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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黎君反反覆覆地念叨着。在这黑暗憋闷的雪洞里,茫然、恐惧,不知如何是好。
她缓缓地抬起手掌,颤栗地抚摸杨小玄冰冷的脸颊,悲喜难抑,抱着他的头失声痛哭了起来。
洞中的氧气越来越加稀薄,突然有一种快要窒息的感觉,她两眼盯杨小玄的脸,凄凉地笑道:
“小玄,有个先生此前给我算过,说我命犯情劫,也许这就是定数吧?我一生中虽然勾引过无数个男人,但在我的眼中尽是脏污之辈,从没对任何人动真情。唯有见到你那一刻,却让我情根深种,不能自我。你说我的爱情像什么?我感觉就像黑夜里的雷电,固然灿烂,可惜短暂……”
她轻轻地摇了摇头,泪水不住地洒落在杨小玄的脸上,凄楚地笑道:“小玄,不是我不想救你,而是实在无能为力,我只能和你做下世的夫妻啦!”
东黎君直起了身子,先用衣袖擦抹一下杨小玄脸上的血,然后朝后面梳拢一下自己的头发,静静地在他的身侧倒下,用胳臂踮起他的头颅,准备与他一起而去。
就在她闭目等死之际,洞顶上的雪屑簌簌地掉落下来。冰冷的雪渣打在她的脸上,激起一个寒颤。睁眼看去,只见一根杯口粗的大铁棍直戳下来。
东黎君大惊失色,运足了真气,喝道:“什么人?”
只听上面有人道:“我是雪塘山的山神。见你们被埋在雪洞中,故此为你们打个透气孔,让你们透透气。”
东黎君翻身跪倒,作揖道:“山神爷爷,这少年是未来的天地护使,你能把他救出去吗?只救他一人,我倒无所谓!”
山神心下恻然:心道:“想不到人言水性杨花的妖女,不但重情重义,而且如此痴情。”
他深受感动,压低声音道:“雪山的四周尽是妖精的眼线,小仙本事平平,实在无能为力。你们在坚持一阵子,等妖精全部撤离此地,我一定救你们出去!”
铁棍蓦地抽了回去,一阵冷风流了进来,那憋闷之意瞬间消失,她那张变化不定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东黎君缓缓地坐了起来,牙关一咬,将肩头上狼牙箭拔了出来。痛彻骨髓,娇躯一颤,“啊”的一声低叫,把箭枝拿近眼前一看,见箭尖上没有涂抹剧毒,心里立刻宽松了许多。
洞里漆黑一片,唯有上面的透气孔洒下一丝微光,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找不着,好在她苦练迷术的时候,炼成一颗迷珠,一旦吐出,多年炼成的成果就会毁之一旦。
但她为了这位相识不久的少年莫名的舍得,即便是废掉她数年的时光,也在所不惜。
当下毫无怜惜地将迷珠吐了出来,悬挂在雪洞的顶上。
洞中倪光流离变幻,好像数百只飞萤交织飞舞,虽然光陆迷离,但总比黑暗中摸索要强过百倍。
她把杨小玄放置妥当,从荷包中找出剪刀和一小瓶刀枪药,先为自己包扎好伤口,然后杨小玄身上的箭枝一根一根的拔了出来。
令她感到奇怪的是,这三支箭只是伤了他的皮肤,并无多大的损伤。原来杨小玄有宝甲护身,一般的箭枝穿它不透。
东黎君高兴不已,脸上露出喜悦的神色,挥手轻轻地拍打了他一下,笑道:“这兔小子,难道你的皮肤是铁打吗?”
箭伤很轻,只是敷上一些刀枪药也就没事了。关键是他腿上的抓伤,不知如何医治才好?
东黎君拿起剪刀,将他的裤腿剪开,见杨小玄的小腿上有一道长长的口子,虽然不是很深,但已经溃烂,黑色的血水不住地朝外流淌。气味又酸又臭,令人作呕。
东黎君精通蛊毒之术,从这酸臭的气味中就可以断定,杨小玄中的是“寒蚁涎水”。
书中有过记载,“寒蚁涎水”是南海一种巨蚁分泌出毒素,一旦见血,就会皮黑肉烂,长出无数茸毛来。长则半日,短则两个时辰,必定损命。唯有南海的杀蚁草混合火山灰,吞服外敷方可化解此毒。
可四周都安插着妖怪的眼线,一旦出去,定然会被发现。眼下自己有伤在身,如何打得过那些妖怪?
