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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还是别看了。”
林长安越是看她这样娇,越是于心不忍:“虽然知府要管家的过目签免责书,但总是走走形式的事情。我给你通融一下,签字就好了。”
“哪有抬了一半停的!”司徒丽山催促道:“你开吧,不妨事的。”
林长安只得叹了口气,吃力地揭开棺盖。
里头躺着一个女子,已经苍白了。她自缢而死时,含恨爆起的眼珠被赵仵作抚平,如今看去很安静,不像是生前那么健谈的样子。
原本那脖子上是惨烈的淤斑,林长安怕吓着她这个姑娘家,已经喊仵作处理过,显得可以接受了。
“怕嘛?”林长安瞧着姑娘的面色道:“喊你不要看,回去该做噩梦了。”
“她的脸被抓破了?”司徒蹙着眉,指出那斑斑点点的血色。
“姑娘,”赵仵作忙道:“这是她自己个儿抓的。还抓掉许多头发,我整理了一下,才不怎么看得出。原本还是很凄惨的。”
这是有多少恨啊?
司徒别开脸,不想再看下去。
“这个女子疯魔了吧…”
林长安看了看棺材里的年轻尸首,不无感叹地道:
“也是苦命,偏偏徐家两个女孩子都栽在同一个滥污男人手里。一个断气,一个又心甘情愿下嫁。倒难为他!也算是天底下不要脸中的上等人物,真就敢提亲。”
“这门亲事…”司徒蹙着眉,甚至都不唤人通报一声,也实在没体统。
“木已成舟的,姑娘还要强逼么。”
赵仵作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叹息:“想的通的,早早离场,想不通的,苦苦挣扎罢了。”
“是你。”司徒看着徐料峭从外面进来。
她只是短短望了一眼棺里的张桑平,就把目光转向司徒丽山。
时间太短,以至于谁也不知道她直面逝者时,眼底翻涌过什么感情。
徐料峭屈膝对司徒行了个全礼,才说道,“奴是来求一句首肯的。”
她的气质薄凉,脸上轮廓柔和,今天又是一身素净、不戴饰品,十五岁最青春不过的年纪,居然素成这样。
司徒觉得很是可惜。
她毕竟是活了二十三年,又接受的良好教育,要她旁观这无知少女失足,实在道义上过不去。
“你还算给我面子,晓得来知会新掌家人一声婚事。”她看着徐料峭,语气由轻到重,至于一点情面也不留:“虽然你我都知道,这不过是走过场,任说什么也拦不了你的!”
林长安心底讶然,没成想这样个小姑娘,生气起来自有一股气势。
“林公子,”司徒转向林长安,平复了一下心情,才道:“托你令手下将她绑起来,等我回府的时候,一起带走。”
徐料峭不敢置信地看着她,这小姑娘不过是区区十二岁,就敢这样土匪行事了?谁教她的。
林长安挥挥手,果真有侍立的男子走近。
徐料峭便不由慌了神,只得恨恨盯住司徒淡漠的双眼:“你凭什么押我?我与他早有夫妻之实!”
“夫妻之实。”司徒丽山面上浮起一点讥诮,语气颇为轻薄地笑骂:“何谓夫妻?连明媒正娶也没有,还在做梦!不过是匆匆枕席之欢。”
屋里的几个男人闻言愣了愣。
“还等什么?”司徒暼了底下人一眼,催促道:“把人绑好,丢我马车上去。嘴也给堵住,免得再说出些蠢话来。”
几个大男人连忙叉着徐料峭出去了。
“你还去徐家?”陈巧阳顿了顿,方道:“宫里小六催我几过了。”
司徒想到徐幼徽,微锁的眉头才松开些,温声道:“让她等着,家业也不是那么容易挣的。”
林长安起初只是看他们小声说话,忽然却见二人不约而同含笑。
如果说一个娇美得像春风里的花,那另一个就是赏花姿态的人。
“姑娘如果,”他说话间觉得嗓子有点干渴,“如果看完了没问题,就可以签字,早些去忙别的事了。”
司徒丽山应了,走到桌前拿起免责书。
条文无误。她取笔沾墨,想了想什么后,起笔一蹴而就。
“好了。”司徒把纸递到他面前。
林长安看了一眼,那是很气派的行草,绝不是没功底的人可以写出来的。
“林小郎,可有什么问题么?”
“没有,很好。”林长安只是有点沮丧,她太优秀了。
陈巧阳看出他的意思了,微微笑着,打量着司徒丽山。
就是不知道她,看得清吗。
“那,我和四爷就先行告辞了,徐家的事情应该已经多到堆起来了。”她屡屡看向门外,身子也是朝着门口的方向。
明面上,倒是很客气地拜别,其实却还回头对着自己使眼色,催着动身。
就这么着急回去数钱,真是对终身大事半点不上心。陈巧阳心里笑。
那就走吧。
陈巧阳十七岁,一米八几的个儿,松松地拉起她的手,并不看司徒的面色,只是对林长安道别几句,就拉着她走出了门。
其实当他手指迫近,包裹住自己时,司徒有片刻觉着,那心里以为它死了很久的鹿,不讲道理地踢了自己一脚。
走出了林长安的视线,陈巧阳放慢了脚步,正松开手。司徒小小柔软的手,反过来抓住了他的几根指头。
陈巧阳看着她。
“四爷为什么拉我,我便为什么拉四爷。”她眼带笑意,在他看不透的眼神里,慢慢松开了手,“四爷为什么松手,我便为什么松手。”
他毕竟是个十七岁的男子,还是个未娶妻的。
司徒丽山有意勾动这少年的情火,却又用无辜者的坦然望他。
他二人在原地对峙似的站着。
陈巧阳有瞬间,直觉得她,不像是个少不经事的闺阁姑娘,而是正站在某个更高的地方,俯视着现在的自己。
司徒丽山莞尔。
“那就,谢谢四爷帮我解了林小郎的围吧。”
她洒脱地结束了刚才的尴尬,笑着对陈巧阳道:“因为车上还有徐料峭要送回去,我同四爷也该分道了。”
其实不用她提醒,陈巧阳早就看见了府衙另准备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