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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程牧突然插进来的一脚，打乱了陈伯远所有的安排。
他千算万算，却没能算到，程牧会发现集团账目有问题。
跟着这条线，他一路追来了瑞南。
“你还真是长本事了，学别人大义灭亲？”
一旦瑞南分部已经被警方控制，加上集团内部有程牧这个总经理配合，想来用不了多久，就能找到他这些年间在灰色产业链上获利的证据。
要不是提前接到了白家打来的预警电话，毁掉了关键证据和证人，他这会儿，只怕已经进去踩缝纫机了。
一通发泄完毕，陈伯远气喘吁吁地坐回沙发，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起褶的上衣，放下衣袖，戴上手表。
“儿子，爸知道你是真的喜欢谢倾。只要你听话，帮爸过了这一关，她就是程家未来的女主人。我们父子各取所需，不好吗？”
程牧仰面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只觉身上的温度比身下的瓷砖还要冷。
在陈伯远的心目中，金钱和权势大过一切。
无论是谢倾，是他，亦或别的什么，都抵不过他心里滋生的欲望。
除了他自己，万事万物，都不过是可以拿来交易的条件。
他尽力了。
“爸，你还真是……”
不知悔改。
后半句话，程牧没能说出口。
他只是用一种悲凉的眼神看向他的父亲。
而在这悲凉底下，藏着浓浓的失望。
他用力咬了咬牙，激活了后槽牙处卡着的一枚微型信号发射装置。
市区，一辆黑色的越野车上，司机手边的设备突然闪起红色的信号灯。
“博哥，有信号了！”
李博扔下还剩半截的烟蒂，用脚在地上碾了两下。
“在哪？”
“西郊，班育村。”
“走。”
短短几句话说完，李博拉开侧门坐进副驾驶，扭头看向躺在后排闭目养神的人。
“哥，要不要跟那边说一声？”
“不用，他现在需要休息。而且班育村路远难行，为了避免打草惊蛇，还是我们先过去确认一下再说。”
李博无声点点头，指挥手下开车。
一路向西，路上风景渐渐由城市的钢筋铁骨，变成亚热带雨林的自然风光。
经过连日来的阴雨天气，山路变得泥泞不堪。
饶是他们开着性能最优越的顶级越野车，还是足足花了近两个小时，才来到距离班育村一公里外的河湾。
感觉到车子停下，后排男人睁开眼，坐起身看向窗外。
“这条河，是不是可以直通境外？”
李博愣了愣神，掏出手机调出地图，指尖沿着河道往下游的方向滑去。
蓝色的河流在屏幕上翻过一座山，转过两道弯，跨越国境线，流进了隔壁小国的山林间。
卧槽，牛x啊！
确认过河流的走向，李博心里先跳出了这么一句话。
这哥们，真的是第一次来瑞南？
李博将手机展示给后排人看，言语间满是惊讶。
“哥，你怎么知道这条河能通到境外？”
那人只淡淡扫了眼屏幕，说：“这几天闲着的时候无聊，研究了一下瑞南全境的地图。”
李博伸手竖了个大拇指，顺便感叹了一下人与人之间的差距。
因为害怕错过程牧发来的信号，他们前几日一直厮混在一起。
他眼睁睁看着这大哥每天从早上六点睁眼开始连轴转到晚上九点，一天十五个小时，会议电话不停歇。
就这，他还能有闲着的时间？
也就是今天赶巧，碰上个周末，才见着他休息了半日。
怪不得人家是大集团总裁，他只能做个偏居一隅的土财主。
正当李博自顾自感慨时，总裁已经熟练地开始分配工作。
“阿岩，你是本地人，最不容易惹人怀疑，麻烦你按照信号发射的位置过去看看。”
司机应了声是，往脑袋上扣了顶草帽，下车离开。
“李博，你在车上等阿岩回来，一旦他确认了倾倾就在里面，马上打电话报警。”
李博机械般点了点头，刚想问一句那你呢，就见他已经拉开车门，一条大长腿正正踩在地上。
“哥，你去哪？”
男人朝他露出一个神秘的笑，指指波光粼粼的河道。
“我去踩个点，说不定能捉个王八。”
王八？
李博一时间没能跟上总裁的思路，心道这里哪来的王八？
就算有，现在也不是捉王八的时候吧？？
不过，李博毕竟不是个傻的。
脑筋稍微一转，便明白过来。
这河正正从班育村后头穿过，水流不急不缓，很适合行船及游水。
过了班育村，往后流经的地区都是荒无人烟的原始丛林。
再加上河岸独有的地形优势，如果陈伯远和他的同伙想逃跑，这条河，就是他最好的选择。
更别提，顺着河流往下二十公里，就是国境线。
他早听兄弟说过，从宛城来的这个姓顾的，和瑞南军方有些关系。
这会儿人家不让他跟着，说不定，就是联系人帮忙去了。
而他，毕竟是昂邦李家的继承人。
虽然平日里跟这边的军警没什么冲突，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不接触还是不接触。
一番自我攻略结束，把座椅靠背往后一倒，脚往前面一架，李少爷舒舒服服躺下，吹着小风听着小曲，等同伴探路回来。
约摸过了半小时，第一个出发的人小跑着回来。
“信号发出的位置是一栋七层高的自建楼，每层有十个住户。我们的装置没办法做到纵向精准定位，无法确定谢小姐被关在几楼。”
这可就难办了。
确定不了谢倾具体在哪间屋子里，意味着就算警方赶到，陈伯远也会有足够的反应时间。
他有可能会选择逃跑，也有可能……
会选择孤注一掷。
别人的死活，李博不在乎。
可万一谢倾出了什么事，他可没脸去见兄弟。
不多时，前去河道准备撒网捞王八的顾成旻一回来，就看见越野车里的两个人一脸郁闷。
问清楚状况，他没说话，只是拿眼瞟了下号称最强地头蛇的李博。
李地头蛇瞬间就明白了顾总那一眼的含义，李地头蛇很受伤。
顾总的意思是：看吧，我就说你们那玩意儿不靠谱。
被嫌弃的玩意儿还在阿岩手里闪着灯，仿佛在无辜地眨眼。
他们猜到了陈伯远肯定不敢在市区呆着，必定会躲到山里。
可谁能想到，在普遍都是吊脚楼的瑞南山村，他竟然能找到一栋楼房来藏身？
“不是临时找的。”
顾成旻说的斩钉截铁，“那栋楼，应该是早就准备好的。”
李博和阿岩同时转身看他，“早就准备好的？”
难不成陈伯远会算命，一早算到了自己会有这么一天？
对上两双求知若渴的眼睛，顾成旻无力地揉了揉鼻梁。
“陈伯远在瑞南布局这么久，会连一点退路都不给自己留吗？”
班育村，就是他的退路。
只要跨过那二十公里的河道，进了没有引渡条例的邻国，从此便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哪怕程氏倒了，名声没了，他依旧可以找个不知名的小岛，挥金如土地过一生。
只不过，过得可能没有在国内幸福度那么高罢了。
所以，班育村后头这条河，是他最后的退路，却也是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踏上的退路。
逃出去容易，再想回来可就难了。
然而，陈伯远一生都在追求钱与权，只要有一丝希望，他都不可能轻易舍弃。
要不是这样，他也不会至今还留在这里不走。
听他说了这么多，李博和阿岩互视一眼，又极有默契地同时转头看向窗外。
平静的河面映出夕阳的金光，等天色完全黑下来，再想从里面逮王八，可不是什么易事。
许是看出了两人的担心，顾成旻挑挑眉。
“放心，这条退路，我已经给他堵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