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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以城帮她把花载阳台摆好，给花浇透了泥土。
“你吃饭了没？”
他洗了把手，从白伊涵手里递过纸巾和水。
“没。”
“我做给你吃。”
他说得那样随意，好像这只是很平常的事。会做饭的男人很少吧。她总觉得他们仿佛认识了很久，一起做什么都很自然。
“好。不过我这里没有可以煮的东西，工具也不齐全。”她不好意思地说。
她刚搬过来，没有备置什么工具，也没上超市把冰箱填满。这几天她忙着找一份实习工作，总不能一直盲目地满城市地转动。没个目标的生活，空虚而无聊。
“我们先去一趟超市。”
超市里，架子上琳琅满目的商品，像是不要钱似的，人多得不得了。或许人们冲着不是这些商品，而是超市里的免费空调。夏天，太阳下了山，夜晚来了又如何，马路上余热未褪，依旧热得很。
韩以城推着车子，白伊涵依照他的吩咐把东西往里面捞。
“你喜欢吃什么？”他不知道这些年，她的口味是否发生了变化。据说有些人习惯了面包牛奶，回来了，也会一时缓不过来。
“什么都喜欢？”
“你有什么忌口的？”除了比较偏的东西，她都吃。
“没有，我很好养活的，我叔叔说我和猪是一国的，杂食又不挑食。”
他闻言低头一笑，“是啊，很好养活。”
有一年，何老爷子抽风，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头猪崽子，寄养在一户乡下的农家里，来来回回两边跑。
周末，他很开心地带何夏初和韩以城去看他的猪宝宝。
两个人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这哪是猪宝宝，将近二百斤的大肥猪。
何夏初撇撇嘴说：“爷爷，你这哪是猪宝宝，大肥猪吧，为了百来斤的猪肉来回操心大半年，想想都亏。”
“再亏有你爸妈亏么！养你二十年一百斤都没有，还没我养猪划算呢，半年长一百来斤。”
何夏初：“……”
韩以城忍不住笑起来，见她瞪过来，摸摸鼻子掩饰尴尬。
何爷爷并没放弃怼她，继续吐槽，“不过，我还是心疼你未来老公，你爸妈就养了你小半辈子，你老公还要照看你大半辈子，再怎么养也不会多长几两肉，亏了粮食又亏时间和精力……”
“爷爷！”她赶紧制止自家爷爷，胡说什么呢。说话总是这么不着调。他到底是自己的爷爷还是别人的爷爷。
韩以城皱着眉，右手手背放在嘴边，像是在沉思什么。
何爷爷问：“小城在想什么呢？”
他一本正经地回答：“我在心疼我自己。”
爷孙俩一头雾水地看着他。
这一辈里，她的体重再怎么也越不过猪圈里那只正在欢乐地吃着番薯藤叶的大白猪。
他看看那只大白猪，又看看一旁的何夏初，又重复了一遍，“我心疼我自己。”
“养猪太亏了。”他摇摇头。
她点点头，你说的对。
“不过，养你更亏。”
何夏初：“……”
何爷爷找到了知己，有人帮自己怼了自家的丫头，不要太开心，直夸他有眼光有见解。
路过饮料的架子的时候，她拿了两瓶黄桃罐子，“这个来两个。”
来来回回走动的人很多，一不小心就会被人撞上或者踩到鞋子。果不其然，后面的男人踩上了她的鞋子后跟，她使劲往鞋子里顶脚也没穿回去，只能拖拉着鞋子往前走。
拐到一个角落里，韩以城单手一把将她抱进购物车，就在她惊呼间，鞋子“啪”掉到了地上，他蹲下身子捡起，解开鞋带，松了松前边穿在洞里的鞋带，拉过她的脚腕把脚塞进去，然后再动作娴熟地系了个蝴蝶结，再打了结以防再散开。
她呆呆地看着他完成一系列动作，单手抱人她只在电视剧里见过，如今真实遇到，还在自己身上，甜蜜的感觉油然而生，若是非要点个评，就是酷，酷，酷毙了。
此时，她的心就像青春期里的小女孩一样砰砰直跳。这么好的他，谁会在他心上？
他曾说过，被你一眼看上，算他倒霉，劳心劳神苦了他，在身边实操心，不在身边就瞎操心。
他看着发呆的她，抿嘴笑起来。
她反应过来，连忙要从购物车爬下来，他却推动了车子。
“待在里面安全点。”
“不要，我又不是孩子。”她反抗道。
周围的人纷纷看过来，有个孩子大叫起来，“妈妈，那个姐姐和豆豆一样坐车车！”这一声，招来了更多人的注意。有对小情侣凑在一起嗤嗤笑，在说些什么。
她的脸“刷”热起来，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她赶紧从车上下来，扶着车子边沿，伸手去拿架子上的橙汁和酸奶。
