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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郑家所在的街道,也不用指点了,就能看到郑家贴了囍字的大门,郑宅两个字那么大呢。
打发了跑腿,林闻就在车上向外看,这条路已经洒扫干净,郑家门上贴着大红喜字,挂着大红灯笼,门当上还缠着红绸,一片喜色,路上还有不少男仆维护秩序,不让闲人涌过来挡了路。
林闻在车里安安静静的坐着,冬雪急的不行,坐都坐不住。
林闻道,“你急什么?”
冬雪道,“主子,三少爷又要娶亲了,那您可怎么办?!”
林闻眉眼沉静冷冽,“该如何就如何!”
冬雪道,“为什么我们不进去?您活着呢!”
林闻道,“郑家已经和太常寺少卿家联姻,六礼都走过了,今天更是大喜日子,我这个死了的人跳出来像什么样子,闹得几家都不得安生吗?”
林闻现在跳出来的结果是什么?郑家不可能让汤家小姐回去,最有可能的局面就是让林闻和汤小姐平起平坐!
冬雪抹泪,“那,那,你,你……”
林闻眉毛一扬,“我当然还是得活着呀,难道他郑芝轩娶妻了,我就该去上吊吗?我林闻,可没有对不起他们郑家一丝一毫!”
她看了看冬雪,“只是以后我可就不是什么郑家三少夫人了,你跟着我……”
冬雪红着眼,“你说什么呢,我说了就跟着你的!你又不想要我了!”
林闻赶紧,“好好好,跟着跟着,谁不要你了,我就是说以后咱们的日子可能没以前那么舒坦了。”
冬雪扭头,“我又不是没吃过苦!洗衣做饭做针线,我都会!”
林闻道,“那倒不至于。”
冬雪抹了下眼睛,“怎的这么快就又要娶妻了,就不能多等一等么!三少爷怎么就忍心……”
林闻没有回答,或许郑芝轩没想这么快就娶妻,但是他有父母高堂在,若是他们做主让他娶,他也不能违抗。
再者,守孝一般只是晚辈对长辈,夫妻之间严格来讲没什么孝可守,只是这世道对女子苛刻,如若女子没了丈夫那就得守节,而丈夫没了妻子,如若情深,也不过白日孝罢了。
如今郑芝轩也算给她守过了白日,不算薄情了。
还有一点,林闻想到郑侍郎刚回到京城,人情人脉都得重新维护,对时下的人来讲,最好的情感维护莫过于姻亲。
那么赶紧让郑芝轩娶个同僚的女儿,对于如今的郑家来讲,有百利无一害。
诸多因素掺和在一起,郑芝轩再娶简直顺理成章!
林闻就这么安安静静的等着,然后她见到了一身红衣的郑芝轩伴着花轿缓缓前来,喜乐喧天,喜娘一边走一边洒喜钱,旁边的百姓争着捡钱,好听的话纷纷出炉。
林闻的车在路口边上,并未挡着花轿的路,喜娘一把铜钱撒过来,就掉到了车边,小安没动,他也在替林闻难过。
林闻的声音在车里响起,“捡钱啊,有钱都不捡,你傻呀,捡了分我几个。”
小安只能把车边上的钱给捡了,然后一股脑塞给林闻,林闻拿过来一枚细看,“哟,还是新打的,真漂亮。”
冬雪一直垮着脸。
看着新娘进了门,林闻开口,“回去吧。”
小安道,“去哪儿啊?”
林闻,“找个客栈。”
小安只得驾车离开,回头又看了郑府一眼。
在客栈开了房,林闻坐在桌边沉思,要说她毫无感觉,那肯定也不是,她在郑家毕竟待了十五年多,就是一份工作,那也做出了感情,只是很可惜,她以企业为家,老板却把她当成了傻瓜!
