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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夏雨磅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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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外的雨下得很大,一时看不清外面的景物,车子在马路上飞驰,溅起的水花足以把路人溅成落汤鸡。下了二十几分钟,雨势并未减弱,雨点打在窗户上铿锵有力,噼噼啪啪奏个不停。

    不知是哪边的下水道堵住了,马路上汪洋一片,满马路都是被淹了一半车身的汽车,这正是开船的好时候。

    下了班,她在门口等了许久没等到要等的人,正准备回去,吕菲叫住了她,“伊伊,我送你回去吧。”

    她摇摇头,“不用了,谢谢。他说他一回来就过来接我,我怕他接了个空。”

    她回到了办公室,趴在桌上不知不觉睡着了。外面的天越来越黑,他遇上下班高峰,车子被堵在半道上,一时半会儿大动不了。

    她做了个梦,也是这么个夏天,这么个下雨天。

    那年夏天,南方的夏天,总有一段日子总下暴雨,一般都在下午。

    下午,她抱着课本上课的时候,天空刚刚放晴,地面退了水,干的。上了半节课,天就暗了下来,雨伴着雷声泼了下来,不断地冲刷着教室玻璃。

    等到他们下了课,校园里积了水,一脚踩下去,快没过膝盖了。那天何夏初穿了白色的球鞋,也没带伞。她以为骤雨初歇,应该是不会再下了。她站在教学楼的走廊下,等雨停,也等水退去。

    任课老师从上面走下来,让几个女生等一下,她去开车。她把车子开到台阶下,让大家坐上来,送大家去寝室。她最后一个,等到她的时候,车子已经坐满,她和大家摆摆手说她不用了,借口有东西落在教室了要回去一趟。

    她站在走廊下,低头看着脚尖,时不时踢一下地面,白色的球鞋头部脏了一块儿。心觉无聊,左脚踩右脚,右脚又踩踩左脚,自娱自乐起来。

    水面上,朵朵水花盛开,远处的景在雨帘中虚化,满目是绿色的油彩沾了水晕开。不久,她看到一双拖鞋落在她视线里,她抬起头,他就出现在她眼前。她眼睛倏然亮起光,扬起嘴角,高兴地喊道:“你怎么来啦!”

    喜悦之情不言而喻了。

    他没应她,拿食指顶她的脑袋,“什么时候能长个记性,下雨天不带伞,还穿球鞋。”

    她揉揉脑袋,嗫啜:“别戳,要被你戳傻了。”

    本来就傻。

    她低头去解鞋带。

    “你干嘛!”他喝道。

    叫什么,大惊小怪。

    她白了个眼,“脱鞋子,我总不能穿着鞋子去踩水吧。”

    他把手里的伞斜放在一边,蹲下身子重新给她系上鞋带。

    他捡起伞,塞到她手里,蹲下身子,拍了两下后背说:“上来。”

    她绕过他的脖子,双手握紧骨架不轻的大伞。他紧了紧她的膝盖弯,把她身子往上提了提。没了准备,她手下一个不稳,伞柄撞上他的额头,她忙不迭去揉他的额头,“对不起,痛不痛?”

    他认命地叹了口气,苦着脸说:“习惯了。”

    她小声嘟囔:又不是她一个人错,不打个招呼就提身子,要是提前吱一声就不会撞上了。

    雨在风中倾斜,落入伞下,她向前微微低了伞,挡住飞来的雨点。

    明知白说,却空唠唠来了句,“其实脱了鞋子,我也是可以走的”。

    “多吃点,很轻。”他说。

    那时候,全寝室的人就在阳台看他把自己背回来,都说那一幕像极了爱情。她心里觉甜,口上却不敢认。怕期望越大,失望越大。如果他没那个意思,最后丢脸的还是自己。所有人默认了她们两个是一对儿,当事人却不否认也不承认。两人的关系,雾里花,雨中景,朦朦胧胧,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何夏初自己也不知道。至少是青梅竹马,世家交情,再不济也是幼儿园园友,小学、初中、高中校友。

    面对你爱的人,你不能说出心中的一切,然而面对你喜欢的人面前,你可以畅所欲言。这就是爱与喜欢的区别。

    小时候。

    邻居开玩笑说:“小城啊,你以后结婚了,小初做你伴娘,省了伴娘礼。”在南方,男方要给伴娘红包和随礼,大多数伴娘都是新娘好友,甚至有些是表姐妹、堂姐妹什么的,男方出手都挺大方的。

    另一个邻居接话:“做什么伴娘,做新娘才好,娘家婆家就隔了个过道。”

    韩父一手牵着一个,笑着回:“就看这小子争不争气喽。”

    全然不顾两个不知他们在说什么的懵懂娃娃。

    也许就是因为这样,四年里,没有人追她。偶尔几个蠢蠢欲动,没几天就放弃了。

    四年里,谁和谁在一起了,谁和谁分手了。校园里,男同学追着哄女朋友,女同学挽着男朋友的手臂撒娇。她当了四年的旁观者,狗粮吃了一箱又一箱,别问吃饱了没,她是吃撑了。

    大一的时候,刚刚下课,教室里的同学没走几个,他出现在教室门口,倚着门,依旧一张面无表情的脸,看不出是喜是怒,对她招招手,“走,回家!”

    她迅速从教室前往后面跑,拖起行李箱,滚轮辘辘发声,屁颠屁颠地跟在他后面走了。

    天黑了,她就按了一个开关,整个办公室仅亮了三盏灯,显得不是很亮堂。

    他抖了抖身上的水,刚想叫她的名字,发现她就趴在办公桌上,侧着头睡得正香。他蹲下身子,轻声叫她,“醒醒,我们回家了。”

    她揉揉眼睛,睡眼惺忪地去摸桌上的包和手机,“嗯。”

    她从纸巾盒子里抽出几张纸巾,擦去他脸上的水,“你怎么没带伞?”

    他闭上眼睛,一脸享受,擦完左脸,侧过右脸,再仰起脖子。水从他脸上一路流到脖子,再汇成小流往胸口流去。

    “出门的时候还没下雨。”

    她抡了几圈发麻的胳膊,无意中说起她做的梦,她说她的梦里也下了一场雨,很大很大,梦里还有一把枣红色的伞,也很大很大,遮住了梦里人的脸,看不清是谁。

    雨后的空气格外清晰,风透着点点凉意,低低的虫鸣从草丛中传来......她在说,他在听。

    她在说梦,他在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