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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好多的事情都不是你自己可以决定的。
你的这一生的确是只属于你一个人的一生。
可不可避免的是——
你的这一生不可能只有你一个人。
更多的时候,会有旁人来左右你的是非,来左右你对事情的真相看法和你这人生的走向。
于是,一发不可收拾。
古老的城墙依旧是满目疮痍,上面停留着许多次战争留下来的纵横捭阖的疤痕。
写满了沧桑。
红墙绿瓦。
层层楼阁环绕着王城。
云若烟坐在车马上,掀开幕帘看着外面,朝绘正在和墨非钰说一些什么,她听不到却能看到墨非钰有些谦卑的神色。
他也会谦卑啊。
他一向都是不卑不亢的,无论是面对皇帝还是墨非离,他一直都是不卑不亢的。
可现在他是帝王。
难免如此。
妙善从一边走过来停在她车马前,她一袭素衣,云若烟觉得她身上的衣服眼熟,仔细的看了看才发觉是水月庵的道袍。
妙善跪下,三跪九叩行了大礼。
“贵主。”
云若烟刚才还有些好奇她想要做什么,现在对上她干净的仿佛已经剔除了所有尘世间的脏污功臣,她突然又都明白了。
“师姐。”她轻轻的站起来,“你是来向我告别的吗?”
妙善抬头,手中拂尘被风吹起,像年长老人鬓边的鬓白如霜。
“是,此去山高水长,妙善本该和贵主你共同进退,誓死保护贵主周全。不过师傅她年长对我有知遇之恩,妙善放心不下师傅一人孤苦无依守着水月庵。而这茫茫红尘,凄苦的芸芸众生,也还需要我去渡化。所以,只能前来同贵主辞行。”
“我……”
妙善又道:“贵主不要担心日后,到了西凉,蛮王会派人去迎接贵主。我已经给蛮王修书一封飞鸽传书,蛮王疼爱千江贵主,故而也一定会爱屋及乌宠爱贵主。到时贵主自然是高高在上,再也没人敢随意欺辱。”
妙善的话太好,云若烟找不到理由拒绝。
故而也只能是沉默了半晌。
半晌,才轻轻的摇了摇头,思索了片刻道:“你什么时候打定的主意?”
“许久之前。”
云若烟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多久之前?”
“贵主诈死回到水月庵之际。”
“……”
那么早啊,好像是上辈子的事了。
云若烟想了想,轻笑道:“你已经把这些事都安排妥当,我又如何能强留住你?”她又双手合十,像以前在水月庵一样,虔诚的对她行了一个礼:“师姐,此去山长水长,我也愿你,再不遇大风大浪,任何事都能遇难呈祥。”
不大时,朝绘走了回来,上了马车:“妙善走了吗?”
“是,她挂念师傅。”
“走了也好。”朝绘轻声道,“朝堂嫌恶,她又和玄静师太常年累月处于深山守着青灯古佛,怕是融入不进去了。”
云若烟也是这么想的。
朝绘摆手,示意外面的公公:“启程。”
云若烟突然想起来了什么,立刻打断了朝绘的话,“慢着——”
“怎么?”
云若烟道:“我还有一事不明,想着去问一下外面的墨非钰。”
朝绘想了想:“孤让他过来就是。”
“不必,左右也不是什么大事,再加上他也是一国之君,地位也在我之上,哪有我让他过来的道理?”
“呵。”朝绘嗤笑道,“亡国之君罢了,你是孤宠爱的人,孤想怎样宠溺你就怎样宠溺你,他敢说一个不字?”
嗯……
怎么有一种强势的霸道总裁风的感觉!?
云若烟想了想,讪笑,“话是这样说没有错啦,不过他到底是帮过我很多了,以后也会山长水长不复相见了,我就最后同他告别一下。”
磨了会朝绘终于是松口同意。
云若烟下了车,在众人不明所以的眼神中停在了墨非钰面前。
她轻笑道:“八皇子。”
墨非钰微怔,这个称谓很久都没人再叫过他了,所以他竟是有片刻失神,许久,他闷闷的道:“贵主还是称呼朕为皇上吧。”
果真。
这道看不到踪迹的鸿沟啊。
的确越不过去。
云若烟失笑出声,眼神无意识的掠过身侧,“这些人在这里围观,我的许多同皇上你告别的话就是说不出来了。”
墨非钰侧头:“都退下。”
不多说,一百米之内是没人了。
云若烟收了嬉笑的神色,一本正经的对上了墨非钰的眼睛,眼底几分认真就会有几分的冷静。
她说:“皇上还记得允我的一个承诺吗?”