况且这里距离南海万里之遥,即使顺利地找到这两种解药,恐怕在时间上也来不及。
她用锋利的剪刀剪去伤口上烂肉,为他刮骨祛毒。又在荷包里取出一个青铜小瓮,倒出十余只色彩斑斓的毒虫,用纱布包好,放在瓮中捣碎。
虽然不是什么解药,但她知道毒性相克,以毒攻毒的道理,便把纱布连同药物直接贴在伤口上。
杨小玄的四肢如同冰雪,簌簌的发抖,东黎君既心疼又无奈,急忙解开袍子,盘膝坐在狼皮上,把杨小玄横放在自己的怀中。用自己的胸膛,紧紧贴在他冰冷的胸膛上,源源不断地为他传输真气。
这一夜,东黎君眼睫未交,一直坐到天明。这时,忽听山神叫道:“三公主,妖精大多都撤回去了,要不要我把洞口打开?”
东黎君欣喜若狂,转头对山神道:“杨小玄中了蚁毒,暂且还不能离开这里,你是否能为我找些解药来?”
山神道:“解药倒是没有,可我洞中还藏有一颗雪山冰莲,虽然药不对症,到底是化解百毒的东西。暂时阻遏一下伤势的发展还不成问题。不妨试试?”
东黎君凝神细想,终于想起药书中记载的那句话:冰莲属于菌类,生长在冰崖上,状似蘑菇,通体透明,有清神醒脑的功能,可解百毒。
她立刻喜笑颜开,拍手道:“谢谢山神爷爷!死马就当活马医,赶紧拿来试试。”
山神应了一声,转身就飞走了。工夫不大,山神把一个小玉瓶从气孔中系了下来,对东黎君道:
“三公主,附近还有妖精的眼线,小神不敢在此久留,过半个时辰我再来看望你们。”把身子一转,倏然而去。
东黎君把瓶塞拔出,放在鼻子前嗅了嗅,一股浓烈酒味扑鼻而来,细细的再闻,浓烈的酒气中竟然夹杂一股莫名的清香。
她小心翼翼的把玉瓶放在他的唇边,先滋润了一下他的嘴唇,然后缓缓地倒了进去。
杨小玄腹内绞痛难忍,好像肠子被削成数段,突然在昏迷中醒觉过来,嘴巴一张,“哇”地一声,一口黑血喷吐在洞壁上,酸臭难闻,令人作呕。眨眼间,又晕了过去。
东黎君不忧反喜,笑道:“好啦!好啦!这冰山雪莲还当真有效呢!”
她为他擦拭干净,依旧盘膝而坐,用丝袍裹紧他的身子,再次将他横放在自己的怀中。右手抵住他的胸膛,将真气疏导入他体内。
过了片刻,杨小玄的脸上居然升起了红晕,手脚也有了温度,眼皮居然动了起来。只是不能苏醒。
东黎君怔怔地望着他,眼泪又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十七年来,她从未爱过任何男人,想不到今日竟然对这少年如此动心。昨天夜里,瞧见他杨小玄在梦中呻吟,她忍不住心如针扎,泪流满面。
她杀人无数,一生中很少哭过,可这一夜所流的泪竟比一生加起来还要多,难道命中注定要与这少年有一段缘分么?
想起他抢夺食物时的样子;想到在谷口那羞涩的微笑,想到他的尊尊的教诲……心里陡然升起一种极其强烈的爱意,情不自禁地把嘴唇压在他的嘴唇上。
忍不住地呼喊:“小玄,你醒醒啊!醒醒啊!你知道姐姐是多么爱你么!”她不住地摇晃着他的脑袋,声泪俱下。
这一声声的呼唤,好像春雷一般把他在晕迷中唤醒。虽然体内绞痛依旧,但意识却大为清醒。睁开双眼,忍痛四下扫望。
四下尽是白雪,好像在母亲的怀里熟睡刚醒,然而又不是母亲。他扭动了一下脖子,发现自己正枕在东黎君的怀里。
耳边听到她惊喜得发颤的声音:“小玄,你终于醒了?”
杨小玄喉咙干渴,发不出声来,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东黎君柔声问道:“想要喝水吗?”取过那个小药瓶,将一股热辣辣辣的东西倒入他的嘴里。
杨小玄勉强咽下,险些没喷出来。可这液体由喉入腹,宛如暖流一般,说不出的舒服,那干渴之意迅速得到了缓解,精神也振奋了起来。
他这才发觉,东黎君衣襟全部解开,里面只穿一件雪白的轻纱内衣,素胸如雪,浑圆雪丘急速起伏,圆润的肩头上缠着纱布,衣衫上尽是斑斑血迹,宛如雪地上的寒梅。
她两眼赤红,面容憔悴,泪渍犹在,想来东君姐姐一夜未睡。这一夜不知她是如何度过的,一定吃了很多的苦,受了很多的罪。
杨小玄心中大痛,无比的感激,突然泛起一种异样的感觉,忍不住侧头吻了她一下她的脸颊。
东黎君“啊”的一声,突然觉得一阵酥麻异样的感觉从自己脸颊上爆炸,瞬间烈火般烧遍全身,四肢酸软无力,脸颊滚烫似火,连喉咙也蓦地窒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