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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记得在京城做中介的时候,不少年轻人租房子打算做饭,可最后一年到头来,做饭屈指可数。
那些锅碗瓢盆束之高阁,等着蒙尘,迎接下一次心血来潮。
他们知道自己做饭吃着健康干净,知道做饭省钱,还能吃香喝辣。可为啥不做饭?
做饭不只是要洗菜摘菜,准备食材。烹饪也只是等闲,饭后要洗盘子刷碗,收拾厨房。这些才是大家望而生畏的。
有时间可以刷会儿视频,可以打会儿游戏,哪怕翻朋友圈闲聊都行。做饭和睡觉?太耽误时间了。
张勇翡饭后,乖乖的洗碗拖地擦拭操作台,这些统统不让刘玉兰做。
说实话,爸妈这辈子真的很辛苦,他们是娱乐最少,永不停歇的那一代人。或许他们已经习惯了,但是张勇翡不能让他们继续操劳。
贝德莉娅也不像外人,就在厨房看着这个男人忙前忙后,同时和他聊天。
“小翡,你这样勤快的男人真的很少见。”
张勇翡笑笑说:“不,在中国,有许多比我勤快十倍的人。我同样懒,但是我心里有数。我不干,这些就要落到我父母头上。以前,我也是不干的,我觉得干别的更快乐。现在,我觉得饭后我干活,看着他们吃饱了,在那悠闲的喝茶水,会令我更加快乐。”
男人成长总是伴随阵痛,没有崩溃过的男人就能成熟的少。崩溃只在一瞬间,成熟也只在一瞬间。
“这就是你们说的孝道是吗?”贝德莉娅若有所思,美国是不太讲究孝道的。他们也讲亲情,但是远不会像国人这样,有抚养就有赡养,孩子从出生到成家立业,父母都要操心。父母老了,孩子要膝前尽孝。
张勇翡无力抨击社会上,高额的需要父母侵家荡产的彩礼。但是,他有咬过牙放出话,自己这辈子没能力自己结婚,他宁愿单身一辈子。
他是个言出必践的人。
至于好看的皮囊三千一夜,有趣的灵魂要房要车,随她们去吧。有能耐就找,没能耐光棍儿又何妨?
老无所依到时候难受也是自己的事,总比把自己将来的不幸加到现在的父母身上要好。
“还行吧,我如果说一定要尽孝,那你可能觉得不妥,即便嘴上不说心里也会反驳。这玩意儿也不能道德绑架,我觉得快乐就行。”
恰好,刘玉兰想要去厨房看看,帮儿子干点啥。在门口,听到了儿子的一番话,眼眶突然红了,然后悄悄地退了回去。
她把话给张忠信说了,张忠信沉默不语。
爷俩出奇的一致,当遇到煽情的话或者场面的时候,不知该如何应对。
“小犊子去了京城,别管咋样,起码长大了。”张忠信最后憋出来这样一句话。
挣不挣钱无所谓,父母喜欢看孩子成熟,有责任心,能担事儿,他们心里就会放松。
多少人,打有孩子开始,心神便一直紧绷着。绷着绷着,绷到了孩子结婚,大松一口气,觉得这辈子任务完成了。哪料,糟心才开始哩。孙子孙女要照顾,没钱了家里还要从油盐酱醋里补贴,打架了要跟着煎熬劝架,儿媳妇回娘家要舔着脸去亲家那求回来……
……
送走了贝德莉娅和秦雅,张勇翡接到了徐太保的电话。
“小翡,你去一下二党家。他家跟租户闹起来了,说是偷苞米。”徐太保嗓音很清亮,那是保温杯里的热水泡枸杞的功效。
润身体,也润嗓子。
“行,徐哥,我这就去。”
徐太保以为自己打的好算盘,越鸡毛蒜皮的事越难处理,等张勇翡到了了解完情况,就好该头疼了。
殊不知,张勇翡在接到电话后,心里就清楚了。他能想到,租户偷房东苞米,能偷多少。而二党家,又该如何火大,因为在农民心里,苞米这些粮食别看少来少去不值钱,可春天种地的时候,少种一垄都要斤斤计较的。在根子上,粮食就是农民的命。
冬天了,电动车骑不了了。不是电量不耐用,而是路太滑。
车来车往的轧,偶尔还会刹车,雪地被压得很实,不少地方油光崭亮的,鞋子踩上去都打滑。这种情况,骑电动车和摩托,就擎等着摔跤吧。
而且,鹿岗岭的西北风,比刀子还厉害,他还想要自己的脸,还不想未老先衰,步行吧。
路上,他打了几个出溜滑,鹿岗岭地广人稀,虽然有段距离,但是也没太当回事儿。
好在,今天没有风,天气十分晴朗。他里面穿着的是防弹衣,伪装成路易威登的黑色针织衫,十分合体,尤其袖口和领口,紧紧地贴在肌肤上,又不会勒着,风进不去,调节温度的功能,让他觉得不冷不热。
就这天气,别看冰天雪地的,如果真的穿的很厚实在外面走,说不定还会冒汗。
东北人有多抗冻不知道,但是装备一定好。
没多久,他到了二党家。
二党和他的租户,已经吵的脸红脖子粗。
“我特么都看见你从我家苞米仓里偷苞米了,你还在这狡辩什么?”
