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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晚之后,可可果然每天都要过来为他抚琴一曲,正襟危坐桌前的丫头双手虚抬,凭空按压撩拨琴弦。
可可说,等她拿到自己的古琴后,弹奏出来的曲子会更动听些。她的古琴,会在中秋节的时候,由家人替她带来红林。
想着就快要与可可的父母、以及她的那位未婚夫见面了,杨牧之多少有些发怵。
今晚的夜色很美,杨牧之无心睡眠,打完两趟八锦拳后,就独坐在树下发呆。
杨牧之一直期待着那位不知名的女子再次开启镜中月,可惜这些天来,那面子镜一直都没有动静。望着头顶之上月明星稀,只能傻傻叹气。
身后有细碎的脚步声响起,听上去是个女子。
“杨公子”一声低呼,从那条小路走上来的,竟然是身段饱满丰硕的凤娇。
杨牧之有些不自在了,她这些天没少在自己跟前转悠,似乎有什么话想说,而每每欲言又止。
这大晚上的,可可前脚刚走,凤娇就来了,传出去似乎有点不好听呀。整个红林,谗凤娇身子的年轻弟子可不少,那些风言风语更不少。
“凤娇姑娘,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未等她靠近,杨牧之问道。
凤娇微微抿着唇,“杨公子,凤娇想请你帮个忙,还望公子成全。”
杨牧之点头道:“姑娘请说!”
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凤娇鼓足勇气道:“杨公子,凤娇想……想向你求一副药……”
杨牧之皱眉道:“我的药,都是男人温阳壮阳之药……哦,嗯,知道啦,没问题的。”
或许是想到了什么,杨牧之赶忙满口答应下来。
最近红林有传闻,说韩正师兄年纪轻轻,那方面却不太行了。想必凤娇深夜前来,多半是为她主人来求药了吧?
这种事,白天的确不好意思说。
凤娇羞红着一张脸,从这个白发神医的眼神里,她知道对方肯定会错意思了。
“杨公子,凤娇求的这副药,不是我家主人要服用的,而是,而是他的一个朋友……”
杨牧之笑笑,那个朋友,可不就是你主人嘛!
他也没有拆穿,也不愿意让人难堪。尽管凤娇那张不胜娇羞的脸蛋特别有韵味。
杨牧之认真道:“我的药并非通用的,些许细微差别,就不能发挥十成的药效,还是需要了解……你那个朋友的一些症状,方能对症下药。凤娇,能说说他的一些病症吗?”
凤娇一张俏脸愈发绯红,那个男人到底是哪里不行,她哪里说得清楚。
杨牧之试探着问道:“如果方便的话,可以让他亲自前来求药?”
凤娇有些为难,“那人曾经发过毒誓,这辈子不会踏进红林半步。”
“哦,这是为什么?”杨牧之顿时觉得这其中有很多故事,这样看来,那位需要壮阳的朋友,应该不是韩正师兄本人了。
凤娇抬眼望着杨牧之,冷不丁说道:“杨公子,我知道你的家乡也在双子洲,对不对?”
杨牧之点点头,他来自双子洲,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了,也没有隐瞒的必要。
凤娇露出一脸的亲切,“所以呀,杨公子与凤娇算半个老乡哩,因此你会替凤娇保密的,对不对?”
杨牧之再次点头,“我最能替人保密了。”想当初,关于楚虞瑶父母下落的事情,硬是一个字都没有与她提过。
凤娇叹气一声,“此事说来话长,还请杨公子耐心听凤娇说完,不将来龙去脉理清楚,未必能说得清这其中的复杂关系。”
杨牧之示意凤娇坐下说话,至于两人进屋细聊,这夜深人静的,还是算了吧。
凤娇依言在树下跪坐好,离身侧的杨牧之保持了大概两个身位的距离。
两人并排坐着,一同眺望远方夜空。
凤娇整理了一下思路,娓娓道来:“我的主人,杨公子也见过了,他的故居,就在我们红林二十里之外的仙人渡,那里有座不算小的寨子,叫十八寨,寨上有十几个大姓,几千户人家,韩姓在当时还算得上大户。”
仙人渡,杨牧之听可可提起过几次,不过从来没有去过。
来红林这么久了,除了这一次去翡翠城能算是出远门,平日最远也就是去海边的滩涂了。
凤娇继续道:“韩家世代崇仙信道,每一代都会派出一位男丁外出访仙问道,然而红林就在眼前,他们却视而不见。”
杨牧之点点头,红林虽然是医道大家,但对世俗凡人来说,红林何尝又不是一座神仙府邸呢?
就拿目前红林的那些记名弟子来说,平日里不仅能学习医术,也会有人指导修炼,筑基境、凝元境的弟子也不在少数。
在凡人眼里,虽然金丹境才可称之为陆地神仙,但一个小小筑基境,他们的寿阳也是长过凡人好几倍的。
一名筑基境要对付一个凡夫俗子,何尝不是动一动手指头的事情?与神仙何异?
既然要求仙问道,何苦舍近求远?
