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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街上,人们的睡意随着腥红之月的落下而消失,同着苍白之日的升起而醒来的他们开始了新的一天,却又重复着一如既往的忙碌。
索尔在熙熙攘攘的行人中快速穿梭,哪怕身后真实大楼的高大背影距离自己越来越远,他也依旧没有感到半点心安或轻松。
因为白蒙蒙的上空,真主投影在注视着他!
在这种让人无处遁形的目光下,索尔强装着镇定,来到路边的小摊前,掏出了身上为数不多的一把铜币。
他买了几条活蹦乱跳的鱼,过程中溅了一脸腥水,还隐约带有清晨河水的味道。
这对于常年啃食黑麦面包的他来说属于奢侈品,最多在重大日子买一条半死不活的回去煮给女儿卡萝吃。
然而现在卡萝不知所踪,而索尔眼看着死亡就跟在身后,他不可能有心情去想着在临死之前大饱一顿口福。
这些都是轮回者日记最后记载的那个仪式所需要的物品。
所以索尔才会觉得这个仪式不正经,至少他从没听说过有什么仪式需要这种东西。
而且这些还不算什么,关于这个仪式,还有更不像话的东西!
即便如此,索尔也决定尝试一番。
他总得做点什么。
万一!
他想着万一通过这个仪式,召唤出了一位头上裹着白布、屁股冒着白烟的神灵,说愿意帮他完成三个愿望……
回家的路上,索尔没有看到有人手中拿着报纸。
但他知道要不了多久,报童就会从卖报站点拿走报纸,用辛勤的双腿将报纸迅速分发出去。
也要不了多久,人们就会从报纸最显眼的位置注意到兰德里的恶行。
更要不了多久,真实大楼就会因为报纸被篡改而抓着酒鬼塞姆审讯,并从他口中推断出罪魁祸首索尔!
整个过程,大概不会超过三个小时。
这是索尔通过多年工作经验的推断。
也就是说,他还能活三个小时,想要改变死亡的局面,也必须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
想到这,索尔脚下的步伐不知不觉的加快了起来,迈动的双腿奔跑了起来!
“这可真称得上与时间赛跑啊!”
他气喘吁吁的自嘲着,想要以此缓解随呼吸和心跳加快而加剧的紧张。
如果不是刚刚花光了身上的钱,他一定会雇上一辆马车,不断催促车夫用马鞭使劲抽打马的屁股。
一路狂飙,最后上气不接下气的索尔,终于看到了自己住了将近七年的房子。
那是一个简陋的灰砖房,门是开着的,门旁一个面容憔悴的女人正靠着门框,面朝门外闭着眼睛。
那是索尔的妻子,朱莉尔。
朱莉尔睡着了。
不难想象昨天一夜她是怎么过来的,她在睡梦中一定等到了卡萝回来,所以嘴角噙着柔和的笑意。
索尔叹了口气,没有忍心将她叫醒,那等于将她从天堂拉向地狱。
脱下自己的工作服轻轻盖在朱莉尔身上后,他走进屋子,来到自己的房间,并将房门关上。
他找来纸笔,画了一个猫脸的图案,并将已经变得半死不活的鱼摆在图案上。
然后带着些许羞耻感,念出记忆中仪式的启式。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接着是更加不正经的咒语:
“好吃懒做的死猫,你是不是又在睡觉,如果不想错过你的猫粮,就快从心灵宇宙中醒来!”
这就是轮回者日记中记载的完整仪式。
换做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会觉得荒唐无比,更不会像索尔这样天真的去尝试。
这也意味着,作为一个为了活命而不放过任何希望的亡命徒,索尔已经不是一个正常人了。
他自己也深知这一点,所以对于接下来发生的事,他甚至都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也开始不正常了。
只见摆在猫脸上的那几条鱼,一条一条的凭空不见了!
目睹着一切的索尔吓得后倾着身子,他想要确定什么似的用手摸了摸自己画的那个猫脸,发现上面的确已经空无一物,只剩下被湿漉漉的液体浸湿的纸。
真的消失了!
哪怕知道这个世界有神灵,还有强大的蜕变者,索尔也依旧感到无比惊奇。
“不是说会有我想要的东西吗?”
正当他诞生这个想法时,突然感觉自己摸在纸张上的手被什么东西拉了一下。
紧接着眼前画面一变:他来到了一个全新的空间!
