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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您让奴婢打听的事，有眉目了。”
祝府后院里，祝嘉鱼坐在檐下捧书而读，绿筝急匆匆从外头回来，连口水都顾不上喝，便直奔后院，振声喊道。
祝嘉鱼头也不抬，径自斟了一杯茶往前推了推：“先喝点水，慢慢说。”
绿筝于是端起茶杯，仰头囫囵一口喝了大半，“那位元慧郡主，平素最爱去的地方，不是书斋茶楼，也不是脂粉铺子成衣坊店，而是一个小院。”
“这小院是做私厨生意的，做菜的师傅最擅做蟹面，厨艺高超，定价昂贵，非达官贵人不能尝到他的手艺，且每天他只接待十位客人，奴婢听说现在名额已经排到半个月后了。”
“这私厨小院在落英巷里，小姐若是想见元慧郡主，不妨在那儿派人盯着。”
祝嘉鱼放下书卷，懒倦抬眼：“谁告诉你我想见她了，相比之下应该是她更想见我才对，派你去打听也只是为了知己知彼。”
主仆俩正说着话，祝从坚也拎了一大桶鱼回家。
他发现自己自从和小卫在一块儿钓鱼之后，每天都是满载而归。这不禁让他更欢喜小卫了。
待回到家里，才发现原来阿瑜今日也在家，他将装了鱼的桶交给管家处理，转头便去了女儿的院子里。
“阿瑜呀，你明日可得空？”
祝嘉鱼见着他来，起身唤了声“父亲”，方才回答道：“怎么了？”
她有没有空，那要取决于父亲找她究竟什么事，犹记得上一回父亲问她有没有空，是为了给她介绍玉京城里的青年才俊。
当然他说的可不是相看，只是美其名曰“多个朋友多条路”，于是给她找来了十多位，风姿俊秀、才学出众的“朋友”。
“你又要给我介绍什么朋友？”祝嘉鱼揣摩着他的心思。
祝从坚“啧”了一声，“你把为父想成什么人了？为父是今日吃到了一家特别好吃的店，想着也带你去饱饱口福，怎么，在你眼里，我就是那等别有用心的人？”
“女儿可不敢这么说，这是你自己说的。”她轻哼一声，“不过，哪家酒楼那么好吃？”
祝从坚摆摆手：“不是什么酒楼，就是一个私厨小院，在一个巷子里。是一位钓友今日带我去的。”
“哦？那你们今天中午吃了什么？”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是蟹面。而且那螃蟹我尝着不像寻常的河蟹，但不是河蟹，难不成能是海蟹？算了算了，”祝从坚摇摇头，“河蟹海蟹都无所谓，总归好吃就行了。”
他自顾自地说着，没有发现自己在说到蟹面时，自家女儿与绿筝默契地对视了一眼。
祝嘉鱼对吃食没什么特别大的追求，何况是虾蟹之类，她懒得剥，久而久之，便也不喜欢吃了。
但这也太巧了，她的人刚查到顾锦姝常去落英巷的私厨，便有人带着她父亲也去了那里。
再者，那位师傅的规矩是只接待达官贵人。父亲的钓友，究竟是什么人？
祝嘉鱼想到这里，笑着问道：“您那位钓友，明天也一起吗？”
“一起。”祝从坚点点头，“你要是不想和他一道，那我们就改天也行。”
主要是他明天还约了小卫一起钓鱼，总不能为了吃顿饭，就爽小卫的约吧？
“没事，一道就一道，听父亲的意思，他似乎对您照拂颇多，既然如此，我也该好生感谢他才是。”
到了第二天，祝嘉鱼问清楚了父亲惯常钓鱼的地点，便与他约定好，等到中午他就从家中出发去河边找他们一起吃饭。
祝从坚于是乐呵呵地出了门。
卫清楼今日仍去得早，见祝从坚带着车夫过来，身后却没有什么人跟着，他不免有些失落。
祝从坚见他往自己身后张望着，笑道：“我与小女说过，她晚些时候会来找我们。小卫啊，咱们还是先钓鱼吧。”