凤娇解释道:“之所以会这样,源自韩家祖辈与红林的一宗宿怨,好像是说红林医死了韩家人,具体的谁也说不清楚了。”
“十八寨的村民,前来红林看病求医的,其他家族我不知道,反正到目前为止,韩家没有一个人愿意来。即便是那些乡村郎中治不好的大病,宁愿……病死,也不来红林。”
杨牧之咂咂舌,世间竟有一种怨恨,会凌驾于生命之上?
凤娇幽幽一笑:“我家主人并非天生喜欢板着一张脸的,原本他也很爱笑的,他年少那会,还有一位青梅竹马……”
“大约在十岁的时候,主人那位青梅竹马大病了一场,刚好她家唯一的亲人也不在家,万般无奈之下主人就背着她前来红林求医。二十里路,星夜兼程,对一位十岁少年来说,如何能不苦累?何况还要背着一位重病的小女孩。”
这个故事,无故触动了杨牧之,他想起了自己年少之时,他的那位青梅竹马。
被唤作小白羊的自己,七八九岁的年纪,也会经常背着那个瘦弱的小竹子,即便她的腿脚只是被几条蚂蝗叮了。
记得有一次,他们下田里抓青蛙,小竹子突然哇哇大叫,蚂蝗钻进我的肉里面去啦,快点过来帮我扯出来呀!
而小白羊总是手脚慌乱的从她细小的腿肚子上扯出一条条的蚂蝗。年少的他们,总会担心蚂蝗被扯断,那另一节就会在自己体内生崽下蛋,继续吸血。
往往这个时候她就会手脚发软,这就该轮到小白羊胸前挂着装有两只大青蛙的鱼篓,身后就背着他的小媳妇儿。
如铜钱一般洒落的阳光铺在一双少年少女的身后,在高大梧桐树下的篱笆墙内,身穿鹅黄素雅菊花裙的娘亲,总是翘首以盼,等着孩子回家吃饭。
“杨公子?”凤娇一声轻唤,将遐思之中的杨牧之唤回。
杨牧之朝她腼腆一笑,示意姑娘你继续说。
凤娇微微一怔,怎么……会?杨公子的……笑,怎么这么好看?
直到这一刻,即便是在这朦胧的月色下,凤娇才发现,这位叫作杨牛文的白发男子,竟是如此这般好看。
特别是他那双眼睛,仿佛就连天上的月华,都糅杂进他眸子里,星星辉辉,竟能滞留在人心底,久久不可驱散。
这一次发呆的,是凤娇。
杨牧之扭头看去,凤娇跪坐在自己的双腿之上,那双纤细紧致的小腿与圆滚的部位相互挤压出一个优美弧度,让人赏心悦目。
“咳咳!凤娇姑娘,你请继续说。”
凤娇回过神来,一张俏脸绯红,饶是她早已不是初出万花谷那会的那个懵懂少女了,此刻的心,却依然如小鹿乱撞。
她在心里啐了自己一口“死丫头,春心泛滥了么!”
提神整理了一下思路,继续说道:“那一次,主人违背了韩家世世代代不踏足红林的祖训。”
“尽管向红林求医的不是他自己,但他脱不了干系。然而主人并不后悔,每每提起此事,他总是感概不已。”
“主人说,如果当时我不背她去红林求医,那她就会死。如果要以她的死来换韩家世代坚守的一个可有可无的承诺,他宁愿自己不是韩家人……”
杨牧之问道:“因为这样,韩正师兄就来红林学医学炼丹了吧?”
凤娇叹息一声,“那件事情,是为主人拜师红林种下了一个因,不过,他会这么多年一直板着脸,却不是因为这个。”
“主人从万花谷将我带来红林,两年多来,我还从未见过他的笑颜……”
“什么?”杨牧之惊讶道:“你刚刚说了万花谷?”
凤娇点头诧异道:“是呀,凤娇的家就在双子洲万花谷。杨公子,怎么了?”
说起来,万花谷也算与他杨牧之有一段不小的过节了,当初才赢得彩云城烟云峰之争,就被万花谷挟持了。
在那暗无天日的海底地牢关押了大半年的时间,还被当作人体丹鼎,差点就要鼎毁人亡。
不过这一切,估计除了万花谷主孙闻寂之外,其他人都不会知情,何况她一个从万花谷嫁出去的女人。
这笔帐,自然不能算她凤娇一份。
杨牧之木讷的摇了摇头,“没什么,没事!”
沉默了半天,杨牧之问道:“凤娇姑娘出来这么久了,没有想过家吗?”
“想呀!怎么会不想家?”凤娇期期艾艾道:“时常会想我的那些姐妹,会想夫人……她对我们,就像亲生女儿一般。”
“我的好姐妹们,天各一方,如何能不想念?芙蓉,是我最好的姐妹,她在云顶城慕容家;雪素那小丫头,去了什么蓬莱岛;比我还要……丰腴的兰黛,去了夜啼城白家……”
杨牧之斜瞥了一眼凤娇胸前风光,比你还要丰腴,那该是何等的波澜壮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