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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云瞳孔里的惊悸,着上了难以置信之色。
嬴封!不过是半路上山之人,从不曾入得自家法眼,就算重伤失了臂,怎么能一招输给他,他又怎敢对自己下此杀手!
无尽的悔恨,神境中那么多收获,尚不及化作实力,居然因为那贱人,落得身死道消,我好恨!
弥留之际,眼前晃过无数往昔,自孩提伊始,便是她人的玩物,不甘心,为何她人不能成为自己的玩物,苍天何其不公!
然而天云脑中一道道走马观花的景象,竟然同样闯入了戎胥牟的脑海,对方甚至不曾死透,自己也并未触碰其面额。会不会是古境的经历,让他那连通死人残留意念的能异有了新的变化?
他来不及细细琢磨,便震惊于那些难以启齿的画面!
自己仿如那些瑟瑟发抖的男童,恐惧着,耻辱着,更自卑着!
原来可恨之人也有可怜之处,或许恶是源自内心的卑微渺小。
成功将天云这同样历经古境的半步先天一招毙命,纵使对方重伤在先,也足以笑傲同门了,只可惜他清楚自己已大祸临头,哪有半分喜傲之色。
不好,有人。
由于太过专注,回神时发觉有人闯入屋室。
“啊~天云师兄被杀了~快来人啊~”
一名女子侍徒尖叫起来,惊恐间跌跌撞撞跑出室外。
“我得速速逃走,这里可是斗姥宫,斗姥御道随时可能回来,以她的为人,还有那些景象,我恐怕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一到室外,有夜风扑面,心才稍稍平缓,猛然察觉自己也在不知不觉间中了迷乱之药,血脉贲张,有些上头。
冷静下来,定睛环顾四周,院子里并不见丝毫血迹。很可能四妹并未受伤,刚刚室中狼藉,该是天云断臂之血。而出手之人八成是四妹那神秘的师尊,就不知四妹现今身在何处,或许是她师尊有意引走几位师伯,才与她分头离去。
虽被人喊破,心中反觉畅快,心意舒展大通,只觉脾宫进一步松动,破宫之日在即。
突然间,一道恐怖气息远远压迫而来,令他心惊却又多少在意料之中。
斗姥御道的身形如电般射入眼帘。
原来她始终不放心“爱”徒伤势,刚被神秘凶徒脱出两位师兄的联手包围,也不追杀,急着赶回来查看。
陡听后院的惊呼,便匆匆而来。
她身影如电,此时看去却令人作呕,惹得他眯了眯眼,两腿却丝毫不慢,转身就逃。
“嬴封?怎么是你!你对天云做了甚么,快给我站住!”
怒不可遏下,挥掌狠狠打出一道真气,如疾风般袭向后心。
戎胥牟虽闻风避开要害,却如背遭重锤,一个扑跌,直觉腑脏易位,亏得尚有距离,真气余劲不足。
尽管巫气双修,果然也远不是炼神还虚之境的对手。
他哪敢稍有停滞,于是《刹那天涯》的昙花一式再现。
一个字,跑!
“想走!”斗姥极速逼近,第二掌隔空劈来,真气凝罡,罡比锋锐,转瞬即至,眼见就要斩在后脑,性命堪忧。
刹那间,骤听轰然一响,两道气罡在身后相撞,余震将他远远推开,依靠桩法根基,才趔趄中勉强站稳,嘴角再溢鲜血。
“师姐这是要对小徒做甚么?”侧方一道熟悉的声音。
是黎师!
得救了,暗自狂喜,张了张嘴想解释当下处境,却见黎师了然一切而紧张戒备的眼神,她的传音随之入耳:“快快下山去,逃得越远越好,我会拖住师姐!”
黎师这是要我叛离!果然杀天云一时痛快,但后果也严重,偌大昆仑再无我立足之地!
他心中激荡,难以言表,两年来这里多少让他生出些亲近归属之感,如今已是水中之月。瞬间收拾心情,不能辜负师尊的心意,偌大的昆仑,再无自己容身之地。
一念至此,便再不犹豫,转身掠向斗姥宫侧墙。
本想避绕人迹,暗向山下遁去,孰料被师尊绊住的斗姥御道竟以真气洪音,将他勾结贼人而杀死天云的消息传了开去。
整座斗姥宫之人,纷纷出动,通传更多弟子,在山上山下展开了搜捕。
整座城郭之人早被敌侵警钟惊醒,四处都是火光,凝神聆听,无处不是人声,大多叨念着“叛徒嬴封”之语,让他不惊动旁人而顺利逃遁的念头彻底破灭。
就在辗转下山的路上,不得不数度出手偷袭,打昏了阻路的弟子。
忽听身后有人传音于他,“嬴师弟,莫往南城门去,师尊在那边,须向东逃,那里自有人接应!”原来他刚刚的偷袭已暴露了自家行藏。
“是龙己师姐的声音!”然而只闻其声却不见其踪迹,知她不便现身,心头一热,暗道,“难得她能雪中送炭,此恩此情来日当报!”
遂向半空拱了拱拳头,就此折向了东方,虽清楚那边根本是千丈绝壁,但他毫不犹豫相信了那位风风火火的率真师姐。
他将刺客潜行之能发挥到极致,先后避过数拨弟子,其中也囊括些熟人,如大比交手过的曼婵子、曹宝等人,甚至为了消除身上血气与药香,特意潜过一处瀑下水潭。
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来到东山绝壁,远远就看到一熟人等候在这里。
“吕望大哥?你就是龙师姐说的接应之人?”
“嬴师弟,你可算来了!我还担心你是不是遇到了拦捕!”吕望亦如当初,炼气平平,好似全无天分,只是习练了些拳脚功夫,不是说他与先天只有一线之隔吗?恐怕只有太乙师伯才能说得清。
只见向自己身后张望一番,见无人,才舒了口气道:“不过师弟刺客出身,我相信这点阵仗该拦不住你才对!”
“吕师兄,大恩不言谢,只是这里悬崖绝壁,你要怎么助我下山呢?”
“师弟不知,这里有一条下山的洞道,是我与龙师姐无意中发现的,你只管放心随我走就是……”
说罢头前带路,果然领着戎胥牟钻入一处隐秘洞道,盘旋而下,时宽时窄,时断时续,偶尔更需下纵十数丈。后者自然如履平地,反观前方的吕望却极为狼狈,甚至还需援手,才能化险为夷。
一路上吕望探问起杀天云、叛昆仑的始末,听罢忍不住叫好的同时,也深憾师弟莽撞,不值得为那等人成为叛徒,日后立场对面,也不知还能不能续说师兄弟之情。
望着下行的背影,戎胥牟也暗慨不已,这已是对方第二次施以援手,当初在吕国,如今在昆仑。人与人的际遇因缘当真奇妙,他有种直觉,两人的缘分不会就此断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