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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化乡,在汉安县城东面,
距离县城最远,却是自东往西劫掠而来的板楯蛮,第一个打劫目标。
归化,说明此处以前也是瘴蛮之地,后来才归顺了朝廷。
其乡台官吏也是莽,一向不怎么听县寺里的话,处于“半割据自治”状态;
又因其出产纸张、仔姜、名贵木材、石炭、丹砂、丝绸,也是比较富庶…
富庶指士族、豪强、大户家。
在汉代这个大士族、大地主通吃一切的朝代;一地再富庶,与底层人民关系不大,他们永远都是被盘剥、贡献最大份额税赋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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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多股板楯蛮,分头包围了归化乡台、所有的豪强家亭宅。
这些宅子,都有石条、泥土构建成的防御工事;
这使得只有长矛大刀弓弩的板楯蛮,就不容易攻破这些堡垒了。
幸亏官府想的周到,提供了新式连弩、折叠小云梯、重甲、甚至还提供了几具小型连发新式床弩,以资帮助板楯蛮,将打劫的伟大事业进行到底!
官匪合作,无往不利
对于豪强大户家的泥土围墙,几轮床弩攒射,围墙就轰然倒塌出数丈长的一截来…
再配以连弩压制、重甲冲锋下来,用不了一个时辰,就能攻入一处豪宅!
没有配备床弩的分队,就用云梯上射箭,去压制墙头上抵抗的家奴、豪强家的族人;
密集的弩箭射的他们抬不起头!
再用身披重甲的精壮开路、后面的人抬着梯子进攻…
也不会超过两个时辰,必然突入豪强大户家中。
还有的豪强大户,眼瞅着那架势,自知不敌,不战而降…
降与不降,结果都一样!
都是杀光、抢光,只留下没有财产继承权的姬妾;
奴仆们,自然是没有性命之忧的…
他们就只剩下一条命,才是属于他们自己的,何苦再剥夺他们这仅剩的东西呢?
“光棍只打九九,不打加一。我们是有原则的强盗!”龚虹很骄傲地如此替自己贴上一块狗皮膏药…
是标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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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化乡台中,啬夫与佐吏们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
啬夫不停的转圈:“当初是哪个狗曰的要裁撤游徼兵营的!如今拿屁去抵御蛮人?”
佐吏也是愤愤不平:“是极是极!裁撤了游徼兵营,休说抵御盗匪;便是明年征收税赋,就没了依仗,拿什么去震慑那些刁民?”
一名杂役道:“小的昨日看见还有蛮人骑兵,出没于我乡地界…亭台里面的官爷们,看来也是指望不上了罢?”
“指望他们?”
啬夫冷笑:“盘剥过往商贾、抓捕良民用「逃奴」名义敲诈勒索、拐卖妇人稚童,逼良为娼…他们倒是拿手…指望他们打蛮人?呵呵,还不如指望老夫家中那几条狗!”
“那是那是!”
佐吏拍须溜马惯了,生死关头也出于多年的习惯养成,一如既往地当舔狗;
当即出言夸赞啬夫家的狗:“折君家的那几条好狗!数月前洞穴村的刁民抗税,只见折君一声令下,几条猎犬冲上去就那刁民一家老小,撕咬的那叫一个好看!至今那刁民家,还没有一个能下床榻的人哩!听说,他家活活饿死了三个…活该!”
“那是那是;”
拍须溜马,这可不能落于人后;
杂役赶紧跟上:“可笑还有刁民,居然敢不敬折爷家的爱犬,竟然敢吼它!”
啬夫折爷,爱狗人士。
听到别人夸赞自家的爱犬,比夸他儿子还开心;捋着胡须,一脸得色…
“小的当时就冲了上去,将那刁民一顿好打!”
杂役还在回味当时自己的英武之举:“直将那灰孙,打的不停地磕头,连连叫折爷爱犬「大父」,这放才放过那刁民!”
“就是就是;”
花花轿子众人抬,佐吏接过话头:“若不是折爷心善,定然打的那刁民断手断脚!”
“不好了不好了!”
在院墙上观察蛮人动静的一名杂役,慌慌张张跑进来:“折爷,那讨口子般的蛮人,竟然搬来了床弩!”
“啊!”
“啊?!”
“啊……”
三人表情各异,却一致震惊
“蛮夷哪来的床弩?”啬夫问。
佐吏迟疑半天:“或是在梁平称王之时,自县库中缴获的?”
“定然如此!”杂役很肯定的说道。
完了!
就凭乡台里纠集起来的数十人,万万是不可能顶到县兵来援的时候了。
屋内众人,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的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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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就是尔等的末日!”
钱封蒙着脸,
对跪了一地的东山乡亭舍众官吏道:“尔等平日里作恶多端、无恶不作、恶衣恶食、恶贯满盈;恶、恶什么来着?”
一名身后军士补充:“恶积祸盈…”
钱封点点头:“恶有恶报,给我杀!”
地上的亭长、亭父、求盗们赶紧求饶:“好汉饶命啊!我等拿钱赎命、拿钱买一条活路可好?”
“哈哈哈…”对方闻言哈哈大笑!
亭长亭父们面面相觑,一名求盗麻起胆子;
抬起头试探着问:“这位好汉,大、大侠,千里为官只求财;大侠你们不远千里来打劫,不也是求财么?”
钱封身后一名蒙面军汉,口气不屑地答复:“非也,非也,这个人活着呢,不能光为了钱活着;得有一点精神上的追求是不是…这样,才显得比较高级!”
