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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厉挂断电话,敛眸睨着满眼促狭的苏修睿。
他收起面上笑意,手指停在桌面上方二十公分,指着那一堆乱七八糟的涉h照片和证据文件。
“扔了。”
丢下简单粗暴的两个字,温厉转身离开书房。
苏修睿没问是谁打来的电话,但从温厉的神情上猜出,对面是谢倾。
别的不说,就他当时那副满面春风的样子,苏修睿想起来就一身的鸡皮疙瘩。
抖了抖身子,他把面前的文件扫进垃圾桶,又把照片扔进碎纸机。
那些照片,实在太过辣眼。
他怕直接丢垃圾桶的话,明天过来打扫的阿姨看了长针眼。
书桌恢复到最初的整洁模样,苏修睿没有急着出去,而是仰面半躺在椅子上。
手机被他双手举在脸的上方,屏幕显示着热搜新闻的页面。
咔嚓。
他截了个图,顺手发给微信里一个备注为李局的人。
李局其实不是局,是副局。
但苏修睿跟官场上的人打交道多了,深知副字不可明说的道理。
发完截图,他弹了个语音过去。
对面过了快半分钟才接起,不是李局,是他的秘书。
“苏总,实在抱歉,领导正在开会,不方便接电话。”
苏修睿换了个姿势,一双长腿随意架在桌上。
他眯着眼琢磨秘书的语气,思考着对方究竟是真的在开会,还是刻意拿乔。
静了片刻,他泠然开口。
“领导贵人事忙,是我唐突。麻烦刘秘转告,上次的事,还要多谢领导帮忙。”
苏修睿这是在刻意提醒对面的人,他此番来电,是带着诚意的。
果然,他此话一出,不到三秒,手机里就传出中年男人厚实的声音。
“苏总啊,真是不好意思。我这儿临时开了个小会,刚结束,让您久等了。”
浓重的官腔让苏修睿产生了生理上的不适,他冷下脸,不爽之情溢于言表。
电话那头的人看不见他的表情,还在追问他有什么事。
苏修睿努力保持着自然的语气,跟对面打哈哈。
“这次科大附院爆雷,修睿提前恭喜您,又要高升了。”
科大附院的院长和卫生局一把手关系很好,多年来两人间没少进行利益输送。
如今院长被查,拔出萝卜带出泥,是迟早的事。
作为地位仅次于大领导的李副局长,自然是最有可能接过重任的人。
李局呵呵笑了两声,让苏修睿不要乱讲。
“哎呀苏总,您可不要捧杀我。这提谁不提谁,还得看上面的意思。”
苏修睿听见他那边的环境由闹转静,猜到他应该把身边人都支了出去。
很快,官员刻意压低的声音传入耳中。
“苏总,这次算我承您一个情。日后您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他和局长向来不对付,奈何官大一级压死人,他是敢怒不敢言。
眼看就要在这个副职的位置上熬到死,没想到苏修睿横插一脚,替他把挡路的人踢出了局。
只要能顺利转正,以他的能力,说不定还能在退休前再上两级。
都说走仕途的人,最重要的就是机遇。
他很庆幸,自己抓住了。
-
“厉哥!修睿哥!吃饭了!”
小厨娘把最后一个炖盅摆上桌,高声喊人过来吃饭。
温厉在阳台上看手机,闻言转身往餐厅走。
苏修睿的身影很快出现在二楼的楼梯尽头,他哒哒哒一路小跑,冲到饭桌旁。
吸了吸鼻子,他做了个很夸张的表情。
“哇,这也太香了。招招,你厨艺这么好,会把我的胃口养刁的。”
招招被他夸得面色微红,嗔道:“修睿哥,你也太抬举我了。这些都是家常菜,哪能和大饭店里的山珍海味比。”
温厉拉开椅子坐下,拿起汤勺舀了一口炖盅里的汤。
“家常菜才更考验功夫,越是简单,越能见真章。”
天心花园别墅里,三人在餐桌上有说有笑,一顿饭吃得开怀。
与此同时,沁河苑顶楼复式里,谢倾从烤箱里端出块煤炭。
她从吃完麻辣拌就开始在厨房里埋头苦干,叮叮当当的动静持续了半个多小时,终于吵醒了在卧室休息的华婉。
“倾倾?你干嘛呢?”
听到外婆的召唤,谢倾匆忙按了烤箱按钮,麻溜地跑出厨房。
“外婆你醒啦,饿不饿,想吃点什么?”
她鼻头上沾了面粉,看起来有些滑稽。
华婉乐出了声,让小花猫自己去照镜子。
“你在厨房里鼓捣什么呢?跟打仗似的。”
谢倾对着镜子擦掉脸上的白色痕迹,道:“我想给厉哥烤个蛋糕。”
“咳咳……”
华婉突如其来的咳嗽声,引得谢倾一阵紧张。
“外婆你没事吧?要不要喝水?”
华婉摆摆手,在心里暗暗为那几个蛋叫屈。
生而为外孙女手下的食材,她很抱歉。
谢倾没有察觉到外婆对自己手艺的嫌弃,将人扶上轮椅,重复了一遍她进卧室时的问题。
华婉思索片刻,道:“点个外卖吧,我想吃小馄饨。”
许是因为节日里运力不足,小馄饨送过来,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
好在商家保温做得好,盖子掀开,香气随着袅袅白烟扩散开来。
谢倾盛了一颗馄饨,吹凉,喂给外婆。
华婉咬了半口,说了句味道不错。
她现在虽然走路还不利索,但像刷牙、洗脸、吃饭这种小事,其实都能自己做。
于是,她执意拿走了谢倾手里的勺子和筷子,默默埋头吃馄饨。
吃到一半,华婉骤然抬头。
“倾倾,你那蛋糕还没烤好吗?”
谢倾呀的一声跳起来,冲进厨房去看烤箱。
五分钟后,餐桌上除却一个见了底的塑料碗,还有一个盛着不明物质的金属模具。
华婉随手抄起桌上的水果刀,戳了戳那个被谢倾称之为蛋糕的东西。
七十多岁的她头一次觉得,活得久了果然什么都可能见到。
对上外婆怀疑的目光,谢倾不自然地别过头。
“嗯……其实这个是巧克力蛋糕。”
她说得心虚,但确实是实话。
温厉不爱吃甜,谢倾想来想去,觉得只有巧克力蛋糕能做成不那么甜的。
但成果吗……
好像有点太不甜了。
听了外孙女的狡辩,华婉没有作声,又用刀敲了敲蛋糕顶部。
梆、梆。
她顿觉肃然起敬,原来蛋糕胚是会叫的。
华婉放下沾染了黑灰色的水果刀,语重心长。
“倾倾啊,答应外婆,以后离厨房远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