好像是一片无垠的星空,黑色中点缀着无尽的星辰。
索尔感觉自己来到了宇宙深处,脱离了大地的重力束缚,整个人都是毫无实感的飘忽状态。
他像是一个发现新玩具的小孩,有些新奇的伸开双臂往前游了两下,却发现自己可以用走的形式前进。
原来脚底下有着一块金色的“地面”,而他正处于“地面”的边缘。
他惊愕的转过身去,看向“地面”的中央,接着整个人都楞在了那里。
原来他的身后是一座金黄色的宫殿,还有大量白色的迷雾萦绕在周围,几乎将整个宫殿都笼罩在内。
除此之外,他还看到了一扇大开的巨门,那些迷雾似乎就是从门内飘出来的。
索尔下意识的朝那扇巨门走去。
途中他尝试着捞了一下两旁的白色迷雾,却是惊愕的看到自己原本实质化的手掌居然呈现出了透明的效果!
好在这种变化很快就恢复了,他也不敢再乱来了,并有意的避开那些毫无规律飘荡的白雾。
越过金色巨门,索尔来到宫殿内部,发现里面充斥着外面的那些白色迷雾,而且更加的浓郁稠密!
他毫不怀疑,要是触碰到这里已经呈现出乳白色的雾气,他整个人都会变成透明,甚至消失!
好在靠近大门的一片区域因为白雾的外泄而极其淡薄,甚至可以清晰的看见布满古老纹路的金黄地面,以及正躺在地面上的一只……黑猫!
索尔敢肯定自己没有看错,因为整个空旷的大殿可见范围内,除了自己外唯一的活物就是眼前的这只黑猫。
没错,这只黑猫是活的!
不仅如此,它还无比的人性化:
这只猫正用一种慵懒惬意的姿势侧卧在地上,两条后腿翘着二郎腿,一只前爪枕在脑袋下面,另一只爪子上正抓着一根树枝,树枝上串着几条半死不活的鱼,下面是一堆燃烧着火焰的木柴。
它在烤鱼!
然而索尔的第一反应并不是这件事的匪夷所思。
“这是我买来的鱼!”
他看到那几条鱼的瞬间想到:原来这些消失的鱼在这里,而这里居然真的有着一只猫——就像仪式咒语里所说的“好吃懒做的死猫”。
“这里难道是咒语中说到的心灵的宇宙?”
虽然眼前的是活猫而不是死猫,但索尔还是联想到咒语里的信息,喃喃自语了一句——他总不能和一只猫说话。
突然,宫殿中响起一道童稚的声音,回应了他的自言自语。
“没错,这里是心灵宇宙的最深处。”
黑猫随意的转动着树枝,让上面的鱼烤得均匀一些,同时那双金色竖瞳的猫眼朝索尔看了过来,猫嘴张合了几下。
索尔吓得后跳一大步,他先是面带惊疑地往周围的白色迷雾中仔细寻找了一圈,最后目光不可思议的朝那只黑猫看了过去。
猫……猫说话了!!
不过转念一想,一只会烤鱼的猫,能口吐人言貌似也不算一件奇怪的事。
更何况身处这里,本来就是最神奇的事,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呢?
想到这,索尔觉得一切都很稀疏平常了起来。
他沉下心来朝那只黑猫问道:“不知该如何称呼阁下?”
他明显感觉到对方并无半点恶意,所以打算通过对方解开充斥着内心的疑惑。
“你是说名字吗?”
黑猫用树枝的尾端挠了挠脑袋,一副回忆的模样:
“我似乎有过很多名字,但都不记得了。”
“其中一个名字是不是叫做‘招财’?”
索尔紧盯着对方问道。
黑猫再度陷入深思,接着猫尾一翘:
“对对对!我隐约记得是有一个讨厌的家伙管我叫招财!可是我怎么也想不起那个家伙的模样了……”
说着说着,猫尾巴又蔫了下去,它进入了努力回忆的状态。
索尔顿时眼神呆滞了一瞬。
他之所以会有那么一问,是因为在黑猫挠脑袋的时候,他看到了猫脖子上戴着的那个金铃铛,上面用汉字刻着“招财”二字!
这包含着很多信息。
黑猫的主人或者认识的人中,有人懂得中文,极有可能是一位和索尔一样的穿越者!
至于是哪一代轮回者前辈,索尔觉得应该是那本轮回者日记的主人。
如此一切便可以串联得通了:
那位轮回者前辈在古遗迹中发现了仪式,进入了这里,发现了这只黑猫,并给它取名为“招财”。
虽然索尔很想吐槽这位前辈的取名水准,但这种奇特的际遇却又让他之前对这位前辈的质疑,以及对仪式的嫌弃消失殆尽。
“那里会有你想要的东西!”
轮回者日记中的这句话,这位前辈也许真的没有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