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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要亮了,天亮前那一刻相当黑暗。那座大宅院静静的座落在黑暗中,已然在望,突然,两条矫捷人影从大宅院里翻墙掠了出来,一前一后奔电般飞射而来。
凌燕飞慌忙收身停步,闪身躲进了暗处。很快地,那两条人影奔到了他隐身处,凌燕飞把脚往前一伸,绊倒了头一个,那第二个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儿呢,腰间挨了一下重的,心口一闷眼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凌燕飞快捷无比,撂倒了第二个,回身又一把抓住了那挣扎欲起的头一个的左肩,道:“我扶你一把吧。”
两个人都是黑衣壮汉,这头一个黑衣壮汉明知不对,可是肩井重穴在人家手里,等于把左半身全交给了人家,他也只有乖乖的听人家的了。
凌燕飞扶起了他,道:“你们俩上那儿去?”
那黑衣壮汉到现在还没看见凌燕飞的人呢,偏偏他又不敢回头,只听他道:“尊驾是那条线上的朋友?”
凌燕飞道:“这个你用不着问,答我问话吧?”
那黑衣壮汉道:“我们俩出去买点东西……”
凌燕飞五指一紧,那黑衣壮汉身躯一歪,忙道:“我们俩奉命办事去!”
凌燕飞道:“这还差不多,办什么事去?”
那黑衣壮汉道:“找人!”
“找什么人?”
“你不会认识的。”
“说说何妨?”
“找一个姓冯的人。”
凌燕飞一怔道:“冯七?”
那黑衣壮汉显然一怔道:“你认识?”
凌燕飞道:“京畿地面上的没有我不认识的,你们找他干什么?”
那黑衣壮汉道:“我们爷要见他。”
凌燕飞道:“为什么这时候要见他?”
刀口黑衣壮汉道:“我不清楚……”
凌燕飞的五指又一紧。
那黑衣壮汉身躯又一歪,忙道:“我真不知道,冯七刚隔墙丢进封信来,我们爷一看就大发雷霆,马上就叫我们两个去找冯七去,你说我怎么知道是为什么?”
凌燕飞一听这话就猜到了几分,八成儿冯七知道自己行藏败露之后怕招来杀身之祸,所以不敢来见这座大宅院的主人,可又不得不让大宅院的主人知道一下他行藏已然败露,因之写封信隔墙扔了进去,根本就没敢进去。
事实上冯七并没有料错,这座大宅院的主人派这两个人去找他,绝不会是什么好事。
凌燕飞思忖了一阵之后道:“你们上那儿找冯七去,你们知道他在那儿?”
那黑衣壮汉道:“我们知道他经常去的地儿!”
凌燕飞道:“那儿?”
那黑衣壮汉道:“好几个地儿呢,德胜门外,八大胡同、前门大街、天桥……”
凌燕飞道:“够了,你们是一定要把他找来,还是抬回个死的来也行?”
那黑衣壮汉道:“不,我们爷只说让我们找他来,无论如何得把他找来!”
凌燕飞道:“好吧,我相信你,现在你蹲下去!”
那黑衣壮汉道:“干什么?”
凌燕飞道:“放心,不会杀你,我要杀你怎么都能杀你!”
那黑衣壮汉蹲了下去。
凌燕飞道:“拿起根枯枝来。”
黑衣壮汉依言自地上拾起了一段枯枝。
凌燕飞道:“听着,现在把你们那儿的桩卡,以及有什么秘密地方,都给我一一写出来,别跟我说假话,要不然等我折回来,就别想要你这条命了,画吧!”