“嗯?”
“当初的尸毒行尸一事,皇上说只要我研制出解药,可以问你一件事情,你定然会知无不说言而不尽。”
好像的确是有这么一说的。
说到做到。
墨非钰冷静的把双手束在背后,眼底无数白云离合,“贵主有话直说。”
“墨非离。”云若烟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的问,“他死了吗?”
虽然说昨天朝绘喝醉了酒的确吐露出了三言两语,不过那到底是他酒后的胡言乱语还是酒后吐真言,她是真真的没有把握。
心里一团乱麻。
以至于她一夜都没有能好好的休息。
思绪翻涌。
过去的回忆像是发了洪水。
她挣扎不开挣脱不来。
所以才想起来一定要问出来个所以然。
云若烟咽了口口水,把自己内心里的躁乱不安都尽数压抑住,她又轻轻抬头对上了墨非钰明显镇静却还故作震惊的眸子,又重复了一遍,“我问的是,墨非离他是真真正正的死了吗?”
沉寂。
死了一般。
墨非钰缓了缓心神,故作宁静的问:“你……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云若烟轻笑:“别人都说墨非离死了,市井小孩都知道为了墨非离的死而痛哭流涕,虽然这东陵的人大多畏惧他,可是很长时间,畏惧却远远比不上敬畏。”
“嗯。”可是,“这二者之间又有什么关系吗?”
“难道没有吗?”云若烟轻笑,“墨非离如果死了,为什么没有尸体?如果说是西凉人太
多,可最后处理尸体的是东陵人,若是找到了墨非离的尸体不可能会无声无息,他们会偷偷的给墨非离收尸甚至修建一个祠堂,可现在,寂静无声,所以……”
墨非钰冷静的看着她。
许久,他轻轻的垂下了眉眼。
半晌,才似是惋惜一般的摇了摇头:“可这都是你的假想,墨非离死了,外面的人,东陵和西凉的人,他们都这么说。”
“那你呢?”
云若烟说,“我只问你,他死了吗?”
墨非钰沉吟半晌,眸色晦涩难懂,忽明忽暗的沉浮了很长时间的恩怨情仇。
很久后,他似是叹了口气。
“这件事我也无法告诉你一个肯定的答案,毕竟出了这件事后我的确没有发现他的尸体,也没有发现他活着离开了。我不清楚这件事到底是怎么个来龙去脉却也听说了一二,可能,他并没有死,因为我没有找到他的尸体,而西凉也没有。”
他说,“西凉的人忌惮他畏惧他,所以战事了了,就一直在找他的尸体求个心安理得,可始终没有找到,所以,他活着也是说不定的。”
说不定的。
云若烟分不清自己现在到底是该庆幸还是该叹息。
最后。
还好,只要不是必死无疑的就还好吧。
云若烟拱手行礼,做了个揖,行了个东陵的礼数,衷心的道:“谢谢。”
墨非钰五味杂陈。
半晌,也回礼过去:“保重。”
“你也是。”
云若烟转身走了两步,突然又想起来了什么,她转头回去轻声道:“你别做个傀儡皇帝了,你可以做的很好。姜贵妃是你的母妃,你不想忤逆她,处处顺从她,无论她做什么你都顺从她,这不是孝顺,这是盲目的听她的话。你是个成年人,应该有自己的想法和抉择,也可以自己去处理一些棘手的事情。”
最后她说:“别做妈宝男了。”
墨非钰听她的话并没有听的很清楚很明白,反而还是云里雾里的。
不过最后他也听出来了几分意思。
姜贵妃吗?
不全部听她的安排,有自己的主见吗?
……
他垂眼凝眸,盯着她闪闪发亮的眼睛,轻笑着扬起唇角:“好啊。”
朝绘伸手把她给拉了回去,云若烟疲懒的皱了皱眉,往他剪头靠了靠,她轻叹:“表哥。”
“嗯?”
“你说这人的一生啊,到底是像什么呢?”
朝绘没明白她怎么突然说了这么有哲理的话,所以沉默了许久也没说出来个所以然。
半晌,云若烟又自说自话道:“像是一条路,很多人都会从这里走,但都是匆匆而过,大多都是惊鸿一瞥罢了,谁会永远停在路上?”
这话是有道理的。
可也是听着让人感觉格外的伤情的。
朝绘轻轻的揉了揉她的头,柔声道:“你睡会吧,想来应该是要离开这里,所以难受了。”
的确是难受的。
心里像是填了一块砖头。
满满当当的。
沉甸甸的。
云若烟伸手抱住他,低声道:“表哥,让我抱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