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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权十八年五月初八,芒种。
一清早,林瑶青敲了敲张彻的房门:“起了吗?咱们出去逛逛吧?”
张彻连鞋子都顾不上穿好,跑挑着拉开门闩,问:“真的?就咱俩?”
“不行吗?”
“当然行啊!我求之不得!我还以为你家亲戚要跟着我们呢!”
“亲戚们都拜访完了,哥哥们都有家业,各个都很忙的。外公虽想让我多住几天,但也不能让他们天天陪着。咱们自己出去玩几天吧!”
听完此言,张彻脸上的喜悦之情都要溢出来了,随手抓起一件衣裳就跟着林瑶青跑出了沈园。
杭州的早市上热闹非凡,俩人先去路边摊吃了早点。
桂花糖年糕、油冬儿等当地特色小吃令人垂涎欲滴。
张彻又去隔壁摊位买了麻球王,双手捧着递到了林瑶青的面前,“尝尝这个,听说很有名气。”
“谢谢!”林瑶青接过麻球,只见此麻球外观圆润,色泽光亮,皮薄透光。
她弄破一点表皮,里面透出一点热气,稍稍还有些烫嘴。
麻球入口后表皮薄极脆,内层糯米软润适宜,十分香甜。
张彻笑言:“别烫着,慢点吃。”
林瑶青吸气吐气:“嘿嘿,真香。”
“咱们今天去哪玩?你可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这两天我已经把西湖逛完了,商铺也已经逛完了,不如咱今天去玩点别的吧!”
“比如?”
“水上画船,喝茶听曲?”
“好!听你的!”
*
今年的暑气来的早,荷叶也生得格外的早。
湖边小路旁,几朵摇曳的荷花花苞正迎风绽放。
林瑶青指着花骨朵儿道:“你看,这里都已经开荷花了,可比咱那早好多啊!”
“是,杭州比锦凉城热,荷花开的也早。”
两人来到码头,见来往的客人坐大船的都是拼席而坐。
张彻为了不被人打扰,特意包下一整艘小画船。
船夫摇起船桨,惬意的风拂面而过。
一位身着齐胸襦裙的女子朝二人行礼,然后坐下弹起了琵琶。
此琵琶为四弦,指法更为轻盈灵巧,旋律层次分明,曲风也带着江南水乡独有的特色。
林瑶青望着这位弹琵琶的女子,莫名地联想起了顾影粼。
她托腮望向张彻道:“张彻,我现在记忆有点乱,隐约感觉自己以前好像被顾影粼捅过一刀,后来就记不得了。”
往事不堪回首,张彻致歉道:“对不起,顾影粼这事我一直没能跟你说道歉。”
“和你有什么关系?难道是你让她害我的?”
“当然不是!我疼你都来不及,哪里舍得害你?”张彻解释,“我是后来才知道的,顾影粼和程郅路联手谋害你皆是因为他们嫉妒。我只恨我自己从未体察到一个女子的嫉恨能到这种程度,白白害你枉死。”
“既是他们的谋划,便与你无关,你无需自责啊!”
“不,我一直很后悔。悔到肠子都青了。”
“后悔什么?”
“如果我早点发现顾影粼的小心思,早早除掉她,你也就不会死了。”
林瑶青撅着小嘴:“喂,你还没解释一下,你和顾影粼到底什么关系啊?她因何嫉妒我到了想要杀了我的地步?”
张彻弱声答道:“嗯,她是有点喜欢我,不过其实我还有另一件事需要跟你坦白。”
“什么事?”
“其实......顾影粼所在的妙仙楼,是我的产业。”
“哦?”林瑶青的表情有些出乎意料的平静。
张彻急忙解释:“不过你相信我,我和楼里的姑娘没有任何关系,妙仙楼只是我用来搜集情报用的,我对你绝无二心!我从未睡过任何姑娘!”
“没睡过?也就说你碰过了?”
“天地良心,日月可鉴!我张彻此生只忠于你一人,和别人全都是逢场作戏罢了!”
