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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狗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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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温离开未央宫这座继承了汉家四百年天下的皇宫,刚到城门外,就见一骑守在原地。

    火把的光辉映照的城门外宛若白昼,数百骑兵拱卫着一人,到了张温近前。

    “张公,别离无恙。”那人虽是笑着,但目光阴翳,宛若一只寻找腐肉的黑鸦。

    张温看到这人,眼底闪过深沉的恨意,宛若看见了自己的杀父仇人。

    “he~tui!”

    张温愤然张口,一口陈年浓痰就招呼在了那人的脸上。

    他须发皆张,怒目瞪着那人,喝骂道:“弑君狗贼!猪狗——不如!!!”

    那人目光阴沉沉的看着张温,从怀中掏出一方丝帕,缓缓擦了擦脸。

    他慢条斯理的擦完脸,将丝帕嫌弃的丢在地上,阴沉的扫了张温一眼,抬手道:“张公,相国有请,请吧!”

    虽说了一个请字,但却一点也不客气。

    那人话音方落,立刻便有几个彪悍的武士上前。

    两人抓胳膊,两人抬腿,像是抬棺材一般,将张温架上了路。

    “李儒,劳资氜你十八代祖宗,弑君狗贼!狗贼——!”

    张温声嘶力竭的喝骂声,伴随着铿锵的马蹄声,回荡在广阔的城门外。

    那戍守城门的将士紧绷着脸,暗暗握紧了手中长戟。

    火把渐渐远去,李儒策马跟在了队列的最后。

    一名扈从上前,在李儒耳畔低声说道:“文优公,张温这老贼实在可恨,不若卑下命人车裂之,以泄公心头之恨。”

    李儒嘴角勾起一抹森冷的笑意,“杀他作甚?刘辨本就是老夫亲手所杀,何须遮遮掩掩?不只是刘辨,若相国心有不满,便是刘协,某家也杀得!”

    扈从悚然,忙低应一声,退到了一侧。

    跟随在李儒的身侧,总让他有一种后背发凉的感觉。

    这个人不像是一个文官,更像是一个砍惯了人脑袋的刽子手。

    这马屁一不小心拍到了马蹄子上,让他的内心不由有些忐忑。

    看李儒并没有其它的动作,扈从这才悄然松了口气。

    ……

    张温是被抬进相国府的。

    像是举行某种祭司活动时的猪,被整只抬进了火中。

    胡女的歌声依旧清脆婉转,好似大漠戈壁上回旋的风。

    那曼妙的腰肢,在张温被抬进了殿中之后,被悄然退到了两侧。

    董卓的鼻孔间发出了一声像野猪一般的低呼声,过于肥胖,让他的气息总是不由自主的不太平稳。

    张温被扔在殿上之后,没有任何的动作。

    只是瞪着一双泛红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董卓,也不吭声。

    “老东西,若陛下不是本相亲选,我必拿你这一身老肉烹汤。”董卓喘匀了一口气,对着张温喝道。

    张温将腰杆站的笔直,“要杀便杀,何来这许多冠冕堂皇的说辞!”

    董卓哈哈大笑了起来,“老夫偏偏还就不杀你,听闻陛下要你去上林苑养牲口,我倒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归宿。本相这儿有许多惯吃人肉的野狗,正好一并与你打理!养不好,本相夷你三族。”

    张温怒目而视,将牙齿咬得咯噔噔坐响,恨不得两口咬死董卓。

    之前,他还以为陛下将这个差事交给他,是信任,是委以重任。

    现在看来,是他想太多了。

    皇帝陛下也被董贼蒙蔽了双眼,变得阴狠无理了。

    猛地扑倒在地,张温嚎啕大哭。

    社稷不存啊!

    汉家天下,亡呐!

    “张温老狗,你在本相这儿哭丧吗?来人,将狗牵来,让这老狗带回去!派人盯紧了,就让这老狗在上林苑里养狗!”董卓喝道。

    猛然间,他发现了一个比杀了这些酸儒,更有趣的法子。

    这个少年皇帝是真的没白疼,脑子里有想法。

    侍卫将几乎哭晕过去的张温带下了殿,同时,还给他牵来了十几条凶悍的野狗,一并扔出了府门。

    孤零零的大街上,张温哭的悲天恸地,任由野狗咬着他的胳膊,将他拽进了漆黑的巷弄。

    殿上,董卓重又躺了下来,再度发出一声如野猪般舒服的低呼声。

    他招了招手,胡女操弄着琵琶,再度扭着纤弱的腰肢,咿咿呀呀的唱了起来。

    李儒迈着阔步上了殿,冲董卓恭敬行礼,而后低声说道:“宫内传出的消息,陛下还有意让皇甫嵩去屯田!”

    董卓粗重如墨的眉毛轻挑,短促的笑了两声,“这小儿是想讨好本相啊!”

    “那相国您的意思是……”李儒将腰又往下弯了几分,侧耳听着董卓的吩咐。

    董卓那双如狼一般的目光,阴晴不定。

    “李儒,你说我是该成全他的这一番孝心呢,还是说该让他长个教训呢?”片刻后,董卓反问道。

    李儒轻笑着,用如黄门般尖细的声音,低声说道:“陛下这是好意。”

    “那就成全他,你去请旨,让皇甫嵩去屯田。正好,我看着这些自洛阳迁来的百姓也头疼,那就交给皇甫嵩,这田若是屯不好,灭他三族!”董卓笑道。

    李儒的嘴角像是渲染开来的阴谋,缓缓向两边舒展,而后低应了一声。

    ……

    幽暗的灯火下,刘协并未睡去,而是揪着一个小黄门正在奋笔疾书。

    亲自写自然是更高效,但奈何,他不会!

    “陛下,这样写对吗?”小黄门战战兢兢的问道。

    刘协撂下吃了一半的梨,扫了两眼之后,一巴掌抽在了小黄门的后脑勺上,“蠢货啊你,我就说了几百个字,你给我记错了多少?种子的质量,你给劳资写成啥了?志良?志良踏马的是个谁?”

    “陛下,这字……奴婢,奴婢也不懂啊!”

    “还有这儿,腐熟的肥料,我去,没见过你这么笨的太监。就你这脑袋,在皇宫里面怎么活下来的?”

    “还有这,有没有学过数学?算了,就你这蠢货,铁定没学过。”

    “陛下,数学……是个啥?”

    “是你爹,是个啥!改!”

    “陛下,奴婢从小没见过爹!”

    “改!”

    ……

    如果不是真不会,刘协早就自己亲自动手了。

    这假他人之手办出来的事儿,是真的不行,不但累,还很气。

    一直到鸡鸣时分,这一份如何高效种植麦子才勉强写完。

    刘协打着哈欠,瞪了一眼小黄门,“你是真的蠢!”

    小黄门敢怒不敢言,悄悄擦了擦一脑门的汗水。

    这些东西写的,让他仿若被扔进了滚烫的沸水,浑身上下都湿透了。

    “陛下,奴婢,不是相国的耳目。”小黄门小心翼翼说道。

    连着经历了好几个晚上的这种酷刑,他觉得这是皇帝陛下在盘他的底。

    现在他实在是有些抗不下去了,想着还不如主动坦白。

    刘协瞥了一眼那个小黄门,说道:“朕要休息了,楞那干嘛?”

    “是,奴婢这就伺候陛下就寝。”小黄门连忙应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