黑衣壮汉重穴控制在人家手里,焉敢不听?只有画了,只见他东一横,西一竖,画了半天才停手说道:“行了,画好了。”
他一直画,凌燕飞在他身后一直看着,听他说了这句话,凌燕飞左手一指点在了他腰眼上,他连吭也没吭一声便趴下了。
凌燕飞找个隐密处把两个黑衣壮汉藏好了,然后又把黑衣壮汉画的那幅图仔细看了一遍,伸脚把那幅图踩没了,撕块布把脸一蒙,这才站起身往大宅院扑去。
他到了大宅院后,离大宅院后十来丈的地方有一座小小的土地庙,他从土地庙后进了土地庙。
土地庙后有一口井,是枯井,他拾块石头往枯井里一扔,只听见石头落到井底所发出的一声轻响,半天过后没别的动静,他纵身一跃跳进了枯井。枯井底下井壁上有个半人高的黑忽忽洞穴,他矮身钻了进去。
弯腰低头走不到一丈,洞势忽然变高变阔,高可直身,宽窄可容两人并肩,他摸索着往前走了差不多十来丈,洞势忽然折往上去,而且他脚碰着了梯阶,小心翼翼地踩着梯阶往上走,只上十几级便到了顶,顶上是块板。
他凝神听了听,听不见什么动静,他记得那幅图上标明,这条密道通一间密室,密室之中,应该不常有人在。他抬手凝力,试着去推顶上那块板,很轻,一推就动了。
他慢慢地往上推,同时缓缓地往上抬身,外头很亮,他从缝隙中往外看,他看见了,好精美,好气派的一间屋子。
眼前就是一片铺地的红毡,看过去是几椅的腿,一色枣红,可是就在这时候,那块板推不动了,像是上头被什么东西挡住了,也就在这时候,他听见一阵呼吸声从上头传了下来,很均匀的呼吸声。
他没敢动了,再听听,那呼吸声依然很均匀,而且很轻微,他明白,断定不是上头那人压住了这块板,至少那个人还没有发现这块板掀起来了,因为要是那人发现这块板掀起来了,呼吸绝不可能仍这么均匀轻微。
如今他推开的这条缝只能容他勉强爬出去,没奈何,他只有小心翼翼地往外爬了,他打算爬出去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制住那个人。
他轻轻地往上爬,刚探出头,他又多看见了两样东西,两条木头腿,中间悬着一块离地不高的布,他马上明白了,敢情这处密道的出口是在床底下,床上有个人。
他爬出了出口,小心翼翼地一手托着那块板放了下去,他没有从床前出去,他从床左缓缓探身爬了出去。爬出了床下,缓缓站起,再看床上,他看得一怔。
纱帐里,锦被下,睡的是个年轻女子,一头秀发蓬松,嫩藕般一条粉臂露在被外,白晰娇嫩的酥胸露着一小片,真可以说是风光绮丽,春色无边。
这个年轻女子长得很好,脸上带着脂粉痕,睡着的时候却娇态毕露,十分动人。由她那露在被外的粉臂跟一小片酥胸可以猜出,她至少上身是赤裸着的。很诱人的一幕,幸亏她碰上了凌燕飞。凌燕飞正这儿打量,忽听一阵雄健步履声传了过来,他忙一矮身又钻进了床底下。
门开了,进来的这个人穿一双鹿皮快靴,过来便坐在了床上,随听床上那女子梦呓似的唔地一声,娇慵无力地道:“谁嘛?”
只听一个低沉话声带笑说道:“问得好,还会有谁,你还想谁。”
“讨厌。”那女子道:“于什么吵人的觉嘛。”
那男的道:“还吵你的觉呢,你睁眼看看什么时候了?该回去了?”
那女的道:“我不想回去,我还要睡,你干吗一大早就催着我回去,是不是还有别的女人要来?”
那男的道;“你扯到那儿去了,我是怕你那和老头儿知道……”
“放心吧。”那女的道:“那老杀才这些日子在他十姨太那儿泡呢,轮不到我,这几天我是你的,我要好好的在你这儿住几天。”
那男的沉默了—下道:“听说和老头儿那个十姨太很够劲儿?”
“怎么?”床动了一下,想必那女的翻了个身:“有个我还不够,你又动她的念头了,玩儿腻了是不是,我劝你少打她的主意,不错,那个浪蹄子是很够劲儿,可是她是个新人,老杀才一天到晚泡在她那儿,轮不到你,除非像我一样,老杀才有了新人忘了旧人把我给冷落了,才能轮得到你,懂了么?”
那男的笑道:“瞧你这股子醋劲儿,你想到那儿去了,我只不过是问问,有你这么个小妖精,我还会想别的女人么?”
床又动了一下。
只听那女的“唔”地一声道:“死鬼,你要干什么,昨儿晚上被你折腾了一夜,我还没歇过来呢,你……”
那男的笑道:“咱们俩又不是一天的事了,谁还不知道谁呢,你要不馋也不会找上我了,你还会嫌多怪?”
那女的又“唔”了一声,接着一连好几声梦呓一般的“死鬼”。凌燕飞躲在床底下好不是味儿,他正打算窜出去制住这一男一女。
忽听又一阵步履声传了过来,接着门外响起个话声:“禀爷,老主人请您马上去一趟。”
那女的咬牙低低咒了一声:“讨厌,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时候……”
那男的扬声道:“回禀老主人,我随后就到。”
门外那人恭应一声走了。
“得了,歇歇吧。”那男的下了床,道:“你也该起来了,说不定老爷子待会儿会到这儿来。”
他打开门走了。那女的砰砰然直捶床,一个劲儿地咒道:“死人,死人……”
过了一会儿,她不捶了,床上伸下来一双脚,一双娇小细嫩的脚。跟着这双脚下了地,雪白的脚踩在红毡上,要多好看有多好看,要多动人有多动人。
这间屋虽不是女人的香闺,可却是为女人预备的,举凡女人用的东西应有尽有,周全得很。这双脚走到妆台前,不动了,跟着响起了梳头发的声音。
凌燕飞好生着急,他不能等到再有人来,万一再有人来,他就被钉在床底下不能动了。他一咬牙窜了出去。他看见了,但恨不得闭上眼。
那女的坐在梳妆台前,只披件轻纱般衣裳,内里一丝不挂,这时候她也从镜子里看见了凌燕飞,“叭”地一声梳子掉在了妆台上,她张嘴要叫。
凌燕飞一步跨到了她身后,伸手过去捂住了她的嘴,冷然说道:“我不打算伤害你,你最好不要逼我。”
他松了手,一指床道:“到床上去。”
那女的花容失色,点着头颤声道:“好,好,你要怎么样都行,只别伤我。”
她退过去上了床,躺了下去。
凌燕飞道:“你看错人了。”
他过去拉起被子给她盖上,道:“你是和坤的人,是不是?”
