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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江早就听闻别人说过。
世间有三大美景,若是这四个中此生你未曾去过,那当然这一生活的万分悲情。
九重天之上的玉宇琼楼,说书人口中神仙所居的迷城幻境,还有一个是西凉的海和海底三百米之下的海花阵。
浪卷千里,海花灿烂,波浪卷着地下百米之下的海花涌上来,吹到了海面上。花开无声,落在地上也是没有声音的,浪花朵朵卷开的海花灿烂,足有十里。
千江牵着朝妄的手一步一步的往前走,旁边的宫桥上有无数宫灯,宫灯在路边挂满泛着幽幽的光,竟然避水似的不灭,脚下是磨的发亮的青石。
啧啧,精妙绝伦。
千江看的几乎眼珠子和口水都要掉下来了。
半晌她侧头去看一旁笑意温柔明朗的朝妄,轻声道:“日后,我放弃了贵主,你放弃了西凉王,我们便来这里定居吧?”
——记忆中仿佛也有这样清浅的花香,脚下踏过青石板,不远处的竹屋在记忆深处延长,百千夜尽。
朝妄伸手给她拢了拢耳边的碎发,声音一贯温柔的像是裹着一层的糖果。
“我知道,也听到了。”
二人继续往前走,走到青石板延续的尽头。几间竹屋在海浪尽头,周围都是不知名的花树,花海翻涌间,千江甚至可以看清那竹屋门口挂着的灯笼泛着的幽幽的光。
她不由自主的惊呼:“这几间竹屋是谁住的?”
朝妄回头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目光中似有万千种的花的颜色,又像空无一物。良久他淡淡的声音传过来:“那屋子空置许久了,在我找到这里的时候便在了,我也不知它如何来的,只知道这里足够偏远,若是贵主日后真的决定和我在一起的话,你我二人在此地定居也并非不可。”
千江惊叹的说不出话来。
她身后跟着的两个宫面面相觑,齐齐在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难过和黯然。
若是说不对的话,这其中当然是有不对的。刚才灯火阑珊下,分明是有一个纤弱绝美的女子一闪而过的影子,且这竹屋放置的那样干净,甚至连海草都没有一根一粒灰尘也看不见,怎么会是空置许久的模样。
可是千江信了。
两人面面相觑,齐齐的发现对方也看着那几间竹屋,脸上竟然是难得的肃穆,不由得心里觉得有几分好笑。
“这位殿下该不是被这位白眼狼先生勾走了心魂吧?这么假的许诺和誓言,怎么我们都能看的出来,偏偏贵主当局者迷?”
另一人长叹,“你都说了贵主是当局者迷。”
哎。
一声长叹再无任何声音。
“算了,我们继续走吧。”二人没有看他们,继续往前走了。宫人走了很远,再回头看向那几间竹屋,却又什么都没有看到了。
仿佛刚才本就是红尘发梦,惊鸿一瞥后自然烟消云散。
思绪尚模模糊糊之间宫人又听到另一个宫人压低的声音:“看吧,我都说了贵主这次是栽了嘛,这不牵扯出来了一段孽缘了嘛……”
虽然对这说法嗤之以鼻,不过最后彼此也选择了彼此默认了彼此的说法。毕竟连傻子都看的出来的孽缘,怎么会像别人说的那般简单。
只是贵主,你当局者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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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那个地方果真让千江一辈子都未能逃开。
云若烟迷迷瞪瞪的睁开眼的时候,眼角处泄下来一缕月光。
她头痛的很。
半晌方才长叹了一口气,慢慢的坐了起来。
嗓子干的要命,她硬生生的咽了一口口水才感觉喉咙处像是着火的灼烫感散了些。
“将军?”
她叫了几声也没听到有人回应,这才打量起了四周。
是一间平淡的不能再平凡的民房,茅草积累而成,四周一贫如洗,简单至极的桌子凳子床,还有盖在她身上的这层棉被,再无其他。
她走出去。
墨非离正握着一壶酒对月独饮,侧脸染了月色带了点疏离淡漠。
他神色带了点哀伤和落魄,背影是满满的孤凉感。
云若烟见到的墨非离向来是斜睨天下铁血不择手段却也重情重义的硬汉,却从不知他也会有这么落魄的模样。
云若烟坐在了他旁边。
察觉到动静他侧头看向了云若烟,微怔,然后讥笑道:“醒了?我还以为你被猪上身了,要睡个几天几夜。”
看吧,这讥讽的语气倒是一点都没变。
云若烟摸着额头闷闷的道:“我要真这么一直睡下去了,你怎么办?”
