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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尔是个繁华的城市,而我的家在起岸。那是个冰冷的家。我应该回家吗。
这厢人叫我别再继续探究那栋破楼的秘密,那厢沉没整日沉迷游戏花心网络对我不闻不问,还是说要强迫我回别人的家庭争一处可栖息的港湾。我裹紧衣服站在街角,望着皑皑白雪陷入沉思。下雪的冬天并不寒冷,唯有冰雪融化春季更迭之际,满地雪水蒸发而散之时,才是所有季节中最冷的时刻。
“你怎么还没走”罗伯特发来消息,我指挥颤抖双手缓缓扣出“你在哪里监视我?”点击发送后又继续打“带我去吃东西,我好冷。”不自觉哆嗦双脚,口吐白气。那厮罗伯特良久没音讯,而后彪形大汉开着车驶到我面前,自动玻璃升降,漏出那张抽脱灵魂的脸。我熟络打开后车门,果然罗伯特也在。我有很多事情想问他,话到嘴边又不知从何说起。罗伯特很贴心帮忙开了暖气,不过他此时摆着臭脸别过头不肯同我有任何交流。
不晓得罗伯特为什么生气,我开口第一句问的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你认识一个很长头发的男人吗?国色天香那种!”罗伯特鼻孔里出气哼哼着“小小学员有什么资格惦记我舅舅”,语气稚嫩且单纯。我捕捉到“舅舅”一词时两眼放光,“那你舅舅——”我刚想继续探寻,罗伯特推攘了我一把“不许你再问我舅舅!”
我扁嘴扭头,不问就不问。然后从下车到上菜这过程中,罗伯特和我一句话没有交流,只是顾自吃着大餐。其实我已经沾光不少了,若不是罗伯特帮助我解决温饱问题,恐怕我现在已经躺在路边失去知觉。想想做人应该知恩图报,就没好意思继续问他舅舅的事情。罗伯特归根到底还是个初中生涉世未深,察觉到我的冷淡后主动开口缓和氛围。“连阿姨,你什么时候回家?”我本来以为我听错了,错愕三秒回过神来,确定是罗伯特对着我说的,一口老血都要吐出来。
“你能不能换个称呼?”罗伯特没好气盯着我“姐姐呀你都二十三岁了,怎么不能叫阿姨!”我再度震惊“你怎么知道我年龄?!”他一脸得意笑着说:“都跟你说了我是那里最成功的企业家,肯定什么都知道啦!”我嗤之以鼻“你什么都知道你也不会告诉我呀”。这小家伙不知道为什么,一察觉到被人看轻就会立刻暴跳如雷着急想要证明自己。他握紧拳头良久,恨恨扔下一句“你等着”起身离去。我兀自咀嚼着食物,看着旁边站着的彪形大汉悠然自得。经过这几天的种种了解,大致可以确定这彪形大汉是罗伯特的保镖。想想李安和他舅舅那不一般的举止谈吐,可以肯定罗伯特确实是富家公子哥。但是那样一栋破楼,那样的培训方式,那些打狗血的学员,怎么看都像传销窝点啊!
手机小蓝光微微亮起,是罗伯特发来的消息——来女厕第三个门。
我窃喜着在服务人员指挥下走向女厕。保镖跟在我身后,在看到我进入女厕后自觉回了头。“砰砰”我轻叩门身,罗伯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开门拉我进去。顺手一个噤声的嘘提醒我不要说话。大概片刻之后,罗伯特悄悄附在我耳畔“我跟你说这些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我心领神会笑着点点头。
“其实我早就见过你了”罗伯特仰着头一脸自豪“我最讨厌女人了,但是唯独不讨厌你。”我佯装吃惊的样子捂住嘴巴,为了满足罗伯特心底那股莫名其妙的虚荣感。“因为你是一个很重要的人”他自说自话着“包括在培训基地,我是特意跟在你身后的”。我将信将疑呵呵扯了两声笑冷脸说到:“跟踪人是个很不好的习惯”,罗伯特当下就急眼:“那是因为你看起来真的很需要帮助,你知道你身上那股臭味熏晕了多少苍蝇吗?”