那女的白着脸点了点头。
凌燕飞道:“你们这种事我不管,和坤害过那么多人,他也应该遭点报应,你要告诉我,这儿藏贵重东西……”
只听那雄健步履声又传了过来。凌燕飞一指闭了那女子的穴道,然后把她翻转向里,闪身躲在了门后。
门开了,进来个威猛红衣壮汉,听他的步履声,再看他穿的那双鹿皮快靴,凌燕飞知道他就是刚才来过的那个人。
红衣壮汉一进来便道:“你怎么还赖在床上不肯起来……”
凌燕飞—步到了他身后,这红衣壮汉不但机警而且听觉敏锐,身躯猛然往旁一闪,飞起一脚直取凌燕飞的小腹。凌燕飞一惊,但临危不乱,挥手抓向红衣壮汉小腿。
红衣壮汉却也识货,他不敢让凌燕飞碰上,身躯一旋,收右腿起左脚,改袭凌燕飞脑后。
凌燕飞道:“功夫不赖,奈何碰上了我。”
他一转身便到了红衣壮汉的右侧,不但让过了红衣壮汉那一脚,而且他的膝盖正顶在红衣壮汉的小肚子上。凌燕飞这一下有多重,红衣壮汉凶归凶,到底不是铁打的金刚,铜浇的罗汉,闷哼一声弯下腰去。
凌燕飞扬手一掌又劈在了红衣壮汉脑后,红衣壮汉爬下去了!就在这时候一阵杂乱步履声又传了过来。这回凌燕飞没有躲,他一脚踩上红衣壮汉后心,静等来人进屋。
门开了,五六个人出现在门口,后头清一色四个黑衣,壮汉前头一个是个脸有疤痕的瘦老者。瘦老者看上去苍老异常,但眉宇间一股子阴鸷之气逼人。
入目室里的情景,瘦老者为之一怔,脸色也为之一变,但他一刹那间便已恢复了平静,抬手拦住了要往里扑的四名黑衣大汉,凝目望着凌燕飞道:“先让我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儿,尊驾是跟我这个徒弟争风吃醋,还是……”
凌燕飞淡然说道:“你看错人了,我别有目的。”
瘦老者“哦”地一声道:“那是我失言,不是我夸口,放眼当今,能制住我这个徒弟的人并不多,尊驾可否报个万儿?”
凌燕飞道:“不必了,说了你也不会知道……”
瘦老者笑道:“那可不一定啊,卅年前到如今,武林中有头有脸的人物我都清楚。”
凌燕飞道:“我还算不上有头有脸的人物。”
瘦老者沉默了一下,道:“尊驾既不愿报万儿,那也就算了,我不便也不能勉强,咱们言归正传谈谈尊驾的目的吧?”
招手往后一挥,道:“派两个人到路上找找阿富跟阿金去,这位朋友是从密道进来的,他们俩一定让这位朋友撂倒了,要不然这位朋友不可能知道这条密道。”
这位瘦老者可真是料事如神。这也表示他极富心机。
凌燕飞心头不由一震,道:“我做个顺水人情吧,你那两个人在东边不远处那片树林里。”
瘦老者道:“尊驾够意思,谢了。”
凌燕飞道:“不用客气,我是来跟你要样东西的。”
瘦老者“哦”地一声道:“那好办,我算不上大富,但家里的值钱东西也不少,尊驾要那一样尽管拿!”
凌燕飞道:“我要的是样不值钱的东西,论它本身的价值恐怕不值一文。”
瘦老者又“哦”了一声道:“尊驾这种道儿上的朋友我何是头一回碰见,那更好办,但不知尊驾要的是……”
凌燕飞道:“一张纸,冯七在福康安那儿跟福康安订的那张字据。”
瘦老者脸色为之一变,道:“我走眼了,敢情尊驾要的是这个?”
凌燕飞道:“不错,你看怎么样?”
瘦老者目光一凝道:“尊驾是福康安的人,还是颞琰的人?”
凌燕飞道:“我不必瞒你,我是嘉王爷的人,嘉王爷要这一纸证据欲置福康安于死地。”
瘦老者道:“尊驾既然这样爽快挑明了,又何必蒙面?”
凌燕飞道:“我不是吃粮拿俸的,砂锅砸蒜,我只做这一档子买卖,要让你们看见了我的脸,往后江湖道上我还能混么?”
瘦老者突然笑了,道:“朋友,你毕竟还是年轻些,后者或许是真的,可是前者,我以为你不是颞琰的人?”
凌燕飞道:“是谁的人都跟我没关系,你说我是谁的人,我就是谁的人,反正我是拿东西换钱,换了钱马上就走路,你们爱怎么闹怎么闹去!”
