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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眼看着儿子临阵脱逃,陈伯远面色如常,像是早有预料一般。
他这个仔,生的真是没一点像他的地方。
“倾倾回来啦。”
亲昵的称呼,随意的语气,透着一股莫须有的熟稔。
若是让旁人看到,只怕不会想到他们竟然是初次见面。
谢倾唇角微勾,带着轻蔑和不屑,鼻间溢出一声不易察觉的冷哼。
“陈董还是叫我谢倾比较好。”
她这一句话,几乎就是将“别瞎套近乎”五个大字甩在了陈伯远脸上。
可即便如此,陈伯远依旧稳坐泰山,丝毫不以为忤,连笑容的弧度都未改半分。
他这副虚情假意的面孔,看得谢倾胃里直反酸。
陈伯远兀自说了几句话,见谢倾根本没有搭理他的意思,便调转枪头,将目光落在了温厉身上。
“这位是?”
当然,他并非真的不认识温厉。
之所以故意这么问,纯粹是为了恶心人。
他看不起温厉的出身,却忘记了自己从何而来。
温厉还没说什么,谢倾的火气已经噌的一下窜起来,开启霸道护夫模式。
“这是我老公,不知陈董有何指教?”
陈伯远笑着摆摆手,连道不敢。
“我哪有资格说什么指教,不过是看他眼生,多嘴问一句罢了。”
话到此处,陈伯远画风一转,复又对顾成旻提起两家合作的事来。
他像是吃定了温厉听不懂他们的对话,有意想让他自惭形秽。
“顾总,看在令妹与犬子旧日交情的份上,我给您透个实底。深城那个项目惹来不少人眼馋,但幕后老板是个谨慎的,素来只跟熟悉的公司合作。顾时的名号虽然响,但他还真不一定认。”
这点,他倒没撒谎。
顾征为了拿下这个项目飞了好几次深城,跟项目负责人都聊的很好,却一直没能过得了老板那关。
据说,是那位老板早年间被不熟悉的合作方坑过,欠下上亿外债,差点被人逼得跳楼。
幸得老天眷顾,让他遇上了位慧眼识珠的投资人,才有了翻身的机会。
而此时陈伯远对顾成旻说的话,话里话外,都在暗示他就是那个神秘投资人。
“当时他求到我头上来,我也是实在不忍心。这要是家里的顶梁柱没了,让他一家老小怎么活?出来做生意嘛,帮人也是帮己。顾总,您说是不是?”
顾成旻不置可否,敷衍道:“听陈董这意思,只要您出面,这项目不就板上钉钉了?”
陈伯远笑笑,没有否认。
“程氏的确一直在跟项目方接触,如果您也想从中分一杯羹,不如考虑下,我们合作?”
陈伯远提出,这次由他为顾时集团牵线搭桥,帮他们打开深城市场。
而他不求其他回报,只当是替儿子对谢倾做出补偿。
这算盘打的,珠子都快崩到顾成旻脸上了。
他表面上说着不求回报,但实际上,只要顾时集团借着程家的门路打进深城,在外界看来,他们就成了一条船上的人。
不得不说,陈伯远还是比程牧清醒的多。
程牧是一心想挽回谢倾,而陈伯远明知事不可为,便当机立断扭转方向,以利诱之,换取利益上的捆绑。
这样一来,既不会影响和白家的联姻,又能哄顾家高兴,多一座靠山。
可谓一举两得。
只可惜,陈伯远估错了一件事。
不是所有人,都跟他一样唯利是图。
“陈董果然不是一般人。”
陈伯远刚想自谦一句,话未出口,便觉察出对方语气不对劲。
他直视着说话的人,笑意不达眼底。
温厉见他反应过来,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
“一般人,想不出这么无耻的两全之法。”
既想要未来亲家的扶持,又不想放弃顾家可能带来的好处。
天底下哪有那么多好事,全让他一个人占了去?
陈伯远眼皮一跳,险些没能控制住自己的表情。
真要算起来,在座都是他的晚辈。
对着顾成旻,他口口声声称您,自认为已经是将姿态放的足够低。
却不成想,顾家人不领他的情就算了,一个破书店的小老板,也敢跟他呛声?
“你叫什么来着?温,温厉是吧?”
陈伯远压着掀桌子走人的冲动,好声好气对温厉说话。
但他到底是在家里作威作福惯了,一开口就拿起了长辈的架子。
“看你年纪也不大,这么跟长辈说话,不合适吧?”
其余三人互相对视一眼,瞬间心意相通——
你丫的算什么玩意儿,跑到别人家装大爷?
顾成旻收起早就装腻歪了的假笑,对陈伯远下逐客令。
“陈伯远,你真以为我们顾家跟你一样?你乐意为钱卖儿子,我们家无权置喙。但我今天把话撂这儿,顾时集团,永远不会跟程氏合作。”
他连声陈董都不愿意再叫,气得陈伯远当场白了脸。
“顾成旻,你不要太过分!无论你顾时集团在宛城有多牛,进了深城,那也是强龙不压地头蛇。我劝你,说话前先把后果考虑清楚。”
他这恼羞成怒的模样,看得顾成旻差点笑出声。
他真的有好些年,没见过自我感觉如此良好的人了。
偌大的深城,他真以为自己能只手遮天?
“我们能不能拿下深城的项目,可不是由你一个人说了算。退一万步讲,就算我们丢了项目,打不进深城市场,那又如何?”
顾成旻站起身,走至谢倾身后,双手按在她肩上。
那意思很明显,他顾成旻,永远是谢倾的靠山。
“谢倾是我唯一的妹妹,千金难买她高兴。你儿子让她不痛快,我就让你们全家都不痛快。”
撂下狠话,他不给陈伯远片刻喘息之机,拽着他的后领要将人扔出门。
顾成旻年轻力壮,又比陈伯远高了十几公分。
再加上前者常年锻炼,而后者每日酒池肉林,身体早已被掏空。
在顾成旻手里,挣扎叫骂的陈伯远,活像一个滑稽又绝望的小丑。
混乱中,陈伯远忽觉头顶一凉。
下意识摸上去,光溜溜一个圆。
低头一瞧,陈伯远目眦欲裂。
谢倾远远地站在后面看热闹,注意力被地上那一坨黑色的东西吸引。
怪不得,陈伯远到了这个年纪,头发还能保养的浓密黑亮。
原来是假的。
头发假,表情假,说话更假。
也不知他从头到脚,还有哪点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