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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史尚书家的院子极为气派,两侧松柏挺立,中间一个极为干净的浅水潭,不养花草不养虫鱼,水潭的水是明显流动的活水,说明附近有水流,直接被高人用巧妙的方法,引了来,穿过庭院又奔向远方,潺潺的河水声,盘活了整个院子。
“没想到尚书家是这种极简的高雅,看似无物,实则到处都是景。”常萧背着手走在林星月旁边,感叹道,这样环境的家庭总不会差。
“是呀,不然你多带大妮出来逛逛街?”林星月说道。
“你快放过我吧,什么时候都趴在账本上,以前管星月坊的帐,现在都管到宫里去了。”常萧可不敢招惹这个大女儿,上个月有嫔妃私下支钱做黄金首饰,居然都让她给收拾了,人家本来还想去皇上那里告状,结果被大妮翻出来十年间的账目,直接送进了内廷。
“哎...?...啸儿,也该成家了吧!”林星月感慨道:“他的父母如果在,肯定也是希望他儿女双全的!”
“我听皇上提过赐婚,可他从来不搭茬,搞了皇上很大个没脸。”常萧也无奈,儿女的心事,是他们无法左右的。
“听说你们来访,我们老两口很是高兴,走,厅堂中坐。”御史尚书抚摸着自己有点花白的胡子,和夫人一起出来迎接。
“宁远候、夫人!”尚书的老妇人准备行礼。
“未穿官服,无需礼节。”林星月上前一步搀扶住老妇说道。
“好好好,你们来就是好事儿,以后呀,多走动!”老妇反手摸着林星月的手,热情的请他们进屋。
几人坐定,林星月夸尚书府文雅别致,尚书品性高洁,儿子也是聪慧过人,尚书两口子越听越高兴。
“等你我变成亲家,你们就常来,逢年过节的你们就过来我们一起过。”尚书妇人很是开心。
“我们...?...这次来就是为此事而来。”常萧接过话头。
“哦?”尚书大人表示洗耳恭听。
“我们之前就说过,儿女婚事全凭儿女意愿,二妮选择了罗启云,我们自是不会阻拦,只是觉得可惜了苏远离这么好的孩子,特来和您两位说一下,如有冒犯,是我们不对。”林星月声音清雅的道出来意。
尚书两口子一愣,互相看着,沉默了片刻。
“宁远候这是...?...没看上我们家?”尚书妇人还是无法理解。
“不...?...我们只是尊重孩子的决定!”常萧端起桌上的茶。
“从来都只是听说过媒妁之言,还没有见过谁家是孩子自己定的,你这...?...你这不就是托词嘛!”
“是否托词,看他们小两口日后的生活您就知道了,虽然可能让你们无法理解,但在我的家乡,女孩子都是这样选择自己的夫婿的!”林星月站起来拉住尚书妇人因激动而颤抖的手,说道:“人是因为相爱才在一起,人生的路那么长,因为相爱在一起的未必能走到最后,如果不爱,那未来的日子不就是煎熬吗?”
“煎熬...?...”尚书妇人的眼眶湿润,她想起了自己郁郁而终的姐姐。
“所以我想让他们选自己认定的人共度余生,这样生活才会有盼头。”林星月也伤感的说道:“不是所有人都像您和尚书一样幸运的,深闺大院中不幸的女子一大把。”
“你别说了,我们理解,我的内人需要休息,你们暂且离开吧,改日再请两位来叙。”尚书踉跄的站起身,接过林星月手中那白皙的手掌,搀扶着陪自己一辈子的夫人进内院休息。
“苏郎...?...你说姐姐要是还活着,听到这些话会不会欣慰...?...”尚书夫人再也忍不住的哭起来。
“莲兮...?...别瞎想,她走了是好事情,我会好好照顾你的!”尚书亲吻她的额头,送她回去休息,自己则独身来到书房。
书房的下午,斜阳余晖,墙上、案几上都是斑驳的树叶倒影,窗外小桥流水,鸟儿欢愉的叫着,尚书走到书架前,颤颤巍巍用手从角落中拿出一个尘封已久的盒子。
盒盖打开,灰尘掉落,一张两寸照片大的肖像画被阳光照成了暖色调,画上的人和尚书夫人有几分相似,但眼睛更大,鼻子更挺,十七八岁的年纪,很是灵动可人。
“素兮...?...”尚书痴痴的叫着女人的名字,这个年轻的女子就是尚书夫人嫡亲的姐姐素兮,当年尚书满心欢喜的以为自己娶的是嫡女大姑娘,可却阴差阳错的娶来了二姑娘,而更加貌美的大姑娘则被贪婪的爹娘嫁给了年逾四十的敦亲王。
尚书掀开盖头的一瞬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第二日去找过她,可她面无表情的归还了他所有送过的礼物,告诉他好好待自己的妹妹,千万不得辜负,没想到这一面竟成永恒。
尚书抱着盒子蹲在地上痛哭,谁都说他权倾朝野,他一生无忧,想要什么唾手可得...?...
可他连自己最想娶的人都娶不到,这一生又有和意义...?...
“我答应你的做到了,她过的很好,我也很疼爱她,我们有两个孝顺的儿子,至少...?...我们三个人中,她这一生是幸福的。”尚书哭坐在地上,倚着桌角直至深夜。
“夫人...?...您怎么哭了!”尚书妇人坐在桌前抽泣。小丫鬟忙上前询问。
“出去...?...统统都给我出去!”尚书妇人哭的上不来气,让这些犯人的家伙全都走开。
尚书夫人的心中无比煎熬,如果不是她撞到尚书当年给姐姐送礼,心中嫉妒,又听说自己要嫁的是个年逾40的老头,她撒泼打滚上吊喝药,逼着疼爱自己的父亲最后换给了姐姐,早早躺在棺材中的就是自己。
当年她太年轻,还不懂事,只是单纯的嫉妒姐姐为什么可以嫁给尚书哥哥,而自己却要去遥远的敦亲王封地,只是单纯的使小性子,希望一切如她所愿。
可当父母临死前她才得知,不是她的胡闹让父母心软,而是姐姐舍不得她受委屈主动提出了换人的决定。
“姐姐...?...你总是这么为别人考虑,可你想过尚书哥哥这辈子的煎熬吗?”尚书夫人低声哭泣。
“既然你们都能装作不爱彼此,我也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但姐姐,至少我爱尚书哥哥,是很自私的爱。”尚书妇人坐在卧床的脚踏板上,抱着自己哭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