“说得是!”瘦老者一点头道:“朋友不愧是个爽快人,我没想到福康安会在这节骨眼儿上来这一套!”
凌燕飞道:“那是你的事,我不管谁跟谁来那一套,我只要那张字据。”
瘦老者倏然一笑道:“朋友,福康安给你多少钱?”
凌燕飞一怔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瘦老者道:“我出高他一倍的价钱,请朋友你把手收回去。”
凌燕飞道:“原来如此,你出不起这个价钱。”
瘦老者道:“朋友何妨说个价听听?”
凌燕飞道:“五千两银子,外带一条人命,你出得起么?”
瘦老者一怔道:“五千两银子,外带一条人命,朋友这话……”
凌燕飞道:“我的老娘在他手里,我能夺回那张字据,五千两银子,接回我的老娘,要是不然别说没有五千两银子,就连我老娘的命也保不住。”
瘦老者道:“原来是这么回事,我还当朋友只是重赏下的勇夫呢,那么咱们这么办,我负责把令堂从福康安手里救出来,跟一万两银子一并送到朋友你面前来,怎么样?”
凌燕飞目光一凝,道:“你能救出我的老娘,外加一万两白银?”
瘦老者道;“不错,你看怎么样?”
凌燕飞道:“你有把握?”
瘦老者道:“当然有。”
凌燕飞没说话。
瘦老者忙道:“怎么样?”
凌蒸飞忽一摇头道:“不行,我不敢冒这个险,我根本不知道他把我的老娘藏那儿去了。”
瘦老者道;“这个你放心,我有把握找得到,我有人潜伏在他身边,他的一举一动我了若指掌。”
凌燕飞突然一声冷笑道:“你这个人不老实,福康安的一举一动你若是了若指掌,你焉会不知道我会到这儿来,我差一点上了你的当,不要说废话了,快把那张字据拿出来吧。”
瘦老者微微一愕,旋即笑道:“朋友,你错了……”
凌燕飞道:“我要是信了你的我才错了呢,你什么都不要再说了,只答我一句,你是要那张字据还是要你这个徒弟?”
瘦老者道:“我说句话你也许不信,我知道有这么一张字据,可是我始终没见着这张字据!”
凌燕飞道:“你是说冯七没把它给你?”
瘦老者一摇头道:“没有,这是实情实话。”
凌燕飞冷笑一声道:“你把我当成了三岁孩童,这么看来你是不想要你这个徒弟了?”
他脚下就要用力,只听那瘦老者道:“慢着,咱俩打个商量好么?”
凌燕飞道:“你要跟我打什么商量?”
瘦老者道:“冯七真没把它交给我,你在这儿多等一会儿,我去找冯七要来给你。”
凌燕飞冷笑道:“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流泪……”
瘦老者叫道:“冯七真没把那张字据给我,你叫我拿什么给你。”
看来冯七是真没把那张字据交到这边来。马宏翻过冯七的屋,福康安搜过冯七的身。
是马宏没找遍还是福康安没找遍,难不成冯七另外放在别的地方?那这一趟真要白跑了吗?凌燕飞这里心念转动。
只听瘦老者道:“去,都出去找冯七去,要快,找不来冯七你们也别回来了。”
凌燕飞知道,他这趟来已是冒了极大的险,要让瘦老者知道他的真正身份,除非他把眼前这些人都杀光,要不然那是大麻烦,要是让瘦老者暗中报复,向福康安那位贤慧的夫人下手,那也是节外生枝,他怕的就是这个,是故他一定神忙喝道:“慢着,我不许任何一个人离开此地。”
那两名黑衣壮汉忙回过了身。
瘦老者道:“朋友,你这是什么意思?”
凌燕飞道;“要找冯七我自己会去找,用不着你们去!”
瘦老者讶然说道:“怎么说,你不要我们去找?这是为什么?我们去找你不是省事了么?”
凌燕飞一时想不出什么借口,只得这么说:“我不得不防你们玩花招。”
瘦老者道:“我这唯一的徒弟在你手里,我还能玩出什么花招来?”
凌燕飞道:“话是不错,可是我不能不防万一。”
瘦老者道:“你要是不让我们去找,那是最好不过,只是我这个徒弟……”
凌燕飞道:“你放心,我会放你这个徒弟的。”
他弯腰伸手,左手先扣住了红衣壮汉的左肩井,把红衣壮汉拉了起来,右手探入了红衣壮汉怀中,一摸就摸出了一把飞刀,他把刀抵在了红衣壮汉后心上,道:“走吧,送我出去。”
他逼着红衣壮汉往外走,瘦老者带着两个黑衣壮汉忙往外退去。
出了门,凌燕飞发现有一道石梯通往上去,走完这道石梯,又是一间屋,居然又是一间卧室,也就是说下头那间的密室人口在这间卧室里。
瘦老者道:“朋友,放了我这个徒弟走你的,我们不拦你就是。”
凌燕飞道:“不忙,出去再说。”
出了这间屋,外头是个相当大的厅堂,由一道帘幕挡着,静悄悄的,看不见一个人影。
瘦老者道:“行了么,朋友?”