“你经常逛超市吗？”
“没有。一个人吃饭，做什么都不好做，都说一个人的饭最不好做，做多了浪费，做少了菜不下饭。”还有，人多的地方，显得自己更加寂寞，没有会拨开人群对他挥挥手喊他的名字，也没有趴在台上，时不时来一句：
“韩以城，你好棒。”
“看上去很好吃。”
“看饿了。”
……
如非必要，他不会来这样拥挤的地方，人群淹没的只有他一个人。时间太多，只会过于空白，他有那么多的时间，却没一个人让他费尽心思去寻找。
还好，四年，这样的日子终于有了尽头。
“所以以后，你可以和我一起搭个伙。”
有这好事？她最乐意不过了，不过这好意思吗？
“有地方解决吃饭最好，我可以付一半伙食费。”
“好。”他笑着说。
“等我找到了工作，我可以出食材，你出劳力，当然我可以给你打下手，只要你不嫌弃我笨手笨脚。”
“你在找工作？”他顿住脚步。
这几天她在为这奔波吗？
她踢了下脚，低着头说：“是啊，刚回国没多久，还没来得及找工作。本来我的教授建议我留在美国继续研究犯罪心理，以前的老师也希望我回去继续学医，从头开始。可是我握住手术刀直发抖，就不用说解剖尸体了。”她不敢想象她当初是怎么学下来的。
“为什么回来？”
“回来找她。还有，我总感觉丢了什么？其实国外的月亮没国内的圆。”她故作轻松，笑了笑，“总是要回家的，吃惯了我们大中华的美食，怎么适应得了他们的食物？”
一个人在外的滋味并不好受，在外总不像在家中。即使爷爷奶奶时常来美国陪她小住一段时间，来时越兴奋，走的时候就越不舍。一个人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坐在风过铃响的窗前，看着满墙的爬山虎，满眼都是抑不住的生命力，而她却恍然若失。这感觉，就像熬过5日才等来了周末，玩尽兴了，等人群散去，喧闹止了，心中顿时空空的。
你把我弄丢了。一句话多少此到嘴边差点呼之欲出。
那几年，她过得貌似不是很好，从小到大她都没离开过家，一个人在外该是怎么样的呢？
韩以城不自觉地握紧了手里的购物车的把手。
半晌，他说：“我帮你把简历递到我上面去，看看有没有实习的位子。”
她抬起头，“真的吗？”
“你专业的方向本就在刑侦这方面，我们组里很缺你这样的人才。”她的学历确实足够在国内省厅里找个好差事，估计白家没帮她，可能是不想让她从事这一行。
正如他当年，编了几句话让她打消了报考警校的念头。有些不容易自己可以受，也可以理解旁人的艰难，却舍不得她受。明明知道她最信他，而他又向来一本正经说谎，她信得不假思索。即使后知后觉，终有反应过来的一天，她也只是“哦”或者控诉一句“韩以城，你骗我！”然后继续相信。
回到初景花园，她非常熟练地把东西分好类，再把它们一一放到冰箱里。他在一旁清洗着晚上要用的食材，“可以先把黄桃罐子先打开，先垫垫肚子。”
她拿起黄桃罐子，用力拧了拧铁盖子，没转开。在衣服上擦了手里的汗渍，再次拧了几下，还是没转开。她把玻璃罐子倒置过来，使劲地拍拍，再拧，还是没打开。
他抬起头，眼见着她要上牙，赶紧抢过来。抽了几张纸巾擦干手，把它倒过来拍了两下，往盖子箭头方向一转，“砰”一声轻响，盖子开了。
小时候，拧不开罐头盖子，她就拿牙去撬。换牙期间，其中一颗本就准备退休的门牙就是这样被她撬下来的，她还奇怪韩父轻轻松松能用牙把汽水的铁盖子撬开，到了自个儿怎么就不行了。韩以城无声地给了她一个白眼，他爸是拿大牙撬的，不是门牙。换牙期间，何妈妈一直不敢买带铁盖子的饮料。她就时常出现在他家客厅，问韩母什么时候去超市，能不能给她买水果罐头。
后来，她用牙习惯性地咬上一口后，发现不好开，视线立马就会转向厨房里的菜刀或者抽屉里的剪刀，最后不是菜刀没了刀锋，就是剪刀没了“尖”。
她不好意思地龇牙笑，接过罐头，拿了两个碗和勺子，分成两份。她把其中一份推到他手边，谁知他拿起一把茼蒿清洗起来。
“没手了。”
“那怎么办？要不我来洗吧。”说着要去抢他手里的茼蒿。
“喂我。”他张开嘴巴，挑了了下眉，等着被投喂。
何夏初端起碗，用勺子舀下一小块桃肉，红着脸往他嘴里送。就这样，吃了三个一半的黄桃。
“嗯，这个牌子的罐子味道不错。”他舌头舔了下嘴角，似是暧昧地对她点头夸这桃子好吃。
她低头一勺一勺地往嘴里送桃子，匆忙间被糖水汁呛到了，猛咳起来。
“慢点。”他伸过长臂拍拍她的后背帮她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