“苞米是我从地里捡回来的,我夹在胳膊里,夹回来的,怎么就从你苞米仓里偷的?”
二党气的不行,可能如果对面是个年轻人,都忍不住上演全武行了。
他的租户是老两口,原本是做什么的不知道,好像还是退休的。儿子成家后,也没有房子,干脆来农村住,省钱,还接地气。
张勇翡生怕二党沉不住气,哪怕动手推搡一下,也容易被讹到钱。
到时候,本来被偷了东西挺生气,反而再赔人家的钱,那不赶上前阵子被偷了大鹅的杨老三了吗?
不同人不同对待,二党一家没干啥缺德事儿,为人也低调,张勇翡可不想他吃亏。
于是赶紧小跑过去:“二党哥,别激动昂……”
二党一看张勇翡来了,松一口气的同时,却更加的气了。
二党激动道:“小翡,你来的正好。来来来,老王头,现在村里的人来了,看你怎么说?”
老王头干干瘪瘪的,能看的出来,即便儿子结婚了,这辈子也没享过福。他还能说啥,翻来覆去还是那一套:他没偷,他是从地里捡回来的苞米棒子。
“捡回来的?”二党又提高嗓门:“从去年开始,我看你就不是好东西。老不死的,去年我们收地,他就在地里逛,看见我们落下的苞米棒子就捡着。我们自己家过后也会捡,凭啥他就去捡?可我说啥了?我就当没看见,也不容易的。可小翡你看看,这老不死的,现在直接开始偷了。”
可能换个城里的人,尤其是大城市的人,心里会想,不至于吧。不就是几棒苞米的事么,能值几个钱?
但是,在农村里,这还真就是个事儿!
比如,收地的时候,哪怕再认真,肯定也会落下一些没装车的苞米棒子。
溜的地多了,正八经能捡回去不少苞米。尤其,鹿岗岭地少,每一户人家,只要种了的地,都精细着呢。今年一亩产了多少粮,去年产了多少,都装在心里。如果少了,肯定会找原因,下次绝对不会再犯错误。
老王头两口子有一小块菜地,菜能解决了,但是还有肉啊。
肉怎么办?养鸡鸭鹅!这些都吃粮食,捡几棒苞米,这些家禽的一天口粮出来了。捡的多了,肉就是干赚的。无论自己吃,还是卖钱,都不会亏了。
可是,如果人家秋收的时候,看见你在后面捡剩的,谁能愿意?
其实,张勇翡明白,二党哪年都不会装完车,再回去捡漏网之鱼。可人就是这样,我不捡,我看见你捡了,我就不开心。
可能是,今年二党秋收收的比较彻底,结果老王头捡不着了。
于是,就开始打歪主意。
鹿岗岭,家家户户都有苞米仓。新苞米仓是铁做的,全是网眼,轻便,容易组装,透气苞米容易干,还力求钻不进去耗子。这苞米仓,是国家给补助的。国家很好,给农村的福利逐渐递增,许多改迁城镇户口的都后悔了。除了这种铁制的苞米仓,可能地多的人家,还有比较老的木头做的苞米仓。
苞米仓里的苞米那么多,一天夹几棒回去,神不知鬼不觉的。
以前,二党的确没发现。今天准备去扒苞米,恰好看见了这一幕,气的七窍生烟。
是以,才有眼前的这一幕。
来之前,张勇翡大致有所猜测。听二党机关枪似的一顿唠叨,更是厘清了始末,心里有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