凌燕飞道:“行了,就在这儿吧。”
他一指头落在红衣壮汉的腰眼上,把红衣壮汉点倒在地上。
瘦老者一怔色变道:“朋友,你……”
凌燕飞淡然说道:“既入宝山我不能空手而回,那张字据虽然我没能找到,可是有两件事我却不能不了一了。”
瘦老者道:“你还有什么两件事?”
凌燕飞道:“第一,我不能让你们做罗刹人的走狗,弃宗忘祖,祸国殃民,第二,你们当年在塞外杀害一位姓马的武林前辈……”
瘦老者往后退了一步,惊声道:“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凌燕飞抬手扯下了覆面物,道:“你不会认得我的,不过你听听我的名字也许会知道我是谁,我姓凌,叫凌燕飞。”
瘦老者勃然色变,叫道:“好哇,你就是凌燕飞,你是颞琰的人,你也是李克威的传人,这一下颞琰倒霉了,这一下你走不了了!”
凌燕飞淡然一笑道:“你应该想得到,我既然让你知道我的身份,我就是打算绝不让你给嘉王爷惹麻烦。”
瘦老者道:“你是想把我们都撂倒?”
凌燕飞道:“冲着你们的所作所为,你们不该再活下去。”
瘦老者怒笑说道:“好大的口气,好!姓凌的,今天咱们就借这数丈方圆之地了却当年李克威欠我的一笔旧债,然后我再去找颞琰算帐……”
凌燕飞听得一怔道:“老人家当年欠你一笔旧债?老人家当年欠了你什么债?”
瘦老者狞笑说道:“你知道我是谁,你知道我为什么杀马荣祥?”
凌燕飞道:“你是谁?你为什么杀马二爷?”
瘦老者道:“你可听说过,当年关外马家把兄弟几个之中,有个罗士信罗三爷?”
凌燕飞道:“听说过,怎么?”
瘦老者道:“我就是当年的罗三爷。”
凌燕飞猛然一怔道:“怎么说,你就是罗士信?”
瘦老者点头道:“不错,我就是罗士信,我跟李克威之间的这段仇怨,现在你明白了么?”
凌燕飞道:“我不信,罗士信早在当年已经死了……”
瘦老者阴笑道:“信不信在你,马家兄妹变节失志,背叛师门,女的跟了玉翎雕,男的却一个个认了,他们不该死谁该死,我是没找到马鸿祥,要不然我也连他一块儿杀了。”
凌燕飞道:“原来杀马二爷的是你,我说一个蒙古人跟马二爷会有什么仇怨?怪不得你的手下精擅飞刀,怪不得你们使用的飞刀跟当年马家的飞刀一模一样,罗士信,当年大难不死,你就该知足,没想到几十年后的今天你居然丧心病狂,不但杀害你的拜兄夫妇,而且还甘为罗刹人走狗,弃宗忘祖,祸国殃民……”
“住嘴!”罗土信厉声道:“你又是什么东西,你跟李克威一样,也是满虏的狗腿子……”
凌燕飞正色说道:“你错了,罗士信,我所以管这件事为的不是任何一个人,我为的是世间生灵,亿万百姓……”
罗士信怒笑说道:“好冠冕堂皇的借口,你若是为世间生灵,为亿万百姓,就应该把他们从满虏手中救出来。”
凌燕飞道:“让他们再落到罗刹人手中去,子子孙孙永远抬不起头?”