我瘪嘴皱眉,食指关节轻叩他脑门“别说这个,说点关于那个培训基地的事”,而后低下头继续凑近耳朵听有用的消息。虽然罗伯特是个很好的孩子,但有些无根无据的话真的不能仔细斟酌。我只希望能听到点实质性内容,而不是小孩子的心口捏来。一个认识不到一周的童言无忌孩童跟你说“我早就见过你了,你是一个很重要的人,所以我跟踪你帮助你。”这叫人怎么信服,但凡面对我的是个成年男人,我听到这种话还能破口大骂“跟踪狂快滚”,这样一个说风就是雨的小孩子知道什么是重要的人。我姑且只能理解为这初中生情窦初开臣服于我的魅力真情告白。
毕竟懵懂年纪看见一个邋遢到被人唾弃,收拾干净后又清纯美丽的一张脸,多多少少都会有点春心荡漾吧?再者,罗伯特总给人嘴瓢的错觉,太容易情绪外漏被人牵着鼻子走,为了夺取我的关注说点震惊的话也不过分吧?这样一个真诚的孩子也确确实实帮助我,没办法用险恶的居心去揣测他。我只能以后多提防一下这个少年,不要因为一意孤行的关注我付出真情最后惨败收场,我对小孩子没有兴趣。
“我们那个培训基地真的是很强大的组织,遍布东南亚地区,蛰伏各个城市的废旧小楼”罗伯特说着用胳膊肘推攘我几下“连阿姨你都不认真听我说话”,鼓着腮帮子别过头表示生气。我感觉没了声才回过神,若不是这小东西总说一些有的没的,我哪里至于听半截便思想开小差。
“小罗伯特啊”我搂过他肩膀郑重其事道“连阿姨呢,对男人没有兴趣的,更别说那种小我一辈的孩子”,罗伯特似懂非懂点点头,有些话点到为止就好,我拍拍他肩膀边安慰着边大剌剌推开门,对面正准备洗手的女人看到我搭着一小男生的肩膀,一脸震惊得提包就走,路过我身边时还小声嘀咕了两个字,我听的非常清楚——变态。我这才想起来,我们还在女厕,而罗伯特拉我在这里挤了半天说了堆没营养的话。我扶额扭头,小罗伯特已经咬紧了牙根,羞赧委屈,三步并作两步忙推开我走了出去。尾随其后出来时,在门口,第一次看到向来面无表情的保镖脸上有了讶异的表情。这种情况似乎叫人有点不好交代呀。一个从女厕红着脸小跑出来的男初中生和成年女人相约而出,警察叔叔该拎我到警察局住两天了。
再次踏上回乡的列车,坐在窗前仍旧注视着不断离我远去的城市,想到了小蝶。这一趟,来时只为参加小蝶葬礼,走时却为了生活。好在我收获了一枚真诚的小伙伴,小蝶倘若知道的话一定会笑着拍我肩头说:“喔唷不错哦晓得交朋友咯。”难过,想起小蝶都是难过。我到现在都不能相信,那样一个活生生陪我成长的人,说没就没了。就算下一秒,小蝶忽然从某节车厢跳出来大喊“摩西摩西,仙女已就位!”,我也会相信的。她就是这样一个古灵精怪的女孩。然而事实是,我一直盯着车厢尽头,直到火车到站,那个女孩都没有跳出来。
我回到了起岸,我出生的地方。站在火车站出口这一刻,却又迷茫了。拿起手机,缓缓拨通了三年未拨的那串号码,我的心脏随着呼吸声起伏跳动,直到熟悉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喂,哪位?”我斟酌良久,压抑住依赖的哭腔,开口道“我是连理枝”。有汽车车轮碾压过路面上丢弃的饮料瓶子,发出砰的一声响,而后鲜红液体源源不断涌出,直到流失殆尽。我仍旧举着手机,听着对面早已挂断的嘟嘟声,久久不忍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