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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牧之路过小村庄时,被一阵无比悲伤的哭声留住脚步,循声走近一看,在一座敞开的小院里,是一位长相清秀的少女正在伤心嚎哭。
院子里围聚了不少村民,正在低声议论。
“真可恨,是哪个挨千刀的做出这种事情?欺辱过人就算了,还要伤人?”
“啥时候的事?难道是前天黄昏?好像听到古树张家有不小的动静,鸡飞狗叫的,还以为村子里来强盗了呢。”
“是啊!张疯癫两个可怜的闺女被人给糟蹋了,在后山浇菜的苗嬷嬷赶回来时,已经晚了,追上去时,才知那两名年轻人身手不凡,这不,给人打得只剩一口气抬回来了……”
“难怪那晚古树张家那么吵,怎么闹到今天才出动静?”
“关乎姑娘家的名声,怎么好声张?听说婉儿她姐姐那晚当场就要寻短见,是这个做妹妹的死命拦下来的,苗嬷嬷追出老远去讨公道,结果又成了这样。更想不到,昨晚半夜时分,娴儿姑娘还是投了井……”
有心善的邻居小声安慰道:“婉儿姑娘,别哭坏了身子,再天大的事情,有你爹你娘呢!嬷嬷受伤这么重,有人去请郎中了吗?”
跌坐地上的少女臂弯里抱着一位满面疙瘩的老妇人,已是气若游丝,任艰难开口劝慰少女:“婉儿,不要难过,嬷嬷老了,早就可以走了,没事儿……”
在少女的身后,像是有人直挺挺躺在地上,身上盖着一张草席,草席下湿漉漉的,露出一双发白的女子脚丫,绣鞋早不知去了哪里,想必就是那位投井自尽的娴儿姑娘了。
何时经历过这种大变故?伤心哭泣的少女不知所措,一会叫着苗嬷嬷,一会又去揭开身后草席一角,哭喊着“姐姐,姐姐,你醒来啊!”
有村民小声哀叹:“唉,这苗嬷嬷虽是过百岁的人了,却比咱们村里的那些青壮汉子还要有力气,就这样给人活活打死,真是可惜了。这都下得了重手去,你说那两个行凶的短命鬼,得要怎样狠心的心肠啊!”
“嘘,小声些,听说那两位是山上修炼的年轻神仙,咱们得罪不起的。”
“唉!婉儿,你爹娘呢?怎么也不见个人影?”
六神无主的少女哪里还能回答,一会呜呜咽咽,一会伤心欲绝。
一位昨天就来看过热闹的矮小汉子说道:“张疯癫昨天就追出去了,他那又傻又丑的婆娘放心不下,昨晚也出去寻他了,两人到现在还没有回来,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有人斥骂道:“二蹦子,你小子嘴里能有一句好听的吗?什么叫又丑又傻?等你小子能娶到婆娘了,再放这种屁吧!”
那位浑号二蹦子的矮小男人涨红着一张瘪脸,本想争辩几句,看了一眼地上悲恸欲绝的少女,总算忍气吞声没有多作废话。
“唉!张疯癫也是,人家是山上修炼的神仙,你追去能有什么用?能讨回什么公道来,说不得又像苗嬷嬷这样被人……”
“就是啊,那些山上神仙,随便吹口气打个喷嚏,就是一场惊天动地,打死个把人什么的,就和踩死一只蚂蚁一样随意,你说张疯癫还去做什么?莫不是当真疯癫了!”
这几句小声议论,地上哭泣的少女倒是听清楚了,恰在此时,她怀中的老嬷嬷说了一声“婉儿,好孩子,可千万别学你姐姐啊!”,话音刚落,老妇的脑袋就重重一歪,手一撒,就咽了气。
少女似乎哭干了所有泪水,此刻已没有更多伤心了。
骤热间两名至亲之人离去,父母只怕又是凶多吉少,在她那双天真的眼里闪过一丝绝望,自己何去何从,已有决断。
杨牧之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委实是不愿再多送一条性命,虽说凡俗女子失贞,与死无异,但杨牧之还是忍不住想要去劝劝那名少女。
“你是何人,要做什么?”
杨牧之才走进这座搭建在一株苍天古树下的院子,那些个村民就围了过来,一个个神情不善。
“你们这些外来人,我们木秀村不欢迎你,滚出去吧!”名叫二蹦子的矮小男人倒也胆大,跳起来呼哧杨牧之。
其他的村民也开始附和,有人说古树张家姐妹就是因为好心,留下两名外来年轻男子进屋喝了一口茶水,就被那两个长得人模狗样的畜牲糟蹋了。瞧着眼前这位生得更是人模狗样,哪里还敢让杨牧之进屋。
杨牧之摆摆手,露出一个和善笑意,缓缓退出院子。
在出院门口时,强行以心声与那少女说道:“好好活着,最起码也要等到你父母回家来。”
跌坐在地的少女吃了一惊,这个忽然在心头响起的陌生声音,不知从何而来,左看右看,一脸茫然,难道青天白日的,当真是神仙显灵不成?