卫清楼乖巧颔首：“祝伯伯请。”
……
祝嘉鱼和父亲说的是午时在春荫河边见面，是以她巳时过半便出了门，到河边时，恰还有两刻钟的时间才到午时。
她就近选了个茶楼坐着，恰是正对着钓鱼的人群，从人群中她一眼便能看见自己的父亲，还有他身旁略有些眼熟的身影。
她摩挲着茶杯上微微粗糙的纹理，吩咐绿筝：“你看着那边，有什么事第一时间告诉我。”
绿筝紧张道是，一动不动地望着自家老爷的身影。
事实证明，盯人真是一件非常乏味的事情，尤其是对方几乎全程没什么动作。百无聊赖之下，绿筝开始在脑海中回味自己看过的言情话本，不知道第多少个话本之后，她终于发现自家老爷动了。
她扯了扯自家小姐的衣袖，低声道：“小姐，老爷离开了。”
“离开了？”祝嘉鱼起身，“我们过去看看。”
她走过去之时，卫清楼也正如昨天一般招手，不远处提着桶的小厮便往他所在的地方去。
于是等祝嘉鱼到时，正好见着小厮在卫清楼的指使下，往两人的桶中分鱼。
她挑了挑眉：“我说这几天怎么我爹带回去的鱼那么多，原来却也不是从河里钓上来的，而是有人存心给他送鱼。”
作弊被抓了个现行，卫清楼愣了愣，一瞬的呆滞之后，他仿佛才反应过来：“祝伯伯原来是令尊？”
祝嘉鱼微笑着看他，笑得人畜无害：“你不知道呀？我还以为手眼通天的卫大人什么都了然于心呢。”
卫清楼广袖掩着的手动了动，“确是今天才知道，想来这便是缘分吧。”
“哦，”祝嘉鱼点了点头，“那我们的缘分也确实有些深厚了，这么多人里，偏偏是你与我爹成了钓友，属实难得。”
“所以落英巷的私厨小院，也是你带我爹去的？”
卫清楼“嗯”了一声，低低道：“你要是不喜欢，我下次便不带他去。”
祝嘉鱼哭笑不得：“又不是勾栏瓦肆，这有什么喜不喜欢的。你很喜欢那位师傅的手艺？”
卫清楼看着她的眼睛，用她的话还给她：“谈不上喜不喜欢。”
“我祖父与他是旧相识，从前常带我去他的小院里吃饭，后来我便也习惯了。”
原来是这样。祝嘉鱼也总算明白过来，顾锦姝去落英巷的原因，恐怕也是为了卫清楼。
“咦，阿瑜来了？”祝从坚回来，便见着小卫身边立着位年轻姑娘，走近一看才发现，原来是他家阿瑜，看着两人这般的情形，他不由笑道，“看来你们已经认识了，那就不必我再多说了吧？”
祝嘉鱼似笑非笑地看了卫清楼一眼，方才道：“要不爹你还跟我说说吧，你这位钓友年方几何，可曾婚配，家中有些什么人，是经商还是为仕呀？”
她对卫清楼的了解，自然比父亲多，这样说，也只不过是为了揶揄卫清楼而已。
祝从坚也看出来她的用意，气得吹胡子瞪眼：“你要知道那么多做什么！”
哪有人一见面别问这些的，又不是相看。
等等……难道阿瑜终于开窍了，看上了小卫？
他正想着，便见小卫已经朝女儿拱手作了一揖，彬彬有礼地回答起了她的问题：“祝小姐，在下今年十九，尚未婚配，家中祖父健在，双亲俱全，上有长姐外嫁，次兄从军，在下侥幸入了仕途，如今是一闲散小官。”
祝嘉鱼：？
你有本事回答，怎么没本事说真话？双亲俱全，你的双亲是什么身份？长姐外嫁，嫁的又是什么人？次兄从军，如今品级官位怎么也该是少将军了吧？还有你自己，大理寺少卿是闲散小官？这话传出去，大理寺卿恐怕都要拽着你的裤脚问你有没有良心了吧！
祝从坚却不知这些弯弯绕绕，他听得直点头：这种小富即安的家庭条件，不正是他苦苦寻觅的好人家吗？
眼看着他险些就要喊出“贤婿”两个字，祝嘉鱼一阵头大，瞪了眼卫清楼，拉了拉父亲的衣袖：“爹不是说要带我去吃饭？这会儿也到时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