罗士信勃然色变道:“好个利口小儿,我懒得跟你多说,这么多年来我—直为京里的事绊住,没能到啸傲山庄找李克威算帐去,如今宰了你多少也可以消我胸中一点闷气,你要是李克威的传人就把我的徒弟放了,跟我放手一搏……”
凌燕飞道:“你不必激我,你放心我会放你的徒弟的,不过不是现在,我要等你倒下之后再放他,我会给他一个公平搏斗的机会……”
罗士信道:“你把我当成了三岁孩童……”
凌燕飞正色道:“从啸傲山庄下来的人,向来说一句算一句,我现在不放他并不是怕你师徒联手对付我,而是怕他跑出去节外生枝,无论那一件事我都要在这儿了,我不打算让任何一件事出了你这座大宅院,你懂了么?”罗士信狞笑点头道:“我懂了,奈何眼下我们三个人,仍可以有两个人跑出去。”
凌燕飞道:“这两个不比你的徒弟,他们跑不出去的,不信你可以试试看。”
罗士信道:“我就不信,我倒要看看你跟李克威学到了些什么。”
一抬手道:“你们两个带着弟兄们找和中堂去,就说颞琰图谋不轨,派人到这儿来行凶。”
那两个黑衣壮汉恭应一声,转身就走。
凌燕飞双眉一扬道:“你这是要他们去死。”
他“铮”地一声把手中那把飞刀折成两段,双手齐扬,两点寒星一闪没人了两个黑衣壮汉后心,两个黑衣壮汉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便双双倒了下去。
罗士信脸色大变,戟指凌燕飞厉声叫道:“好,好,好,姓凌的小子……”
他闪身扑向了凌燕飞。
他的身法猛快,只见人影一闪,他便到了凌燕飞面前,扬手一掌劈向凌燕飞心口,他是气极了,硬是踏中宫,走洪门,而且一击手便是杀着。
凌燕飞双眉扬起抬手硬接了他一掌,砰然一声,两个身躯同时往后退去。罗士信占了扑进的光,他不过退了两步,而凌燕飞却退了三步有余,且觉得一阵血气翻腾。
罗士信毕竟是老一辈的人物,内功造诣相当深厚。凌燕飞不敢轻敌,稳住身躯,揉身欺进,一连攻击了八掌三腿。罗士信封架得漂亮,躲过凌燕飞狂飞暴雨一连串的猛烈攻势后,双掌翻飞,立即易守为攻。
高手过招,迅捷如雷,不过片刻工夫,两个人互换了三十多招。
凌燕飞越打越心惊,罗士信果然不愧老一辈的人物,内功之精纯,招式之奇奥,的确不是眼下年轻一辈所能及,难怪他能被乾隆罗致为秘密侍卫,凌燕飞不能不承认这是自他艺成以来最艰苦的一战,但是他有着过人的镇定,并没因心惊而乱了章法。
罗士信忽然一指划了过来,凌燕飞没来得及躲闪,“噗”地一声,左肩上衣衫破裂,肌肤被割破了一道口子,立即见了血,凌燕飞大吃一惊,忙闪身飘退。
罗士信狞笑一声道;“李克威的传人不过如此,姓凌的小子,你死定了,纳命来吧。”
他简直不让凌燕飞有喘息的机会,闪身又扑了过来,又是一连串猛烈的攻势。凌燕飞吸一口气迎上前去,他仍然是不慌不忙的稳扎稳打。
罗士信一连攻击三招之后,飞起一腿直取凌燕飞的小腹,奇快如电,而且双手平握拳蓄势待发。
凌燕飞左掌暗运真力,右掌闪电斩下,“叭”地一声,斩个正着。他这一掌的确劈中了罗土信的小腿,但罗士信的小腿不过荡了一下,却夷然无伤,这时候凌燕飞已觉出罗土信这条右腿不是有指头有肉的腿,赫然是个铁腿,不,应该说是个钢条,因为只有钢条才不惧他适才那一掌,有此发现他不由为之一怔,就这一怔神的工夫,罗士信一声狞笑道:“小子,你上当了。”
他双掌齐发,向着凌燕飞当头罩下。凌燕飞匆忙间来不及封架,咬一咬牙,转身翻了出去。
罗士信狂笑一声道:“这懒驴打滚也是李克威教你的么?”
闪身追到,扬掌劈下。凌燕飞来不及躲,扬掌硬接那必吃大亏,这当儿他已经没有选择了,只有弄险了,双脚猛地一蹬,向着罗士信胸腹踹了过去。
罗士信自以为十拿九稳,凌燕飞必死掌下,做梦也没想到凌燕飞会弄这个险,等他发觉时他双掌扬起已来不及收手变招,他吸一口气急急往后退去,然而他一条腿是块钢条毕竟不如常人的腿灵活,他是慢了半步,凌燕飞的双脚已踹上了他胸口。
凌燕飞这双脚之力何止千钧,罗士信闷哼一声,跄踉后退,“哇”地一口鲜血喷出,砰然一声坐在了地上。
凌燕飞何许人,焉有不知道把握这不再良机的道理,挺腰而起,身躯平飞扑去,双掌直伸猛往罗士信胸口插去,罗士信一条腿不够灵活,再加上刚受了内伤,内腑疼痛如割,那还有办法招架或着躲闪,但听“噗”地一声,凌燕飞的十指已悉数插进了他的胸堂。
罗士信两眼暴睁,身躯猛往上一弹,旋即落下,浑身泛起了剧烈的颤抖。凌燕飞双手往外一拔,趁势退后,十道血泉从罗士信的伤口中涌了出来,刹时间罗士信变成了一个血人。
凌燕飞怔住了,他从没这么杀过人,也绝没想到会这么杀了罗土信,刚才那一脚那一扑不过是情急时的自然反应,而不是存心要这么杀罗士信。
只见罗士信抬起了颤抖的手指向不远处的红衣壮汉嘴张了几张才道:“我的徒弟!”