杨牧之走出木秀村,心情有些沉重。
他当然看出来了,那位苗嬷嬷并非凡夫俗子,而是一位实打实的筑基境修士。被人打烂了气府、震断了全身经脉,的确是神仙难救了。至于村民们说的张疯癫,也就是少女的爹,为什么还要追上去讨要说法,估计同样也是一位修炼中人。
看他们一家住的这座古树小院,就知非常不简单。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汲取着这株苍天古树的养分,同时又有人以灵气滋养古树,具体情况是什么,杨牧之也搞不太清楚。
但是可以看得出的是,无论是这株古树,还是这座院子,都不会被杨牧之体内那股正大光明之气产生任何排斥。
这,就足够了。
根据正在村外做农活的村民闲聊,大致得知了这位十几年前搬来木秀村的张疯癫,是朝玉树宫方向追去了。
杨牧之抬头瞥了一眼那座隐于秀林之中的巍峨宫殿,冷冷道:“玉树宫吗?但愿不要和你有所牵连!”
杨牧之翻身骑上白狐,直接奔向那座出尽天下美男的玉树宫。一路上,大多都是同向而行去往玉树宫的贺喜之人,一个个仙姿飘飘,结朋唤友,大部分是女子居多,骑着新买的法宝坐骑,穿着自己压箱底最华丽的衣裳,人人脸上都是神情古怪。
同路为数不多的年轻男人为杨牧之解了惑,原来这些美艳女子,一个个都是去见陆郎最后一面的。
“不是说那陆郎就要死了啊,而是这位天下第一的风流陆郎不知抽什么风,突然就宣布退出花坛了,你想想,这还不够让这些曾经与他有过一腿的女子,个个伤心之余,又有一丝庆幸,又是无限缅怀呢!”
是三位骑着仙家宝驹齐头赶路的青年正在闲聊。
“其实不瞒你们说,我对那位陆郎还是非常钦佩的,他的风流潇洒统治了整个江湖一甲子,无人能出其左右,世间有多少女子为他伤心断肠,魂牵梦绕?一个男人能做到如此,也算天大本事了?”
“是啊!腰带三围恨陆郎!这句话不是白说的,你们看看那些女子,看看她们脸上的表情,我的心情就无比舒畅。”
“王兄,你有什么好舒畅的,你又没有媳妇儿,无需担心被人挖墙脚。”
三位青年应该也是刚刚认识,几句闲聊下来就志同道合,称兄道弟起来。
“呵呵,其实就算我们有媳妇儿,也无需担心,想那陆郎何等人物,随随便便的山花野草,岂能入他法眼?倒是要小心一些他那位得意弟子,名叫刘轻笺的家伙……”
“哈哈!你说他啊!放心吧!玉树宫我没少去,倒还算熟稔,听说刘轻笺那家伙在双子洲认识了一位美人,早就收心,再也不干那些专挖墙脚的勾当啦!”
其中一位模样还算俊秀的青年笑道:“如此说来,尽出天下美男的玉树宫倒也算消停了,难怪王兄心情会如此舒畅了。”
杨牧之骑着白狐轻轻从这三人身前奔过,引得三人大惊,“这是何人?如此……莫非是玉树宫那位,排在美男谱第五位的袁皓?”
“我看不像,袁皓没有此人高挑,也没有他身上那种意味……此人也不是刘轻笺,更不会是那位常年骄傲自大的赵玉枫……”
“不是玉树宫排在美男谱上的这三人,那……该不会就是风流陆郎本尊吧?”
“极有可能,世间也只能是他,才有如此风采!”
“我的娘亲啊!那我们刚刚说的话是不是都被他听去了,不会找我们算账吧?随便来个紫雷符,我等岂非就灰飞烟灭了……”
杨牧之自然没有兴趣听那几位的闲扯感概,一口气跑到玉树宫山脚,在不知以何种石材修建的正大门石牌楼下,总算遇见了一对中年夫妇,一看就知不同寻常,怕不就是那木秀村的张疯癫了。
神色枯槁的男子正在与守卫说好话,只是那名神色倨傲的守卫头领丝毫不搭理他,不管如何软磨硬泡,就是不肯放行。最后有些厌烦的头领不耐道:“休要再啰嗦,耽误了迎客,休怪我们不客气!”
男人犹豫半天后,从怀里拿出一块木牌,递到守卫手中。
那是一面以百年玉树刻就的身份牌,类似其他宗门的牒谱玉牌,是正式玉树宫弟子的身份象征。
守卫头领一看就知木牌真伪,迟疑片刻后还是放行了。
等那对夫妇走上台阶,登山远去,守卫头领与手下咕哝道:“这个阴森森的货,竟然是陶晋一脉的弟子?要不是我师父当年被陶师叔祖救过一次,是以时不时与我提起,都不知道咱们玉树宫还有这样一号人物。”
几名守卫问自己的头,“那位什么陶师叔祖,厉害吗?”
“厉害什么?当年还行吧!玉璞境,放在当下,就有些不够看啦!不然陶晋那一脉也不会人才凋零,几尽殆亡了。”
有位脑袋灵晃的守卫担忧道:“刚刚那姓张的家伙,感觉阴惨惨怪瘆人的,特别是他牵着的那位女子,更是阴冷怕人。我们放他们进去,不会出什么事吧?”
守卫头领呵呵笑道:“在我玉树宫,哪个妖魔邪祟敢来作怪?何况咱们宫主说了,今后都会坐镇宫中,不再出去游逛了,这还能有什么好担忧的?我们只需安心守好大门就行啦!”
杨牧之正在为怎么上山犯愁,心里想着也就认识一个刘轻笺,直接与守卫提这个名字,怕是不好蒙混,宁姨的名字估计更不能提,说不定就会被当成骗子。
不然大叫一声刘一封?
也不知此时一封兄在不在山上,正要去山门口碰碰运气,不经意转头一看,赫然瞧见了一位怎么也意想不到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