个春天还真是一切都欣欣然起来。
桃叶走到四下无人处,就小声对万凌心道:“小姐,我这里有夫人的一封信。”
万凌心听见有母亲的信,立即接了过来。
“凌轩说母亲又去云游了,她对你还有什么交代吗?”
桃叶摇摇头,“夫人只说让我好好跟着小姐,自有我的果报。她说的我也听不懂,不管怎样,我这辈子就是跟着小姐了。”
好像忽然想起来似的,“桃根呢?母亲没有送他一起来吗?”
桃叶摇摇头,一行眼泪就簌簌落下:“桃根自从昨晚一起跟来朝天观,就没了踪迹。”
说话间,就有不二道长的声音响起,“万小姐,你可算是回来了,他们都乱成一锅粥了,都不相信大师父真的去了……你还是快去看看吧。”
万凌心捏着那封信的手,只好慢慢放下,“我们先去绯尘道长那里,这宫里的差事也得跟他交代一下才是。”
不二道长的眼睛倒是好使的很,“万小姐拿的是什么?不会是陛下还给了您什么御赐的书信?您这第一次进宫去,就得了这非同一般的信任啊。
可喜可贺,以后万小姐怕是要飞黄腾达,这朝天观也留不住您。”
万凌心不想跟不二道长在这里瞎扯,知道绯尘道长这时节怕是难熬,肯定被那些人纠缠的久了。
也是,大师父就这样仙去,很多人不是不能接受,而是不能接受一直代理庶务的绯尘道长借机就升上观主的位置。
毕竟归云道长这几年都是神隐的状态,大家也都习惯了绯尘道长代理各种事务。
但真要说取而代之,绯尘道长的资历还是不够啊。
“不二道长,还请前面带路吧。”
不二道长见万凌心并没有对自己的吹捧那么在意,心中实在有点不满,自己这资历,这排面,却肯对她刻意逢迎,她竟然还不买账!
哼,真是一个难相与的,怎么看也不像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也不知脑子里都是什么东西,竟这样古怪。
他袖子一甩,就在前面大阔步地走了出去。
似乎步子再迈大一些,就能摆脱万凌心,就能让朝天观回到正常的秩序中。
可是隐隐之中,他已经知道朝天观再也回不到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