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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正东看着面前激动不已的赵老,忍不住摸了摸鼻子,天才这玩意儿,好像从来和他不搭边吧?
想当年……不对,是前世杨正东读书的时候,虽然是成绩还不错,但那都是一点点磨出来的。
曾几何时,他就羡慕那些整天可以在网吧潇洒,平时也没见怎么学,却成绩总是可以压住他的天才。
没想到今天竟然也会被别人称为天才,如果会抄也可能称为天才的话,那么咱厚脸皮认了也就认了,谁让咱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呢?
“赵老您这说的有点严重了,一篇稿子而已,这算什么天才啊!要我是天才,也不会就读个师范中专了!”
杨正东必须得谦虚一下啊,虽然被人叫做天才心里还是蛮爽的,但偷偷爽一下就行了,真再让他写几篇除了抄他还是不会。
“诶,正东,你这就属于过分自谦了!中专怎么了?当初老头子我才不过高中,就去农村体验生活去了。等五年后孩子都有了,又去上的大学。有志不看学历,更不看年纪,你这年纪对教书育人的天分和文学方面的功底,就是很多老头子都比不上,说天才还是你吃亏了!”
杨正东的解释反而让赵老认为他就是过分自谦,反而评价是越来越高了。
“小芮,你现在承认是正东写的了吧?”
赵老转过头又笑着问苏芮,跟个老小孩一样。
“是老师赢了,不过我还是有点疑惑,这里还有《长城》、《落花生》、《黄果树听瀑》、《唯一的听众》、《少年闰土》。
杨老师你是怎么在不同体裁之间转换,抒发的也是不同的感情,又都符合这个年龄段的孩子们的接受水平?这恐怕就是教材编委那些专家也不是那么容易做到的吧?”
苏芮明显不服气,又拿起几张稿纸递过来,用的是以求教的名义,其实还是再对杨正东抱有怀疑。
“这个可能真是天分吧,我看教材觉得里面很多课文并不特别符合,或者说没有照顾到各个年龄段孩子的的理解能力。
对于他们来说有些过于深奥、难以理解,有些却文学性不足、没有营养,所以我就闲暇之余随手整理出几篇,就当给他们当习题课。”
杨正东也不愿意多解释,直接用赵老说的天分怼了回去。
主要是这女人太傲气了,觉得全世界都应该比她差是怎么着?天天冷着个脸找茬儿,别人又不欠你的!
“你……”
苏芮听到这话被气个半死,她认为就是想跟杨正东探讨一下,谁知道这人完全不领情。
还随手!谁能随手写这么好?
“小芮,我都跟你说了,学习要抱着敬畏之心,你就是太傲气了,也是前面的路走的太顺了,应该好好沉下心来做一些实际学问。
你从小被人称为才女、天才,不到二十岁从京城大学毕业,然后又辅修了好几个学位。
现在又读了我的研究生,还在历史专业读着程老的研究生,但这并不是骄傲的资本,最重要的要看你对这个社会的价值体现!”
赵老看着苏芮被气的眼里都要冒泪珠了,连忙语重心长的教育道。
可能觉得有点重了,想了想又说:“不过正东在教育方面是个天才,就算我们这帮老头子也得服,你还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
苏芮强忍着吸溜了几下鼻子,然后埋头看那些稿子去了,也不知道是真在看,还是再想别的。
“不好意思正东!这小芮就是这么个性子,她也是我见过对于教育比较有天赋的孩子了,现行的教材里面还有她的一篇文章。”
杨正东听到赵老的话,连忙摆手说不敢,学术这东西争不出个一二三。
有那时间还不如好好研究下教学,多教出几个好学生来的实在。
“正东,这几篇文章我能不能走的时候带回去?
不怕你见笑,我也是教材编委的一员,上一版教材改版的时候参与了。
想找几篇好的课文,发现是真难,现在社会上如今很多文学作品,要么刻意追求艺术性,弄的高深莫测。老头子读的都皱眉头,孩子哪个能看懂?
要么呢就是呆板无趣,看似适合孩子仔细一读,却发现没有半点营养,都是为作文而作文。”
赵老叹了口气接着说:“看到你这几篇我才发现,咱们华夏不是没有好文章、好素材,只是被埋没没有机会被发现。
尤其是你这每篇文章后的习题,于文章严丝合缝,锻炼的是思维能力,这点让我这老头子佩服万分,比我们这些编教材的强出不止一点。
所以我厚颜求这几篇稿子,带回去跟编委的研究一下,说不定可以在下次改版的时候加入其中,让更多的孩子能够学到这种系统化的知识,你看怎么样?”