钱封扭头吼道:“哟哟哟,你个粗货去了几天城里,喝了几碗羊汤啊,说话都带洋味儿了?就你墨汁喝的多,尽抢老子的风头!”
扯下面巾,钱封冷冷道:“睁开你的镶铜狗眼看看,老子是谁?正宗本地土产!跟我比钱财,信不信老子拿钱砸死你十回,都不带眨眼的!”
说完一挥手,“行了,已经让你们死的够明白了!兄弟们,杀!”
言罢,身后蒙面军士们一拥而上,将这些人剁成肉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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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打定主意逃走的亭长,一听说板楯蛮已经在归化乡劫掠;也顾不得蛮人离自己,还足足有两百多里路程。
赶紧召集亭台里面的众人,背上大包小包财物,翻上马背,就逃了出去…
“呵呵…卞亭长,这是回娘家去吗?”黎昆冷眼看着惶惶如丧家之犬的亭长,开口奚落。
官道上,数十骑拦住了亭长等人的去路。
每一个亭舍,都有探子营的军士暗中盯着;
一有风吹草动,便会通知黎昆的骑兵前来围剿!
黎昆身旁的小头领摇摇头:“黎爷,这卞亭长不像是回娘家吧?若是回娘家,哪有不穿上花花衣、不提上几只鸡鸭的道理?”
另一名小头人,也出言戏弄:“嗯…是不像回娘家;大包小包的,倒像是搬家…咦?这是要弃阵而逃!”
“嘶…果然是弃阵而逃的样子!”
黎昆好像才看出来一般:“县尉大人有令:弃阵而逃者…该如何处置啊?”
“斩!”众骑兵军士一致回道。
吓得卞姓亭长,顾不得对方将自己讽刺成妇人…
这是已经是极其严重的侮辱了
——不是人人都有曹操穿妇人衣裳的气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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卞亭长等人咕噜噜滚下马背,跪在地上告饶:“黎头领饶命啊!”
“饶命?”
黎昆摇摇头:“我饶了你们的命,私放逃卒…然后文大人剁了我的头颅;帮你一次,就得搭进去一次脑袋?你踏马当黎爷的脑袋,是葫芦娃么…有七个?”
黎昆举起马鞭抽向亭长,“我说,咱们很熟吗?竟然好意思提这种过分的要求…尔等做人,怎么能如此自私呢?”
文呈闲来无事的时候,会写话本给陈婉消遣、给小鵅鵅当睡前故事;
而「借住」在文呈家中的黎敏也喜欢这些话本;
学会了就讲给黎昆的儿子们听…
黎昆也是喜欢听这些话本…结果,他比他的儿子们,把那些故事情节记得还牢靠。
跪于地上的众人一听,心知今日难以善了,赶紧起身打卡布包、箱笼…
只见黄的、白的,金银铜铁…没铁,只有铁刀,也蛮值钱的。
黎昆看着大堆的财货、瞅瞅亭父布衣里面漏出来的蜀锦,哈哈大笑!
亭长亭父们愣在原地:这有啥好笑的?
财货还能够逗人发笑吗…又不是会翻跟头的伶人。
黎昆身旁的小头领冷笑道:“亭长,百石吏;亭父,比百石俸禄…你们哪来的如此多的钱帛?难不成你家有「聚宝盆」吗?”
黎昆抬头望天,嘴里幽幽到:“尔等这是搞啥子名堂?贿赂我吗?哎,还当着那么多人,我如何敢收?连送礼都不会,你活着做甚呢嘛…”
卞亭长毕竟老奸巨猾,眼见这情形,心知恐怕已经没了逃走的希望了!
索性不再啰噪,闭嘴不言
亭父只好硬起头皮:“黎头领,此乃我等孝敬于你的…还望黎头领高抬贵手,放……”
“放屁!”
黎昆身边的小头领开口道:“宰了尔等,那财货还不是咱们的?又不违反文大人的军令、还依旧拿到钱财…你当我们真傻呀?”
“谁稀罕这些肮脏钱!老子自己的钱都愁的没地方花…”
黎昆叹口气:“老子有钱,那是从地里刨出来的。这些挨千刀的货,那钱都是血缸里捞出来的、是从活人骨头上刮下来的!”
说到此处,黎昆拔刀高举:“奉上官之令:弃阵而逃者,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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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供拿到了吗?”陈相满脸虐气,问身旁的军士;
军士点点头
陈相恶狠狠地吼道:“那就给我杀!”
看见后花园花坛里,挖出来的七八具女性骸骨,其中还有一尸两命的…
陈相彻底被激怒了!
这些豪强大户家,大妇吃醋气急之时,会吊死家养歌姬、小妾、婢女泄愤;
若是小妾怀孕比主妇早,多半也是母子难保、一尸两命!
家主发火了,也会随意打杀奴仆、小妾。
虽然朝廷明令禁止私自打杀奴仆,可这种事情,都是发生在深宅大院里面…
鬼才晓得发生了什么!
即便是知道内情的几个仆役们,还有谁敢去官府检举不成?
家中来贵客了,拿小妾、歌姬出来侍寝,更是平常操作。
多大点事儿啊,再买几个就是了!
在他们眼里,这些人,连“人”都不算;普通仆役的价钱,并不会比大牲口更贵。
看到诸多豪强大户、官吏士族家后院的种种惨绝人寰之事,陈相龚虹等人,才开始明白过来:
看上去并不嗜杀的文呈,为何严厉要求板楯蛮,务必一举扫光这些渣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