只是林闻迅速把无用的情绪给压下去了,自从郑芝轩同意续弦那一刻起,她和郑芝轩之间的关系就彻底破裂了,雇佣关系也结束了。
现在她想的是怎么给自己争取应得的权利。
不说别的,她的嫁妆还在郑家呢,不过林闻一想,那嫁妆其实是原主的,将来郑明敏出嫁,这嫁妆给她也正好。
属于她林闻的是什么?
是修路的两万两银子!
其中一万五千两是郑芝轩给她关于婴儿车的分红奖励,剩下的五千两是她这么多年经营下的盈利,这些都是她的。
有了这笔钱,她找个地方安置下来生活就行了。
现在的问题是,她要如何同郑芝轩接触。
基于郑家如此凉薄的行为,林闻可不敢私下独自接触郑芝轩,要是他为了家族名誉,把她真的弄死了怎么办?
林闻甚至想到上辈子,很多男人死了老婆,头七都没过,新人直接就进了门的还少吗?
那原主的娘家能帮上忙吗?
也不妥,林家也更关注自家的名誉,他们或许不会把林闻扫地出门,把她弄回去塞进庙里倒是极有可能的。
可是凭什么?她做错什么了?为什么要她承受这一切?林闻坚决不同意!
那么还能找谁帮她,或者是这个人一定会帮她呢?
目前毫无头绪。
当林闻从一心回郑家的期待中醒过来,她才开始正视这个社会,在这里,女子只是附庸,若她玷污了夫家的名声,不管是不是真的,她都可以消失。
小安已经去打听了,她是‘殉节’而亡的,是个节妇,那如今她冒出来算什么?
苟且偷生吗?
她问心无愧有什么用?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她清白与否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不能让郑家和林家蒙羞。
但让她这么灰溜溜一无所有就离开,林闻也不愿意!
冬雪和小安现在都默不作声,他们只是仆人,习惯的就是听吩咐办事,没学会自己拿主意。
闷在客栈也不是林闻的个性,她还是会出门的,她一直在想如何安全接触郑芝轩。
哪怕和他相处了十五年,但林闻现在根本不信任他。
新年将近,京城一派繁华,林闻逛街就当散心了,她带着冬雪和小安去饭馆吃饭,她手里还有两百两左右的银子,目前也不担心没钱花。
这个饭馆有好几道拿手菜,林闻都叫了来,还叫了一壶玉泉酒,小安原本是不敢和林闻一桌吃的。
林闻眼皮子一撩,“怎么,怕我这个死人啊?”
小安就有些手足无措,还是冬雪拉了他坐下,“坐吧,主子从来不在意这些。”
她也看明白了,林闻再回郑家的希望几乎没了,以后的日子……哎,不知道怎么办呢。
玉泉酒不烈,但喝了几杯后林闻脸上也泛起了红晕,她对冬雪道,“这道水晶肴肉还没你做的好吃。”
冬雪道,“我拿什么做的,他们这里拿什么做的,这能比么?”
小安却道,“这很好吃啊。”
林闻就笑,“你这傻孩子,没吃过好东西呢,以后让冬雪做几道她拿手的,你才知道什么是好吃的!”
冬雪指着一道菜道,“这道板栗烧肉还好。”
林闻道,“那就多吃些。”
一壶酒喝完,三人都有些不足兴,又叫了一壶,等吃完,小安脚步都有些踉跄了。
他还想去驾车,林闻笑了,“你别把车驾到沟里去!冬雪,去叫这里小二找个人来给我们驾车。”
冬雪就去找小二,林闻和小安就在饭馆大堂一边等着,这时候齐少湘从楼上雅座下来。
今儿是有人请客,然后家里有事,仆人找了过来,他提前退席了。
下来时他还在问,“可把人安顿好了?”
