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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若烟当晚没睡好,她做了一夜的噩梦,光怪陆离的梦境似是要纠缠着她,把她拉入深渊中同她不死不休似的。
还好她挣扎出来。
于是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抱着被子就敲开了十五的门,十五看到她愣了会,眼神很快定在她没有穿鞋子的脚上。
“怎么不穿鞋子?”
“谁睡觉穿鞋子?”云若烟反问了句也不管他的表情如何精妙绝伦,直接就往他床上爬,“困了,睡觉。”
十五:“……”
云若烟不善的盯着正要从柜子里拿铺盖的十五,一字一顿的道:“你敢打铺盖试试看?”
“……”十五说,“床太小。”
“那我睡你身上。”
“……那我还能睡吗?”
云若烟才懒得管这么多,又赤脚下床拉着他就往床上拉,然后就格外主动的去凑过去吻他。
唇,锁骨,脖颈和喉结。
十五的呼吸渐渐急促复杂,他咬着牙直接把云若烟压在了身下,刚要去褪她的衣服却被云若烟伸手拦住。
“嘿嘿,想要我?”
十五咽了口口水,“嗯。”
“等两天吧啊。”云若烟是最擅长点火不灭的了,她神情狡黠,眼底似是有星星,“我今天不行,月事来了。”
十五伸手去摸,果真……
当即一张脸就成了青紫色。
哎。
能怎么办呢?
只能挺直的抱着温香软玉一夜未眠。
女人是魔鬼。
十五想,特别是云若烟。
云若烟后半夜睡的非常好,再加上心里也一直记挂着这件事的,故而早上醒来的也是挺早的。
她睁开眼就看到十五还伸手搂着自己,他看着自己,眸似点漆,不由的怔了怔,“你醒了?你醒的也好早啊。”
她想着起床,不经意却碰到了他某个凸起部位。
十五闷哼了声。
云若烟听出来了些许裹着甜蜜和酸涩的欢愉味道?
嗯……
云若烟举手投降:“我不是故意的。”
十五抱着她不肯松手,头抵在她脖颈处,深深的嗅了一口气。是很甜的味道的,仿佛这个人终于是他的了。
这是一件太让人心酸的往事。
他抱着她。
说:“让我抱一会,一会就好。”
于是就赖了个床。
匆匆收拾好了二人整理着衣服出了宫,女孩已经拿着棍子守在宫门口了,她好像很累,眼皮都一直在打架。
云若烟走过去,她特意带了一些点心,点心制作精致,味道也可圈可点,小孩子嘛,应该都喜欢吃甜的。这女孩和她年纪相仿,她都喜欢吃,这女孩应该也会喜欢的。
女孩怔了怔,抬眼看她:“这是……”
“点心,你尝尝看。”
云若烟觉得自己多少是有些过意不去的,毕竟自己说好的要早早的出来的,结果还是因为一些不得已而赖了床来晚了。
女孩怔了怔:
“谢谢。”
入口即化甜而不腻。
好吃。
她坐在地上,接过点心吃起来,她应该是饿了,一盒子点心一会就全部进了他的肚子。可是她的吃相又很好看,一看就是养尊处优惯了的那种感觉,和市井小混混的吃法不同。
云若烟皱起眉,难道这还是个落魄小姐?
啧。
女孩吃完了,伸手擦了擦嘴巴,起身道:“我带你们去找他,不过,不过他现在应该是活不了几天了。”
云若烟微怔。
今天天气不怎么好。
阴沉着的,雾蒙蒙的。
天色像是被谁给打翻了砚台,墨撒在宣纸上很快荡漾开来,色泽不一,却大都是昏沉着的。
太让人心酸难过。
云若烟随着女孩绕过街市市井,最后终于停在一处郊外荒庙门口。这庙没佛也无人供奉,只在外面看就看的里面杂草丛生,落败不堪。
条件反射,云若烟下意识的双手合十叫了一声:“阿弥陀佛。”
女孩倒是愣了愣:“你是个和尚?”