凌燕飞定过神来,一扬眉道:“你放心,我—定给他个公平搏斗的机会。”
罗士信唇边泛起了一阵抽搐,道:“我苦练了这么多年,想不到到头来连李克威的传人都敌不过,还找什么李克威,令人好恨。”
大叫一声躺了下去,没再动。凌燕飞眼见罗士信的惨状,对这个满怀仇恨,经过二十多年犹冥顽不化的老人的下场,心里产生了一种说不出的感受,事实上他对罗士信并没有歉疚,因为罗土信满怀仇恨,经过二十多年犹冥顽不化,不但杀害了他的拜兄夫妇,甚至为罗刹人卖命,弃宗忘祖,祸国殃民。
他对罗士信只有着惋惜,‖潇湘书院独家连载‖若是早在二十年前罗士信能幡然醒悟,祛除仇恨,凭他今天在武学上的成就,一定可以成为一派宗主,在武林之中占一席之地。而如今,罗土信他只能在这世界上占有寸土与草木同朽。
凌燕飞看着自己满是血污的双手,他定定神扬起了眉,走到红衣壮汉身边一掌拍了下去。红衣壮汉应掌而醒,他看见凌燕飞站在眼前,一时竟然没敢动,凌燕飞道:“起来吧,我给你个公平搏斗的机会。”
随即往后退了几步,红衣壮汉为之一怔,翻身跃起,这一站起,他看见了躺在不远处的罗士信,两眼一睁,闪身扑了过去。
他蹲了下去,但是很快地他又站了起来,他转望凌燕飞,脸煞白,神态怕人:“是你?”
凌燕飞微一点头道,“不错,是我。”
红衣壮汉淡淡道:“你能杀了他?”
凌燕飞道:“平心而说,我侥幸。”
红衣壮汉一双目光落在凌燕飞那满是血污的双手上,他两眼之中射出了一种让人心悸的奇异光彩,然后他的目光缓缓扬起,落在凌燕飞的脸上。凌燕飞一动没动,他知道,红衣壮汉马上就会扑过来。
果然不错,红衣壮汉仰天一声撕裂人心的凄厉大叫,闪身扑了过来,两只毛茸茸的大手当胸就抓。凌燕飞要试试他的内力,抬双手迎了上去,砰然一声,红衣壮汉跄踉暴退,他自己不过晃动了一下。
他明白,红衣壮汉是罗士信的唯一爱徒,内功绝不可能这么差,所以会一掌便被他震退,可能与好女色有很大的关系。他一掌试出了红衣壮汉内力的深浅,心里上思忖好对敌之策,当即欺过去攻出了一掌。
红衣壮汉人发疯了似的,一跨步迎了上来。转眼十多招,凌燕飞守多攻少,他知道,红衣壮汉攻势虽然威猛凌厉,但绝不耐久战,再有一阵下去红衣壮汉一定会渐渐不支。
他没料错,红衣壮汉发了疯似的节节逼进,一时猛攻,这种打法散耗内力,不过三十招过去,红衣壮汉的攻势渐渐弱下来了,也慢下来了。
凌燕飞看准了一个破绽,竟然一拳掠出,正中红衣壮汉的左胸,砰然声中红衣壮汉高大的身躯为之一晃。
凌燕飞连手采取攻势势如电闪,绝不容红衣壮汉有一点喘息的机会,他腾身跃起双足连环踢出,左脚又在红衣壮汉左胸上挂了一下,右脚同时踢向了红衣壮汉的喉管,红衣壮汉连叫都没能叫出一声便倒了下去,两手捂着脖子满地乱滚。
凌凌燕飞没再跟过去下手,他毕竟宅心仁厚,他知道红衣壮汉喉管已断,命在顷刻之间。而,红衣壮汉满地乱滚中突然双手齐扬,两把飞刀奔电般射向凌燕飞的要害,一取咽喉,一取心窝。
凌燕飞没想到他临死会击出一着,匆忙间只有硬使铁板桥,将身躯往后一仰,上面一把飞刀擦胸而过,好险。
他这里躲过了两把飞刀,红衣壮汉竟然腾身跃起,扑过来两手抓向凌燕飞下阴。临死作困兽之挣,他要和凌燕飞拼个同归于尽。
凌燕飞好生惊恐,提一口气拔身而起,红衣壮汉扑了个空摔在了地上,凌燕飞往下一落,一脚踩在红衣壮汉的头上,噗地一声,红衣壮汉一颗五阳魁首粉碎,红白之物四溅,连个全尸都没落着,只怪他临死凶性犹存。
一名黑衣壮汉匆匆奔了进来,睹状一怔停步,旋即大惊失色,翻身就跑。
凌燕飞冷然喝道:“站住。”
那黑衣壮汉便没敢再跑,面色如土地转了回来。
凌燕飞冷然道:“你看见了么?”
那黑衣壮汉两眼发直,点了点头颤声说道:“看,看见了!”
凌燕飞道:“我不愿杀伤无辜,你告诉其他的人一声,即刻离京各回来处,最好别让我碰见。”
那黑衣壮汉如逢大赦,转身又要跑。
凌燕飞道:“慢着,我还有话说;”
那黑衣壮汉如奉圣旨,忙转了回来道:“您吩咐,您吩咐!”
凌燕飞道:“你告诉我,要说实话,为罗刹人卖命,阴谋造反的还有那些人在京里?”
那黑衣壮汉道:“还有冯七跟赤魔教的人。”
凌燕飞道:“没有别人了么?”