仆人就在回怎么安顿的人。
这时候冬雪领着一个小二来找林闻,正好从齐少湘面前走过,“主子,他说会驾车呢。”
林闻就站起来,“那就走吧。”
冬雪上前替她把大毛大氅整理了一下,给她戴好帽子,走出饭馆上车时林闻无意转了一下头。
齐少湘看个正着,他一下子就愣住了,紧走几步出门,就见那小二正好驾车从他面前走过,小安正红着脸坐在一边。
原本他想要马上追过去,可家里还有事,只能先回去,他想了想,吩咐随从,“你等在这里,看刚才驾车的小二回来,问他把什么人送去了哪里,然后马上报给我!”
等齐少湘把宫里来人给打发了,随从也回来了,“说是把一个女客送回迎宾客栈,翰林,你这是?”
齐少湘匆匆站起来,“备车去迎宾客栈!”
齐少湘现在是翰林侍讲,他探花出身,官途比一般人要坦荡许多,如无意外,将来就是内阁的材料。
他赶去迎宾客栈,直接去问掌柜的林闻的消息,掌柜倒也没有一问就说,因为林闻定的是上房,不能随意把这种客人的消息透出去的。
可等齐少湘亮出自己的官职,掌柜的二话不说,马上就把林闻兜个干净。
齐少湘跟着小二来到林闻的房门口,他心下又是惊又是疑还有说不出的激动。
小二敲门,冬雪过来应门,“谁呀,什么事啊?”
抬眼就看到了齐少湘,冬雪也见过齐少湘几面,次数是不多,但这种人只要见过一面想必就忘不了,她顿时警惕起来,“齐公子,你怎么在这里?”
小二已经溜了,小安住在下面的普通客房里,他已经醉了,早就躺下歇息。
齐少湘觉得自己心跳在加快,吩咐下人,“守着门,不要让不相干的靠近。”
他自己推开门进去,冬雪拦都没拦住。
上房也有内外两间,就是小了点,林闻听到外面有声音,就从里间走出来,她已经换了家常衣服。
一抬眼就看到了齐少湘,她和冬雪一样惊讶,“齐公子?呃,现在我该称呼你齐大人吧?你怎么在这里?”
齐少湘紧紧盯着林闻,这么多年不见,林闻似乎没怎么改变,依旧是他记忆中的模样,只是她身上带了原本没有的锋锐。
齐少湘有很多话要问要说,却只冒出来一句,“你不是,不是……”
林闻笑了,她对冬雪道,“冬雪,去泡茶来,我和齐大人说说话。”
冬雪只能去一边泡茶。
林闻做了个请的姿势,“坐下吧,故人来访,我还是高兴的。”
齐少湘坐下,依旧看着林闻。
林闻道,“你先告诉我,怎么找到的我?”
是不是门外守着郑家人,要把我抓回去弄死?
齐少湘略微说了一遍,“我还不信,直到见到了你……才信的。”
林闻松了口气,笑道,“还未恭贺你呢,现在大人是什么官啊?”
齐少湘,“……翰林侍讲。”
林闻不大清楚这是个什么官,不过她还是满脸笑容,“大人前途似锦。”
可能是因为林闻态度轻松,齐少湘也终于略微放松了一些,也终于拾起了对林闻的称呼,“嫂夫人……”
林闻摆手,“别这么叫我,现在郑芝轩另有娇妻,你的嫂夫人是她了。”
见齐少湘皱眉,林闻就笑了笑,把自己的经历简略说了一下,“……我进京那天正好是郑三爷娶娇妻进门,我是懵的呀,然后才知道我已经殉节而亡,葬入了郑家祖坟,这还能怎么办?”
她摊摊手,“我总不好去闹他的婚礼吧,郑家和林家包括现在新鲜出炉的三少夫人家,那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呢,我已经入土为安了,跳出来诈尸那不是谁都过不好了么。”
齐少湘,“……”
他是完全明白了,可是更深的疑惑和疼惜也来了,既然林闻不愿让郑家难看,那她以后怎么办,她留在京城又能如何?
