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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
玉颜回到寝殿里,还是中午时分。
宫女小心翼翼的上前给她宽衣解带擦拭额上汗水,她却只是伸手摆了摆手,“不用,也不用布膳了,我困了,我去睡会。”
“那娘娘吃一点东西也好啊。”
“不吃了。”她说,“没胃口。”
于是,当天她就做了个梦。
一觉经年。
花浪起波澜,不急不缓不骄不躁的香味也顺着翩翩而起的蝴蝶一层层的往外扩散。
带着温柔和烟色。
玉颜拂了拂面前的花丛,也是心思起来了,一时倒觉得这花怎么看怎么好看,就从中间颇有兴致地摘下一朵牡丹。
牡丹雍容华贵,绝世倾城。
她倒是从未见过这么名贵的花中仙品,这第一次还在深宫,在自己姐姐宫殿中,自然百看不厌。
花朵雍容华贵称得上国色天香。可玉颜又突然想到这时候自家姐姐还在陈柏不清不楚还不知道保持着男女距离,又突然觉得,深宫里这种污浊的地方,确是配不上这等花中风流。
“啧,美人儿配花,倒却是不错。”
玉颜听见那略显轻挑的话语就觉得猫爪子挠心,恨不得直接转身一巴掌拍人脸上。
声音极好听。
可却话中轻佻不见正经。
再一转身,果真就看到就看见陈柏人模狗样儿地穿着宫衣,清一色的太监服,愣是被他穿出来了几分风流韵味。
他也的确是个风流的人。
他不知道是去了哪里,衣服有些脏,但神色却是明媚张扬的,不过他这打量着她的眼神嘛……
说不上不怀好意,但也带了些促狭。
“我说二小姐啊,现在你的姐姐都已经嫁入深宫荣宠正盛,荣华富贵享受不尽,你不想着怎么让更多人败在你的石榴群下也钓得金龟婿来,竟然有心情来采花来赏?这可有点不像你啊。”
陈柏随手拂过手中拂尘,随手掐了一朵花放在眼前打量,又觉得甚是无趣,抬手想把花一扔,却又被玉颜叫住——
“那朵花别扔。”
陈柏轻轻挑眉:“怎么?”
“这么好看的花扔了太浪费了,不如戴在头上,也好过这么扔了。”
好像是这个道理。
红颜都喜欢娇艳的花朵,大致是觉得自己也像是那些娇艳的花吧,虽然娇艳,可到底是眨眼的光景。
就败了。
美人如花。
不过那瞬间眨眼花期。
“我跟你说过的事怎么样了?”玉颜眼底现出些许的迟疑,可最后还是选择了抬头看花不看人。
“什么事?”
玉颜啧了声回头看他:“你会忘记?”
是说的事。
有用的事。
说玉颜愿意把陈柏从深宫里拉出去,反正他也是个假太监,这玉影也有了自己想要的生活,他也该为自己的以后而好好的想一想了。
“嘿,你说这个啊,我记起来了。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说的也特别好,但是我不会做。”
“为什么?我爹已经给我们许过亲了,他们让你娶我”
陈柏突
然收了笑,一本正经的说:“我走了,这深宫里就剩下玉影一个人了,我不放心她。”
“那你就能放心我?”
“……”
“我说……玉颜。”陈柏犹豫片刻。
玉颜极少听陈柏这么喊自己,大部分时候还是用云家二小姐。
她不喜欢这个称呼。
总觉得生冷。
“怎么了?”玉颜有些迟钝地反应过来他是在喊自己,诧异地挑了挑眉。
“你有没有听过,恶有恶报?”
玉颜愣了愣,旋即像是听到了什么特别好笑的笑话似的,爆发出一阵大笑,过了片刻她停下来,斜倚在栏杆上。她几乎笑得肚子都跟着疼了:“我说你,这才刚入宫多久,怎么竟然开始伤春悲秋了?”她看到陈柏并无笑意的脸,又想起来这深宫一贯是吃人都不吐骨头的,顿了顿,才又一本正经道,“我从来不信神佛,倘若这世上确有因果,那也是该得的报应,挣也挣不开。但是这世界上的不公不平事太多了,哪个恶人被绳之以法了又有哪个恶人最后真的恶有恶报了?笑话,再说……即便是有又怎么样,你会护着姐姐,难道不会护着我吗?既然还有你了,那我还怕什么。”
见陈柏苍白的没有什么血色的脸,玉颜张思佳前几日深宫里莫名其妙的几个暴毙的妃子,猜出来了肯定是他动的手,迟疑片刻,还是嘻嘻一笑,冲着他张开双臂:“既然你说恶有恶报,现在又的确很难过,那不如,你放开了这一切跟我出宫成亲过我们的小日子去?毕竟我们也已经订亲了。”
“算了吧。”
陈柏扯了扯嘴角,直接伸手握着拂尘一把就把玉颜刚才才戴在头上的花给拂落了。
花摔在地上。
像是人在哭的样子。
那是他给她的答案。
不过那是过去的事吧。
玉颜感觉到自己的眼前有些模糊,分不清自己身处何地,唯一能让他稍微安些心的,便是眼前倒在地上已经奄奄一息的人。
现在她才注意到自己是在那处冷宫。
陈柏躺在她身边奄奄一息。
“玉颜?”陈柏有些努力地睁大眼,正巧对上玉颜眼底的黑白荒芜色彩。
顿了顿,他说,“玉颜,你喜欢我啊?”
