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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头看，天已经蒙蒙亮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雨声不算大但显得一切都很压抑，连空气都阴湿的难受。
秦宁缓过神来想起身去洗把脸，可刚掀开被子就听外面有急切的脚步声传来，福叔在外面喊着：“秦大人，陛下出事了！”
秦宁顿时脚下没踩稳摔下床，又迅速爬起来，外衫都来不及穿上便上前开门。
“陛下怎么了？”
福叔撑着伞上前慌忙道：“宫里来人说陛下昨日开始就一直呕血，半夜就撑不住了，天不亮一直喊着侯爷的名字，太医说怕是不成了让您进宫看看。”
秦宁紧握双拳让自己冷静下来。
如今谢长策还没有消息，这时候要是陛下当真出了意外，虞言庭便可以顺理成章的把持朝政扶持平王上位。
她都还不知道谢长策的打算，暂时还不能让虞言庭太过得意才行。
“福叔，帮我备马车。”
福叔连忙答应下来，秦宁转身进屋梳洗穿衣，等她穿戴好衣裳出门雨下的更大了，抬头看天上的乌云像是要压下来冲垮这座城。
看来当真是要有一场大暴雨了。
长安街道上只有她一辆马车在街上行驶，秦宁坐在马车里听着外面的雨声心乱如麻。
昨日虞家才与平王结亲，今日陛下就出了事，还有那个梦会是真的吗？
灰色的天空突然被撕裂，雷声响彻天际，闪电将眼前一切都照耀成白色，又瞬间黯淡下去，雨水汇聚成河，流淌在地面上，又被车轱辘碾过激起水花。
这场雨下的真不是时候。
等秦宁赶到金龙殿，刚刚踏入金龙殿就听见谢盈袖压抑的哭声传来，等到秦宁出声道：“臣秦宁，参见陛下。”
谢盈袖立马流泪满面的扑过来抱住她，语无伦次道：“父皇好痛，他吐血了...我好难过，我不要父皇吐血，秦宁你帮帮我好不好？我好害怕！”
秦宁衣裳上还有被雨水打湿的痕迹，整个人显得有些狼狈。
她抬手安抚谢盈袖：“公主别怕，臣会一直护着您的。”
“可是父皇呢？”
秦宁不知道该如何作答了。
毕竟谢攸的身体撑到如今已经是极限了，她也不是神仙，救不回来的。
床榻上散发着腐败之气的谢攸似乎是回光返照，忽然出声：“是秦宁吗？”
又道：“都下去，我与他单独说会儿话。”
周围的太监太医们全都行礼出去，谢盈袖泪眼婆娑的看了一眼谢攸也跟着一起出去了。
等到殿门紧闭秦宁才走到床榻前，轻声道：“陛下，秦宁来迟。”
谢攸此刻看上去比前几日有几分精神，实则出气比进去多得多。
他示意秦宁搀扶他坐起来，而后喘着气缓了一会儿才道：“长策走前说你是他最信任之人，朕便也信你。”
“微臣惶恐。”
谢攸仿佛没听见，自顾自道：“朕二十四岁登基，论实绩比不上祖父建国大业之初，论才智比不上父皇安邦定国之能，朕只是个平庸的帝王，不，朕是懦弱，懦弱到只有将自己的儿子藏起来才护得住一个！”
谢攸眼角仿佛有晶莹泪珠落下，他瞪大了双眼不甘心道：“朕一生一共有五子才对，可朕四个儿子都死于非命，皇后更是遭人算计殒命！是朕无能！可朕又实在没有办法...年轻时若非是虞言庭朕坐不稳这个位置，老了回过神来发现此人狼子野心！咳咳咳！”
“可他已扎根太深，朕无能为力。”
秦宁听着他说的这些并没有多少感触，秦家灭门，不也是他下的旨意？
即使他是被虞言庭刻意蒙骗又或者威逼利诱，手上不还是沾染着秦家的血吗？
秦宁：“陛下，后悔了？”
谢攸迷茫了一瞬，最后摇摇头：“皇帝金口玉言，不能后悔，只是难过要丢给长策这么个烂摊子了。”
秦宁低垂着头，掩盖住晦暗不明的眼神。
“即使枉杀过清白忠臣也不后悔?”
谢攸这时候的神情才有一丝回神，他狐疑的看着秦宁，似乎是想将她与自己下旨杀过的人对上号，可是怎么也对不上，只是眯眼道：“朕说了皇帝不会后悔，死后朕自会去阴曹地府受罪，到时他们要将朕拆穿入腹也无怨无悔。”
说着反问一句：“你既如此说，那你究竟是何人？要找朕报仇吗？”说完他笑呵呵的指着自己的心道：“来杀吧，反正也活不成了，让你泄愤也好。”
秦宁抿唇：“臣不敢。”
她撩袍跪地，皇帝却盯着她的后脑勺出神：“长策信你，你也救过朕，朕也信你，若你当真与朕有血海深仇，却没在朕病危之际下手，可见本性可贵，能否告诉朕你是谁？”
秦宁她落得更低，几乎快要碰到地面了。
一字一句，铿锵有力道：“冀州节度使秦震孙女秦宁，拜见陛下。”
皇帝瞳孔收缩了一下，身体微微前倾震惊道：“秦震孙女？你是…秦家的女儿？”
“不敢有意欺瞒陛下，还请陛下恕罪。”
谢攸因为太过激动剧烈咳嗽起来，招手希望秦宁到他身边来，秦宁起身过去他便一把拉住她的手。
激动道：“你当真是秦家的孩子？”
秦宁点头。
“对了，是朕下的旨彻查秦家，可虞言庭却拿着圣旨说秦家抗旨不遵，朕本意不想动秦家。”
说着他忽然又笑起来：“虞言庭哈哈哈哈哈你是来找虞言庭报仇的对不对？”
他抓着秦宁的手越发的紧，紧到秦宁觉得他要掰断自己的手了，喊道：“帮朕！杀了虞言庭！杀了他，长策就能坐稳这个位置了！”
不知过了多久，雨终于小了，也不再打雷闪电，秦宁才慢慢打开了殿门。
这时内侍来报，说虞言庭带着几位尚书来见皇帝，秦宁顿时明白过来他想做什么。
恐怕是来确认谢攸究竟死没死。
于是冷声道：“陛下口谕，谁也不见，违令者便是以下犯上，重罚。”
“好大的口气！”
秦宁抬眼看去，只见虞言庭一身朝服威严的走在前方身后跟着一群官员，他们的脸上各个都写着贪字。
“原来是虞相，陛下身子不好不能见你，还是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