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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二牛心中充满了恐惧,见杨小玄望向了自己,以为他要炸自己一雷,更加害怕,鼓了几下腮帮,蓦地把身子一转,鸭跩鸭跩地跑了起来。
他做贼心虚,总听到身后有动静,一路狂奔,连头也不敢回一下,一口气到跑出半里路,这才怖声长呼:“不好啦!杀人啦!师傅啊,小叫花子要杀我!快来救命啊!”
硝烟散尽,山谷中又恢复了原来的静谧。只有那灌木、长草在寒风中不住地摇摆着,沙沙作响。
神奇之事发生在杨小玄身上委实太多,习惯已常,他一点也不感到惊异。拍打几下身上的尘土,淡然地走到疾如风的身前。
用脚尖蹬开他捂在脸上的手,见他衣裳破烂,满脸是血,手上、脖子上尽是伤口和淤青。他对这心狠手辣的大师兄并无好感,本想踹他几脚解解恨,但见他如此惨状,心下不免恻然。
当即又把踢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问道:“疾如风,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对我痛下杀手?”
疾如风捂着脸痛哭失声,大声嚷道:“我眼睛都瞎了,你还想把我怎么样啊?我服了还不行吗!”
杨小玄忿忿的一呸,哼道:“这就叫恶有恶报!”转身在土坎下面坐了下来。
一大早,清虚道长就觉得疾如风有些反常,当他走出雪洞时,发现杨小玄、无二牛都不见了,他隐隐预感到要出大事,就沿着山路朝着大东沟这边寻了过去。
刚刚走出一里多路,见无二牛气喘吁吁地地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喊:“师傅啊,不好啦!大师兄和小师弟打起来了!那小叫花子整出一个大炸雷,给大师兄崩趴下啦!”
清虚道长叫了一声“不好”,也来不及多问,施展起陆地飞行之术,兔起鹘落,眨眼之间就到了出事现场。
杨小玄生怕师傅将他逐出云璐山,主动要求受罚,规规矩矩地跪在土坎下面,低着头,一声不吭。
清虚道长怒视了他一眼,厉声喝道:“你跪在那里我就不打你了么?还不赶紧给我滚回家去!”
杨小玄知道师傅暗示他快走,惴惴不安的心情这才放松。腾身跃起,拔足狂奔,眨眼间就不见了踪影。
疾如风当下大喊:“师傅,杨小玄是个妖怪,千万不能放过他!”
他本想把杨小玄妖丑化成妖怪,再借师傅之手,将他除掉。殊不知清虚道长早已知道掌手雷的秘密,对他的话听若不闻。
疾如风颇感失望,森然笑道:“疾如风啊,疾如风。什么叫姥姥不亲,舅舅不爱,原来你就是那路货色!”
缓缓将捂在脸上的手拿开,双拳紧握,似乎想要将什么捏碎一般,突然仰头怒吼:“他把我眼睛都打瞎了!你这样放他走了,我不服!我不服……”
激动之下,凝固的伤口又崩裂开来,剧痛难忍。声音渐渐转为低沉,周身蓦地一颤,萎顿于一块石头上。
清虚道长道:“事情我会查清楚的,无论是谁动了杀心,我都不会轻饶!”
掌手雷大多是仙人所用,威力虽然极强,但这颗炸雷只是用来防身,云凌仙子在封印这颗雷的时候,也下了一道符咒,从而掌手雷的威力也就大大减小。
正因为清虚道长了解这一点,因此一点也担心。他蹲下身来,反手抓过他的手臂,将他背负在身上,朝玄云观奔去。
清虚道长医术高超,治疗这点红伤当然不在话下。只是为他涂抹一些药膏,滴上几滴眼药,也就没有什么大事了。
伤口处理完毕,清虚道长径直去了无二牛的房间。
无二牛心里有鬼,见师傅到来,又紧张又慌乱,片刻间冷汗涔涔,内裳透湿。
清虚道隐隐猜到大概,可眼下还不了解实际情况,冒然戳穿他们的阴谋,只怕不利反弊。便试探地问道:“二牛,他们俩因为什么打架?你们去大东沟想干什么?”
无二牛不但参与了谋杀,还打了杨小玄一拳,他不敢讲出实情,不住地鼓动着腮帮,半天才说道:“我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反正他俩一见面就掐起来了。”
清虚道长见他目中忧虑,说话闪烁其词,瞧他神态,一定是在撒谎,便淡然说道:“既然你不知道,那就不用讲了。我这就去烧几柱信香,请附近的山神、土地来做个公断。无论是谁,只要他与这起预谋杀人事件有关,我就让两位神仙将他们打入阴司去!”