这时候林闻也看到了齐少湘眼里对她的同情,她心下一动,对齐少湘道,“其实吧,我是想干脆离开了也好,反正在郑家,在世人眼里我已经不存在了,可是想要活下去,这黄白之物虽俗气,却也离不得,我的嫁妆也在郑家,这个将来留给我女儿,我也不想带走,但我在郑家也做了十五年的主母,孝顺长辈,抚育儿女,即便是现在,我也可以说我没有对不起郑家分毫,因此想要些傍身银子,我只是不知道如何接触郑三爷罢了。”
“我不会大肆宣扬我还活着的消息,但郑家若是为了他们的脸面要求我真的去殉节,那不好意思,我也绝不会答应,蝼蚁还尚且贪生呢!”
林闻很坦荡,她就是不想死,就是想活着。
齐少湘微微张着嘴,他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半响,“那你娘家……”
林闻很淡定,“一样的,林家也以为我死了,他们有了个殉节的好名声女儿,我就是回去,林家又能怎么待我?好一些的,给个院落让我了此残生,差一些的,怕是要求我从此青灯古佛,只我还是这句话,我从未对不起任何人,也未有任何过错和失节之处,这种没有道理的要求我都不会答应!”
“为了我的孩子,我可以让林氏闻娘殉节而死,而我林闻,从此还得过我自己的日子!”
齐少湘看着眼神坚定的林闻,他确实被震撼到了,哪个女子经历了她所经历的一切,还能如此淡定从容?
林闻铺垫了这么多,然后看着齐少湘,“齐大人,本来是绝对不好意思麻烦你的,只如今,我也找不到人帮我,能不能麻烦你一件事?”
齐少湘赶紧道,“你说!”
林闻道,“我想请你把郑芝轩请来,让我和他了断一下过往,以后我就能和他桥归桥路归路了,说实话,我不是太敢独自进郑家的门,怕他们让我真的殉节了。”
齐少湘一惊,“不可能,郑兄不是这样的人,你也说了,你并未对不起郑家,反而是有大恩的!”
林闻淡淡,“恩情也就罢了,我当时也是为了我的孩子,再说了,升米恩斗米仇,郑家若是觉得大恩无以为报,干脆解决恩人一了百了,我这个已经入土的人又到哪里去找公道?”
“齐大人别觉得我偏激,我也不过‘死了’半年不到,他郑芝轩就能琵琶别抱,不管有什么理由吧,我心寒总归是有的。”
齐少湘沉默不语,最后他道,“嫂……林夫人,当初我承蒙你照顾,如今这个忙我定会帮你!”
林闻微笑,“那就多谢大人了!”
齐少湘邀请林闻去他家安顿,总比在客栈要安全,这时候林闻才问起齐少湘的婚配,“不知道尊夫人是哪家闺秀?”
齐少湘沉默片刻,“我还未成婚。”
林闻愕然,看着齐少湘的天人之姿,“这京城里的闺秀丈母娘们难道是瞎的?”
齐少湘便是替林闻难过,也忍不住嘴角翘起,用拳头抵住了嘴唇,“一开始也说了门亲,只是那姑娘未过门就去了,后来故太子舅家康国公府想要替我说媒,我拒绝了,之后也没人再敢上我的门,一直到现在。”
林闻匪夷所思,“康国公府如此霸道?可太子已经没了,他们家应该也日薄西山了吧?”
齐少湘点头,“是有些。”
林闻就道,“那现在媒人肯定上你的门了。”
齐少湘不愿和林闻谈这些,还是邀请林闻去他府上。
这回林闻同意了,愿意搬到齐少湘家暂住,和郑芝轩掰扯这种事总不能在客栈进行。
至于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妈的,他郑芝轩都娶了新妇,她这个‘死人’还得顾忌男女大防?
齐少湘便是站在郑芝轩那一边,林闻觉得他也不会看着郑家解决自己,朋友是一回事,郑芝轩如果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齐少湘应该也不会袖手旁观。
不过此时马上就要过年了,林闻就道,“过了年再说吧,省的大家都过不好年。”
齐少湘当然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