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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平王一大早就进了宫,惠宗皇帝还没起身,他只能等候在寝殿外。
郑经见他少了平日的淡定,脸上有焦虑之色,轻声说道:“请王爷稍等,圣上翻的是虞贵妃的牌子,这会儿还没起身呢。”
一听这话,乐平王不由得重重叹了口气,虞贵妃年轻漂亮,据说还擅长媚惑之术,近来颇得宠幸,惠宗皇帝为她可耽误了不少早朝。郑经这话是告诉他惠宗皇帝一时半会还起不了身,需要慢慢等候。
“郑公公,本王有大事要奏请皇上,能不能……”乐平王看向郑经。
“不是咱家托大,王爷也知道,这个时候惊动了圣上,咱家吃罪事小,只怕还连累了王爷。”
郑经说的是实话,乐平王也无可奈何,只是李坦这事关乎江山社稷的安危,实在是比天还要大的事,耽误不得,他急得在原地转圈。
郑经一看他这样子,不由问道:“王爷真有急事?”
“不瞒公公说,本王真有急事要奏报皇上,这事关于江山社稷的安危,若耽误了,皇上追究起来,本王的项上人头只怕都保不住。”
郑经听他这话说得严重,吃惊不小,沉默稍许,才说道:“王爷请稍候,咱家这就去奏报圣上。”
“郑公公,一会儿本王奏报时,还请远离一些。”乐平王小声叮嘱了一句。
郑经微微一愣,随即对他笑了笑,“多谢王爷提醒,咱家去了。”
乐平王又等候了半个时辰,才有一个小太监前来传旨,说是圣上在内书房召见。
一脚踏进内书房,乐平王就感觉到了惠宗皇帝的怒意。他急忙上前行礼,三跪九拜,一点不敢马虎。
惠宗皇帝端坐在龙椅上,面无表情,见他居然行此大礼,略略有些意外,却没有说话,只拿眼看着他。
乐平王也不敢起身,伏地奏报道:“臣弟急匆匆赶来觐见,实在是有大事要奏报皇上。”
“这一大早的,有什么大事?”惠宗皇帝冷声反问道。
“李坦要起兵谋逆。”
“什么?”惠宗皇帝惊得从龙椅上站起身来,“你说什么?”
“李坦要起兵谋逆,就在近期。”乐平王又重复了一遍。
“李坦要起兵谋逆?呵,还真是大事啊。”惠宗皇帝怒极而笑,衣袖一挥,案几上的玉香炉、笔架等物纷纷落地,摔得粉碎。
乐平王屏住气息没有出声,这事对惠宗皇帝来说无疑是个惊天霹雳,虽然早有猜测,一旦真的发生了,还是要被刺激到。手握重兵的大将军起兵叛乱,哪个做皇帝的不惊慌?
“消息是从哪里来的?可靠吗?”惠宗皇帝跌坐到龙椅上,脸色惨白。
“千真万确,臣弟安插在李坦军中的眼线,刚刚传回来的消息。”见惠宗皇帝已经平息下来,乐平王松了口气。
“哼!狼子野心!朕视他为肱骨之臣,恩宠不断,还让他做了大将军。他却这般忘恩负义,不顾君臣道义,还想着谋夺朕的江山。哼!李坦,你这逆贼,朕能给你的,朕也能全部拿走。”
惠宗皇帝起身走到了案几前,大声吩咐道:“来人!拟旨,着建武将军庞元林带人捉拿叛臣逆贼李坦。”
“皇上,不可!”乐平王一声惊呼,“皇上,此事牵扯太大,万万不可急躁,还须慎重。”
惠宗皇帝一怔,盯着乐平王看了好大一会,这才对进来的秉笔太监摆摆手,让他们退了出去。
“此事确实牵扯太大,老九,你怎么看?”惠宗皇帝伸手把乐平王扶起身来。
乐平王道:“臣弟以为,这事还得仔细筹谋,最好能在起兵之前把李坦拿下。否则的话,十万将士叛乱,即便是平叛成功,也是血流成河,尸骨遍野。如此怎么了得,国运堪忧啊。”
“李坦身在边境,这个时候朕就是宣召他回朝,他也未必肯来。于十万军中捉拿他,只怕也难得成功。”
“臣弟想到了一个办法,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什么办法?你速速道来。”惠宗皇帝急切地说道。
“李坦一向孝顺,就算要起事谋逆,也不会拿家人特别是李老夫人的性命冒险。臣弟推断,他在起兵之前,必定会想办法让家人逃离陇源,正好可以利用这一点诱擒李坦。”
“你是说,把李府的人抓起来充当诱饵,让李坦前来营救,将他捉拿?”惠宗皇帝似有所悟。
“非也,臣弟的意思是一切还要照旧,不能打草惊蛇。要外松内紧,挖一个坑,让李坦自己往里跳。”
“哦,这行么?”惠宗皇帝眼中闪过一丝疑虑。
“臣弟是这样想的……”
乐平王凑近惠宗皇帝轻声说了起来,惠宗皇帝不断点头,脸色也渐渐好转起来。
端木行带着几个侍卫行走在大街上,他抬头看了看前面人来人往的酒楼,迈步走了进去。
酒楼伙计迎了上来,招呼几人上了楼,端木行选了个临窗的位置坐下,回头扫了眼周围的人。时近午时,客人很多,整个二楼已经没有空余的桌子。
点了菜,端木行没有开动,几个侍卫都看着他,没人敢动筷子。端木行觉察到了异常,用筷子夹了片肉送进口中,那些侍卫才纷纷把快自己伸向盘中。
端木行的眼睛定格在了临近一桌的三个人身上,这三人身披黑袍,还带了兜帽,和其他人显得格格不入。
“这些人是夷教的巫师。”坐他边上的一个侍卫低声说道。
端木行没有出声,巫教和夷教在北方争斗了近百年,对这些人他自然熟悉得很,他是在聆听那几人讲话。那三个人虽然是窃窃私语,听在他耳朵里却很清晰。
“十五那天,善使真的会在城郊的祭台上出现吗?”其中一个问道。
“当然会出现,善使手握日月星辰,无所不能,一定是听见了我们的祷告,才现身祭祀火神,为我们祈福。”
“当年乌孙大国师说了,只要我们追随善使,就一定能消灭伪信者和魔鬼,以后就可以到达光明的天之国。”
……
“手握日月星辰的夷教善使?”端木行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这几日,金不换虽然天天都来向他禀报,却没有提供一点有关祁渺的情况,他已经看出来,金不换不过是在敷衍他。他想不通的是,一向老谋深算的伯父,怎么会让这样的一个人坐镇西泽,而且看样子,这人早已有了异心。若在阖城,这个金不换早死了,哪里还会让他成天活蹦乱踢地出现。
端木行把思绪拉回到祁渺身上。这几天来,他派人四处探听,没有丝毫的线索,原想用些手段,在金不换身上打开缺口,谁知那家伙滑溜得很,一时半会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他见过祁渺右手掌心里月牙形的胎记,从当年伯父端木阔的占卜卦象来看,她的命相《卜书》无解,是所谓的“天命神授”。祁渺六岁那年,还去见了乌孙大国师,也是在那个时候,乌孙大国师自焚献祭,还留下了寻找善使的临终遗言。
这夷教善使既然手握日月星辰,会不会就是祁渺?如果真是祁渺的话,十五那天,她就会出现在城郊的祭台上,这倒是个不错的机会。端木行暗自推测,他需要去核实一些情况。
端木行站起身来,往楼下走去。正吃饭的侍卫们惊讶地看向他,却没有人出声,全都放下碗筷,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