玉颜依旧未置可否,她看不清眼前的景色和人,只是悠悠叹了口气,循着声音摸着,想替他把嘴角的血揩去:“是的,一直都喜欢你……”
陈柏有些疲惫地闭眼,屋子里顿时安静的只能听见呼吸声。
可是这时候。
呼吸也慢慢弱下去了。
玉颜几乎连他的呼吸也听不出来了。
“还记得你很久以前问我的那个问题么。”
玉颜张大了嘴巴,想凑近耳他边说着什么,可唇蠕动了许久却只余一声叹息。
陈柏感受着指尖一点一滴流逝的温度,心知自己离死不远。
可是他还是有很多事没做。
不过还是没机会了。
于是他只能吃力地抬起已经遍体鳞伤的双臂环住了玉颜的脖颈,嘴唇,凑向她耳边,嘴角带着点小痞子的笑,说出的话却断断续续的,气若游丝,却又掷地有声。
“我记得。”他说。
“我现在愿意放开了这一切,跟你出宫成亲,去过我们的小日子了。我愿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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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于是好像一切都没什么了,都不重要了。
到底是梦。
果真是梦。
不过玉颜这次却是的确被这个梦魇着了。
迟迟未醒。
三天后,云若烟进她的寝殿给她诊治,针灸熏药也配合着汤水,可最后也无能为力。
朝绘负手而立站在门口,察觉到云若烟的脚步声,他侧头回去看她,“如何了?”
“玉颜……”云若烟五味杂陈,“死了。”
死了。
死了就能把一切的恩恩怨怨都解释清楚了。
都能画上一个完整的句号了。
云若烟很认真的说:“玉颜并不是自杀,却也不是他杀,她身子骨一直都弱,支撑着她的应该也就是玉影了。现如今玉影和陈柏都称得上是被绳之以法了,自然心中就没有牵挂了。那么,她死了也很正常。”
是挺正常的吧。
他也是这么想的。
不过这诸多事都这么**裸的撕开放在他面前,还是让他觉得有多多少少的唏嘘。
倒是不难过。
半晌。
他侧头说,“孤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可想听?”
秘密?
云若烟当即提起了百分之二百五的警惕性,“这秘密自然应当随着落叶归根入土腐烂,再无人知是最好的,陛下你告诉我恐怕……”
朝绘淡淡的打断她:“表哥。”
“什么?”
“叫孤表哥。”
“……哦。”
云若烟闷闷的想了想,怅然若失,“如果知道了这个秘密我还能安然无恙的活着的话,那我听听也是无妨。”
朝绘侧头打量着她。
神色认真,眼底虽然淬着笑,但还是明显的满满的无奈感。
最后他摇了摇头,含糊其辞道:“算了,既然都这么说了,孤就不告诉你了。”
“……”
也好,反正她的好奇心也没有那么过分,云若烟点了头,刚想着在前面转角处和他告别自己回去好好的泡个热水澡美美的睡一觉的时候,却突然听到朝绘似是在叹气一般的声音。
他说:“其实我当初,的确是针对着右将军的,和玉影的事关系不大。因为在遇到玉影之前,我就知道了右将军意图谋反的事,一直在找着时机准备将他一举拿下,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遇到了玉影,然后我知道她的野心,故意让她入宫来的。”
云若烟听的云里雾里。
这……
城会玩啊。
她被这些人的心机城府听的醉醉的。
最后,朝绘做出了个总结:“你们都觉得在这场对弈里我是输家,可我是皇帝,我会机关算尽不露分毫,我不会输。”
云若烟打了个寒颤。
和朝绘告别后她才突然反应过来,刚才朝绘好像说的是……“我”?
并且最近她也是发现的,这弓婳最近也不会叫她娘娘的。
似乎这一切事,都在朝一个看不到的方向在靠拢着。
亦正亦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