“……”云若烟翻了个白眼,“曾经是尼姑。”
“啊。”
云若烟也懒得和这小屁孩谈论这些有的没的,大着胆子往里走,走了几步就看到那个人。
他抱着酒坛子。
蜷缩在庙里坛前,狼狈不堪,闭着眼睛,没有呼吸起伏。
十五上去试探了下,对着云若烟摇了摇头。
其实早就该知道的。
他死了,真的就这么死了。
只是……
女孩上去确认了下也是愣了会,“我昨天找你的时候他还神神叨叨的,说什么有的没的呢,我知道他生了病但是不知道……他会在今天就这么死了。”
死的无声无息的。
“我认识他。”女孩说,“他和我颇有渊源。”
可到底逝者已逝。
“没事,银子我会给你。”
云若烟想了会,又问,“他可是有什么心愿未了的吗,或者,他有没有说过什么事是你知道的?”
女孩沉思了会,竟然还真的想到了一些事:“他说他想听一首曲子。”
“什么曲子?”
“归途,好像叫做归途。”
挺心酸了。
他走出了这半生,前方无路可走,身后无路可退。
既无未来也无归途。
云若烟越想越觉得心酸,她看着依旧抱着酒坛子蜷缩在檐角下的人,他身形冰凉,应该是昨天晚上就已经去了。
他死了。
到底死了。
死之前也没找到自己的归途。
云若烟叹了口气,就听到身旁的女孩又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故作大神哉哉的道:“我们那可是有习俗的,若是成亲了的,先死的那一方要一直等着另一方死去,再亲自接另一方过鬼门关。而若是后来死的那个人没有人领着,下辈子不是疯子就是傻子。”
女孩又抿唇想了会,说:“这是叫失
了魂了。”
“这男人怕是下辈子非疯即傻。”
云若烟最后也只能是一声长叹。
这么多年的牵绊,如果非的要拿到明面上来说,即便是晦暗利用的多,但到底沾染上了情爱,却也是无端的让人伤情。
虽然说是回天乏术,云若烟想着要做的事也没做成,但最后到底是安排人给赵叙岸下葬。
葬在郊外不知名的山中一处。
没有墓碑自然没有墓志铭。
仿佛那个人在这人世间走过一趟也是枉然,最后没人会记住他,他也没什么值得让众人记着的。
到了下山的时候天上下了雨。
小雨,淅淅沥沥。
好在十五也是早就有先见之明,故而拿着两把伞,他盯着双眼放光的女孩好长一会,最后才伸手把一把伞递给了他。
然后,女孩就跟着她们走到了皇宫外也没有走。
云若烟怔怔的问:“你是要还给我伞吗?”
房契和黄金她都已经安排人送给了这小孩子,这小孩为什么还要这么跟着她?云若烟觉得自己的魅力不应该大到让人看了自己一眼就深深爱上的地步,所以思前想后还是觉得这个最后还伞的梗最有可能。
女孩想了会。
“你不是想知道丞相为什么会想要听《归途》那首曲子吗?因为那首曲子是他妻子会弹的,她妻子只给他弹过。”
哦?
云若烟眯了眯眼,眼前雨幕突然虚化起来,像是有人隔着这烟雨在看这世间纷扰离合。
当年。
院中是杏林微雨,封坛打开是扑鼻而来的酒香,似是蕴藏了百年的光阴沉淀而来的香味就这么扑面而来。
嗅一嗅,就醉了。
对面是长河流水落日人家。
身边是温敛正垂眼演奏曲子。
赵叙岸记忆里的曲子。
他听的起兴,也不觉得这酒到底有多苦涩难饮,也不觉得这阴暗晦暗的前路有多让人担忧恐慌。
真让人心安啊。是曲子,还是人的原因?
他不知道。
一曲终了,他又对着温敛扬起酒壶轻笑:“干杯。”
温敛拿着酒壶的手颤了颤,也神不知鬼不觉的伸手接过喝了好几口。
他看到她喝的动作太过猛烈,有酒顺着她唇角溢出来了。
滑入脖颈。
诱人。
她喝的太猛,放下酒壶的时候已经是脸色绯红,气喘吁吁,她抱着酒坛子,轻轻勾起一抹笑说:“这首曲子你还记得,那你记得这首曲子的名字吗?”
这酒不醉人,这人才使人沉醉。
赵叙岸轻笑:“这首曲子还有名字?是什么名字?”
她抿唇道:“归途。”
赵叙岸伸手非常配合的拍巴掌,“好名字啊,人这一生天南地北都可以是随便走的,可是若是走出了大半辈子,还有归途,也真的是太幸运了。”
他想。
可不是嘛,太幸运了,可到底他是不会那么幸运了。
他没归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