那黑衣壮汉忙道:“还有,还有……”
凌燕飞暗暗为之—怔道:“还有谁?他现在什么地方?”
那黑衣壮汉道:“我不知道他是谁,也从没见过他,不过我知道我们老主人得听他的!”
凌燕飞没想到无意中多问了这么一句,会有这么大的收获,忍不住心头一阵跳动,道:“难道除了眼下这两个人之外,就没有人知道他是谁,没有人见过他了么?”
那黑衣壮汉道:“不,冯七知道他是谁,冯七见过他。”
凌燕飞道:“你可知道冯七现在什么地方?”
那黑衣壮汉道:“我知道他常去的几个地方,却不知道他是不是在那儿!”
凌燕飞道:“你把他常去的那几个地方告诉我!”
那黑衣壮汉指了指红衣壮汉道:“我们爷怀里有本小册子,那上头记的有。”
凌燕飞弯腰伸手探入红衣壮汉怀中,果然从红衣壮汉怀中摸出了一本小册子,小册子只有半个巴掌大,红绒为面,相当漂亮,他翻开了小册子看了看,道:“好了,你可以走了。”
黑衣壮汉转身一溜烟没了影,凌燕飞跟着窜了出去。
他刚到院子里,忽听院子外头传来两声惨呼,他一怔神,腾身拔起掠上墙头。
一条人影疾如奔电,迎面扑到。
凌燕飞目力超人,他一眼便看出是马如龙,忙喝道:“如龙,是我。”
同时闪身躲避。
那条人影忽折而上,半空中一个悬空跟头落在了墙外,可不正是马如龙。
凌燕飞掠了下去,道:“你怎么来了?”
马如龙道:“听他们说你点了宏兄的穴道,我为之解开,可是一琢磨就知道你往这儿来了,我不放心,跟来看看,里头的情形怎么样了。”
凌燕飞迟疑了一下道:“如龙,我希望你能体谅我的不得已,我把你的仇人毁了。”
马如龙双眉陡扬,腾身拔起掠了进去。凌燕飞跟了进去,他看见马如龙扑向了那间屋,他没有跟过去,他停在院子里,不知道马如龙会怎么样。
片刻之后,马如龙掠了出来,到了他面前,脸色煞白,目中两道冷芒直逼凌燕飞。
凌燕飞道:“如龙,我知道你的感受,可是当时的情势……”
马如龙两眼冷芒倏敛,他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燕飞,你知道,我找了多少年,马如龙就是要手刃仇人,可是……”
凌燕飞道:“如龙!”
马如龙停也没停,接着说道:“论上一辈,咱们有极其深厚的渊源,论你我一辈,咱们也有很不平凡的交情,比亲兄弟差不了多少,你跟我又有什么两样。燕飞,我只有一句话,谢谢你。”
凌燕飞如释重负,暗暗松了一口气道:“别这么说,如龙,你要这么说我会更不安。”
马如龙一摆手道:“不提了,你把其他的人放了?”
凌燕飞道:“我不愿多伤无辜,我已经限他们即刻离京了。”
马如龙道:“我不知道,刚才我在外头伤了两个。”
凌燕飞道:“我听见了,如龙,有件事我该让你知道一下,你知道你的仇人是谁?”
马如龙道:“是谁,我正想问你他们有没有跟你提过什么。”
凌燕飞道:“我告诉你他是谁你就全明白了,他是当年的三爷罗士信。”
马如龙猛然一怔,急道:“你说是谁?我罗三叔。”
凌燕飞道:“不错,他亲口告诉我的。”
马如龙道:“他不是已经死了么?”
凌燕飞道:“事实上他一直活到刚才,那个蒙古王子是他的唯一传人。”
马如龙直了眼,道:“是他,竟会是他,我爹的把兄弟,我怎么也没想到竟会是他……”
目光一凝道:“燕飞,他可曾告诉你,他为什么要……
凌燕飞道:“他不满当年的马四姑娘嫁了玉翎雕,也不满大爷、二爷就这么算了,他临死之前还满怀着仇恨……”
马如龙道:“我姑姑应该嫁给谁?应该嫁给他?他就从不问问他自己的心性跟为人怎么样。”
凌燕飞道:“如龙,如今人已经死了,该一了百了了。”
马如龙吸了一口气,转了话锋道:“东西拿到了没有?”
凌燕飞摇头说道:“不在他们手上,据他们说,我那位冯七叔并没有把那张字据交给他们。”
马如龙道:“你相信他们?”
凌燕飞道:“那张字据不会比他们的命重要吧。”
马如龙道:“这么说你还得去找那位冯七爷去?”
凌燕飞道:“不错,我要尽可能的拿到那张字据,福康安毕竟是孟兰的胞兄,非万不得已,我不能杀他。”
马如龙沉默了一下,微一点头道:“也好,那我先走了!”
凌燕飞道:“告诉他们,我不一定能马上回去。”
马如龙道:“我知道,你自己小心。”
腾身而起上了墙头,往下一跳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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