无二牛一听这话,吓得两腿筛糠,“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抱着师傅的大腿,痛哭流涕,哭着说道:“师傅,弟子错了!”当下嚎啕大哭了起来。
清虚道长抚摸着他的头,温和地道:“二牛,你别哭。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我知道你是一个诚实的孩子,只要你能讲出实情,能痛改前非,为师一定过往不咎。”
无二牛见师傅不再追责,惴惴不安的心情稍稍缓解。缓缓地放开了师傅的大腿,便把事情的原委,如实地讲了一遍。
清虚道长听完,不住地摇头叹息,低声道:“只为一点口食就大动杀心,你们,你们……唉!子不教,父之过,还是为师教子无方啊!”
无二牛见师傅如此伤心,又给师傅跪了下来。
清虚道长将他扶起,语重心长地对他道:“你们都是师傅的弟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师傅真的不想偏向谁,只是你小师弟身体单薄,上山之前又伤了元气,因此为师就为他抓了两条鳝鱼,想为他补补身子而已。师傅为什么要隐瞒此事?就是怕你们俩说我有偏心,没想到弄巧成拙,险些酿下大祸!二牛啊,善恶同根,神鬼一脉,你稍稍走错了一步,那就步入了魔道,以后千万可不能再动这种邪念,否则将遗憾终生!”
无二牛泪蒙蒙地望着师傅,哭声道:“师傅,弟子错了,以后一定消除魔念,痛改前非。我这就向小师弟赔礼道歉去!”
清虚道长笑道:“这就对了!人心是相互的,你让别人一步,别人才会敬你一尺。人心如路,越计较,越狭窄;越宽容,越宽阔。宽容,貌似是让别人,实际是给自己的心开拓道路。你去吧!”
无二牛起身来到杨小玄的房中,当即向他赔礼道歉。
杨小玄是个胜利者,当然也不计较,与二师兄相互一抱,来个一笑泯恩仇,也就一片乌云散了。
而那疾如风却是不同,自挨打之后,心中的戾气越来越重,整天拼命地练习武功,一心想要雪耻前仇。
虽然魔心动荡,但他委实被掌手雷给打怕了。虽有杀人之心,却没有杀人之胆。此后的几个月虽然没泛起什么波澜,但都在提心吊胆中度过。
清虚道长也在暗中观察了甚久,见这疾如风凶心不息,恩怨很难化解,如此下去,说不定哪天还会酿出大祸。
如今疾如风已满十八岁了,留在山上也没有前途,决定快快乐乐的过完正月,就让他下山,开始独立生活。
时间飞快,眨眼间就过完了二月初二春耕节。这天,清虚道长把疾如风叫到自己的房中,对他道:“如风啊,晃眼你跟随贫道十多个年头了,男儿十八当立志,你应该到山下闯闯去了。”
疾如风“嗤”了一声,一笑道:“是因为那叫花子才撵我下山的吧?”
清虚道长喝道:“你怎么这样说话!如果你这样想,咱们以后连师徒都无法做了!”
疾如风笑道:“天无边,地无崖,我不信天地之间没有我疾如风容身之处!至于叫不师傅这都无关紧要。你要是对我好一点,可以叫你一声师傅,对我不好,与那阿猫阿狗并无二致!”
十八年的养育之恩,最终只换来这样无情的一句话。清虚道长伤心气苦,抬起手指,颤抖地点着他道:“疾如风啊,疾如风,你就是一只白眼狼!”
疾如风哈哈笑道:“白眼狼也好,黑眼狼也罢,是狼千里吃肉,是狗千里吃屎。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我疾如风这就走了!”
说完,冲着清虚道长拱了拱手,用钢刀挑起一个包裹,头也不回一下就离开了云璐山。
清虚道长虽然对这位专横跋扈的大弟子并无好感,但毕竟一起生活了十八年之久,哪能没有一点感情?一想到师徒之缘就此了断,登时心如刀扎,泪如泉涌。
至于疾如风下山后投奔了哪里,咱暂且不表,却说连月以来,杨小玄时刻提心吊胆,少有眼下这般悠闲的时光。
闲来无事,就与二师兄到山间追逐猎物,牛刀小试,拿它们来演练新学会的武功。
最为快活之事莫过于擒伏一头二百多斤的大野猪,在外面架上一口大铁锅,煮了一大锅的猪肉,兄弟俩坐在桌前,吃肉谈笑。
无二牛抱着猪大腿,吃得顺嘴流油,一会儿一竖大拇指:“嗯,嗯,真香!师弟啊,你可比大师兄可强多了。”
二人的感情一日好上一日。无二牛那好吃懒惰的习性比起之从前也大有转变,不过本性难移,当师傅不在的时候,干起活来依旧偷懒耍滑。偏生杨小玄勤奋好强,把所有的家务一切承当,即使看在眼里,也决不心生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