“别说的那么好听!你和白姐姐可不是逢场作戏!你们孩子都有了!”
张彻见其吃醋,竭力安慰道:“其实我已经很久没有碰过白瓷了。我只要一靠近白瓷就浑身难受,我满脑子里只有你。”
林瑶青惯听不得他这些情话,又把话题扯了回来:“好了,咱们聊顾影粼呢!怎么又说到白姐姐身上了?”
“抱歉,之前是我没有处理好妙仙楼的事情,害你枉死了一回。以后我一定严加管理,保证不会再发生这种事情了。”
“你还能怎么严加管理?把妙仙楼关门大吉吗?”
张彻冷冷答道:“我若再遇到向顾影粼这般对我有想法的姑娘,直接杀了,永绝后患。”
林瑶青被吓了一跳:“算了算了,你别说这些狠话了。我这不是活过来了吗?”
男子沉沉答道:“瑶青,你不知道,为了能让你复活我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什么代价?”林瑶青问,“我当时应该是昏过去了,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
“嗯,准确说的你不是昏过去了,而是真的已经死了。当时你的灵霄剑都已经化为死物掉落在了一边,我脑子一下子全乱了。最后还是白老弟捡起了宝剑后来又送到林家的。”
“我是怎么活过来的?”
“锦凉城来了一位得道神仙,具有起死回生之术。可仙人是叶雪岩那边的,那时我只能舔着脸去求叶雪岩。”
“雪岩哥......可是跟你提了什么条件?”
“嗯。他让我去参加你和他的婚礼,还让我当众祝福你们。”
林瑶青回忆起自己和雪岩哥在婚礼上的情形,以及眼前人咽泪装欢的面容,心底尽是唏嘘。
以这个家伙的霸道程度,当众给情敌送上祝福得是做出了多大的让步啊?
张彻惨然一笑:“那是我人生最痛苦的一天。我眼睁睁看着你出嫁,看着你成为他的新娘,我却无能无力。我甚至想过自杀,想过与你们同归于尽。可到了最后我还是放弃了,我还是希望你能好好活着。”
林瑶青眼眶一酸。原来在这段感情里,受伤的不止她一个人。
画船游过一条窄河道,两边的荷叶触手可及。
前一艘船上有一个孩童采了一片荷叶当伞遮阳。
林瑶青也吵着让张彻摘一片荷叶用来把玩。
张彻欣然听令。他认真观察起河岸两边的荷叶,想挑一片最大的叶子送给最爱的她。
而后,张彻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突然飞身离去。
原本平稳的船只猛然失去平衡,微微朝另一侧倾斜。
林瑶青忙朝中间迈步稳住了身子,喊道:“张彻,你干嘛去?”
张彻单手摘了一只两头生的荷花花苞,飞身再回船上,单膝跪在林瑶青的身前:“瑶青!你看!是并蒂莲!”
“并蒂莲怎么了?咱又不是没见过。”
张彻的表情有些激动:“你忘了?当初我们和离之后,你说我若能再找到一枝并蒂莲,就答应重新和我在一起!”
“这都过去多长时间了?”林瑶青拿过莲花轻敲他的胸膛,“再说我只是答应跟你约会,而且实际上我在你找到之前就已经跟你在约会了。”
张彻悻悻坐回了原位,满脸尽是失落。
林瑶青见他伤心,安慰道:“我记得我答应过你的事,也记得我们曾经要复合的那一段。但那些都是第二个孩子没了之前的事了,算不作数了。”
“咱们的孩子真的不是我害的!你信我!”
“张彻,不如咱们再做个约定吧。如果咱们此行能遇到戴筝,可以证明你的清白,我就再给你一个机会。如果我们遇不到戴筝,或者戴筝指证你就是幕后凶手,咱们此生再无可能,行吗?”
张彻本想一口应下,可转而一想,万一他们遇不到戴筝可怎么办?
最后他还是没敢应下,只继续听着姑娘弹着琵琶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