赵老语气很真诚,提出这个条件后,还一直盯着杨正东,生怕他会拒绝。
“赵老真的过誉了,如果您感觉还能入眼带回去就可以,能被选上也是我的荣耀嘛!只是……”
“正东你有什么话就说,没关系的!”
赵老看着杨正东沉吟,赶紧接话问道。
“我是想问……如果选上的话有稿费吗?”
“啊?”
杨正东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道。
话一出口就看到赵老直接愣住了,旁边本来偷偷听的苏芮也微张着嘴巴,看杨正东仿佛看外星人一样。
她心里此时已经将杨正东和奸商划上等号了,难道不知道作品被选入教材是一种荣誉吗?
难道被全国的孩子看到自个儿的文章不值得兴奋吗?
怎么还可以张口要稿费呢?这人脑子正常吗?
“正东啊,这个……这个稿费我可以帮你争取的,只是……只是应该不会太高。”
赵老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赶忙向杨正东说道。
这选入教材确实有稿费这个规定,但那稿费连说是象征性的都有点勉强。
很多作者听说作品被选入教材,直接就表示不要稿费了,所以长久下来大家都忘了,还有稿费这回事儿。
“没关系的赵老,我就是随便问问。真有稿费是吗?是按个什么标准呢?千字多少钱?”
苏芮听到这人的三连问,突然觉得她长期以来形成的价值观受到了巨大冲击。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明明嘴里说着随便问问,却刨根问底的一个劲打听稿费多少。
“这个……这个……文字是按千字付费的,不过很低、很低,大概也就20吧,一直没怎么注意过,回去我问一下。正东,你现在……现在很需要钱吗?”
赵老是那种纯粹的文人,他也从来不太关注钱的问题。
只是杨正东一直再提稿费的问题,他才小心翼翼的问是不是杨正东缺钱了,主要也是怕伤了杨正东的自尊心。
“是啊,赵老,我是最近挺缺钱的。您老看这学校,破破烂烂的,连粉笔都得省着用,教具除了个破三角板和圆规,基本上就啥也没有。
为了让孩子们能吃上早饭,我又弄了个免费早餐,每天消耗起码几十块……”
杨正东丝毫没有不好意思,我的稿子使用付钱是天经地义的,又没偷没抢而且合情合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更新教具不重要吗?让孩子喝上奶吃上鸡蛋不重要吗?给孩子买个跳绳啥的不重要吗?把窗户安上玻璃不重要吗?
所以杨正东完全不避讳对钱的追求,没钱什么也干不了,能给钱干嘛装清高不要呢。
“原来是这样,正东,这些教具什么的不应该上级教委部门拨款购买吗?你是老师,私人购买……”
赵老没有把话说完,但是意思表达清楚了,杨正东你只是个老师,你自己掏腰包买东西不亏吗?
“赵老,我也知道亏啊,但是乡里哪有钱给!俺们这梦溪村山旮旯里面藏着,平时上级部门连过来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更别说拨款了。
可是说回来,孩子们是无辜的,他们应该享受跟乡里、城里乃至大城市里孩子一样的素质教育。所以只能我这个当老师的想办法,给他们努力创造这样一个环境了。”
“赵老,我真不介意自个儿有个爱钱的名声。没钱孩子们只能在这冬天透风、夏天透雨的教室学习;没钱粉笔头都得捡起来生怕没了以后耽误了孩子们上课;没钱很多孩子连篮球、足球什么模样都没见过。
农村的孩子们因为硬件原因眼界受限,未来要比其他孩子发展困难的多,我认为这是做老师的失职,所以我不介意用自个儿的钱帮助他们补足这个短板!”
杨正东一席话虽然平淡,也没有慷慨激昂,更没有卖惨哭穷,只是这样平淡的表述,将为人师者应该承担的责任用平实的话语表达出来罢了。
但是这样一番话,却让赵老和苏芮全都震惊了。
他们没有想到杨正东要稿费的原因竟然是这样,那句“我认为这是做老师的失职”就像鞭子一样打在他们身上、脸上,心潮澎湃之余又忍不住脸红耳热。
赵老看着这张年轻的脸,很细心的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站在杨正东正前方,缓缓弯下了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