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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希望我们离婚?”
钱欢重复着白远山的话,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白董,如果我的记忆没有出问题,几个小时前,是您亲口说的,当初并不赞成白肃跟我结婚。”
“当初,的确不赞成。”
新一壶热水烧开,白远山拎起水壶,往茶具里续上水。
“我怕你这张脸日日在我儿子眼前,会让他一辈子都走不出过去。”
“但你们婚后三年,他没有发过一次病。我跟医生确认过,他的精神状况有了很大程度的好转,只要能维持现状,就有彻底痊愈的可能。可是,医生也说了,如果他再受刺激,也许……也许下半辈子就离不开疗养院了。”
说疗养院,已经是经过美化的措辞。
白远山能接受一个有精神病的儿子,但白氏接受不了一个精神有问题的掌舵人。
“所以,欢欢,就算爸求你,别跟他离婚。”
“只要你不跟他离婚,再替我们白家生个孩子,无论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
钱欢犹豫了。
的确,她有一个不差的家世,有一副不错的皮囊,还有一个名校优秀毕业生的头衔。
只要她肯努力,前途自然是一片光明。
可是……
有些东西,不是靠努力就能改变的。
人生最大的分水岭,是羊水。
从前的钱欢,跟父母租住在繁华的第五大道,出门都有豪车接送,也是各大奢侈品牌的常客。
那时的她,是满足的。
可嫁给白肃后,她才明白,什么叫天外有天。
她的父亲能力再强,年薪再高,也不过是个高级打工仔,跟那些在工地里拿着三千月薪的人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不同。
在她的家里,不缺世界名画,不缺顶级藏品,所有摆设都经过精心的设计,处处彰显着主人家的实力和品味。
然而,白肃的房子里却完全是另一派景象。
没有一眼就能被人认出的奢饰品,没有浑身散发着铜臭气息的陈列和摆件。
原来,真正的有钱人,是不屑于把“有钱”两个字写在脸上的。
单靠她自己,想实现阶级的跨越,难如登天。
如今,有个人把登天梯架在了她眼前。
那人只有一个要求,要她扮演好妻子的角色,跟丈夫白头到老,为丈夫生儿育女。
怎么想,都好像是个一本万利的买卖。
但,婚姻,不是一个人能说了算的事。
“白董,现如今这个情况,恐怕不是我说不离婚,就能把日子过下去的。”
钱欢直视着白远山的双眼,坦诚道:“是他不愿意回家,甚至连我的电话都不肯接。我找遍了所有能找的地方,问过了所有能问的人,都找不到他。要不是这样,我也不会千里迢迢来找您。事已至此,我还能有什么办法让他跟我回家?”
“你有。”
白远山直勾勾盯着儿媳的脸,“靠它,就足够了。”
喝完杯中最后一口茶,白远山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枚钥匙,放到钱欢面前。
“地下室二层东侧,有一个朝北的杂物间,里面放着所有跟谢盈时有关的东西,这是那房间的钥匙。如果你决定了不离婚,不妨下去看看。”
说完这句话,白远山径自起身离开。
钱欢独自一个人坐在小客厅里,对着茶碗里温了的茶发呆。
白远山最后那几句话里的潜台词很明显——
想继续做白家少夫人,忘掉自己,成为谢盈时的影子,就是最好的办法。
钱欢端起那杯温了的茶,一口饮下。
微苦的滋味在舌尖蔓延开来,滑过喉头,回味甘甜。
或许,人生便该如这杯茶一样。
先苦,而后甜。
通体冰凉的钥匙被钱欢紧紧握在手里,硌得掌心有些疼。
从客厅到地下室二层,共有三十八级台阶。
钱欢一步步走下去,每走一步,都好像在把自己往一道无底的深渊里推。
她有过很多次放弃的机会,但她始终在坚定地前行。
最后,她终于站在了杂物间的门口。
手心里的钥匙莫名有些发烫,仿佛生出了自我的意志,插入锁孔,开启了潘多拉的魔盒。
门开,灯亮,雾散。
饶是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钱欢还是被眼前的场景惊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是一个没有窗的房间,四周铜墙铁壁,隔绝了所有来自外界的光线。
屋内唯一的光源,来自天花板上那盏昏黄的吊灯。
昏暗的灯光下,有一张床靠墙放着。
床头床尾固定着四根立柱,每一根立柱上都系着条黑色绑带。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杂物间。
而是一座,牢房。
这里关过什么人?
ta又是因为什么被关在这种暗无天日的地方?
虽然房间里没有窗,钱欢还是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阵阵阴风。
强烈的不适感促使她萌生出了退意,只是刚往后退了半步,视线便被角落里那几堆半人高的纸堆吸引。
潜意识里似乎有道声音在不断对她说,她想知道的秘密,尽藏于此。
钱欢走上前,向尘封的秘密伸出手。
-
阿时:
我好想你。
今天是我被父亲关进小屋的第一百八十天,再过三天,我就能出去见你了。
以前听别人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总以为是夸张。
可轮到自己头上才知道,当真是度日如年。
我在这里看不到太阳,也看不到月亮,只能靠一天三顿饭来判断时间的变化。
每天吃完早饭后,我就会画一张你的画像。
一开始我的技术可烂了,但画到现在,也算有模有样。
等我出去,就带着这些画去找你,让你也看看我的进步。
毕竟,我那点画画基础都是你教的,我们也算是师徒。
我永远都不会忘记,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专注的神情。
其实,以前的我对艺术并没有多少兴趣。
要不是因为认识了你,或许我这辈子都不会走进画展的大门。
可认识你之后,我陪着你去了好多的画展。
每一次,你面对那些画作时,眉飞色舞地跟我介绍作者生平、创作背景……
站在专业领域里的你,真的漂亮极了。
阿时,如今已经是九月,大学应该开学了吧?
不知道你有没有如愿以偿,考上那所你一直想去的学校?
我想,你一定可以的。
我的阿时,是最有天赋的画家。
我相信,未来的你,一定会名扬四方。
等你毕业,我们就挑个你最喜欢的地方定居。
你可以开一间属于自己的画室,我就替你端端茶、倒倒水,做你专属的贴身小工,不要工资,管吃管住就行。
到时候,你可不能嫌弃我没出息。
往后余生,我只想与你一屋,二人,三餐,四季。
阿时,你一定要等我。
-
一定要等我。
看完最后五个字,钱欢攥着白纸的手不自觉收紧。
后面的故事,她已经听白远山说过。
谢盈时没有遵守她和白肃的约定,她留下一封分手信,离开了家。
没人知道她去了哪。
她根本没有参加高考,自然也没有考上那所一直想去的学校。
白肃疯了一般地找她,却只换来四个字——
杳无音讯。
半年后,濒临崩溃的白肃被父亲送到了国外。
他在国外疗养了一年多,身体好转后,才去了大学读书。
对于自己曾患过精神疾病这点,白肃从没有隐瞒过妻子。
只是钱欢从没听他提过患病的诱因。
而如今——
面对这间阴暗逼仄的小房间,面对脚边小山一样的信件和手稿,钱欢止不住浑身发抖。
被关在这里的,是白肃,是他的丈夫。
他曾经在这里被关过整整半年,全靠心里的一点爱活着。
可他的苦苦坚持,换来的是什么?
是辜负,是抛弃,是背叛。
这样的女人,怎么配得到他的爱?
她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