墨非离冷笑着看她,仿佛她问的是一个再愚蠢不过的问题:“你以为我会怎么办?”
云若烟心里沉甸甸的。
她低着头叹气道:“你还有你东陵的诸多将士和被蒙在鼓里的许多国民,如果背着我的话一定会牵绊住你的脚步。而你带着李政,则可以让李政去指出姜贵妃的罪名,带着我的确一点用也没有。”
云若烟这理所当然的语气……
不知道为什么,他怎么总听总感觉好像不对劲?
“知道没有用就好。”
“哼。”这话是云若烟自己说的,现在在生闷气的人也是她,真是自相矛盾的不行。
她侧头看了眼墨非离,只能看到他凉薄的唇。
唇薄的人也薄情。
算了,现在她也没时间再纠结这个了,云若烟打量着这有些过于荒凉的四四方方的小庭院。
庭院布置的井井有条,瓜果蔬菜还有一些花花草草,用青石板铺就的小径长了青苔,写着岁月荏苒留下的证明。
“这里是什么地方?”
墨非离又喝了一杯酒,倒也实在,“我也不清楚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但是知道这是一个小村庄,地界偏远,不受战火也不受劳役的影响,他们做什么便能得到什么,所以民风也算纯朴。”
说着他又扬了扬手中的酒。
“这是这户人家的大娘自己酿的酒,她说她丈夫和儿子之前都喜欢喝,只是那时候他们住在别的地方,后来有官员来到那地抓男丁去充当士兵,她的儿子和丈夫都没能幸免。所以她才会搬到了这里来住下。”
云若烟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这世界说公平却也不公平。
说不公平却也公平。
战火绵延,烽火狼烟不绝,世道便永远动荡不安。
云若烟怅然若失的叹了一口气:“若是以后没有战争就好了,那样的话我想要的都能有了。”
墨非离侧头看了她一眼。
自己咂巴其中意思片刻,他压低了声音努力让自己变得温柔:“你想要什么?”
“盛世。”
“如今东陵便是盛世。”
云若烟收了怅然,回头认真道,“只有太平方有盛世。”
过了不久,大娘外出做农活回来了,她放下锄头,跟在她身后的弓婳也放下了锄头,还主动上前给大娘打了一盆水。
嗯???
云若烟看向墨非离,墨非离看出她眼里的困惑立刻道:“喂喂喂,你脑袋里又在想什么了?我好歹是将军,总不能亲自去做农活吧?”
嗯……
有道理。
正说话间,那大娘轻笑着道:“你们先等等啊,我去做点饭,很快就能吃早饭了。”
云若烟刚要说话却被墨非离抢先一步走在了前面:“大娘,早饭我已经煮好了。”
嗯???
云若烟觉得墨非离有些奇怪。
一起吃过早饭后,云若烟也对这位大娘有了简单的认知,她因为丈夫儿子相继离世后就受到了不大不小的刺激,就是日夜颠倒。
白天睡觉晚上精神。
这样的作息让村庄里的人苦不堪言,最后大娘时不时的会清醒,清醒过后觉得自己也对不住他们,便干脆搬到了这里。
斗转星移,沧海桑田。
村庄里墨非离去探过路,但是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没人院子收留外来的过客,多半怕会招惹来灾祸。
问了许久许多人,只有大娘愿意腾出来房间给他们四人居住。
粮食不多,可也算把好的都拿了出来。
云若烟趁着大娘去洗碗刷锅的时候趁她不注意把了把她的脉搏,又查看了她的身体特征。
“大娘,你身体如何?”
大娘笑容温暖明媚,堪比渗透进雕甍的窗的阳光,碎了一地的流光溢彩。
“我身体很好啊,你们来了我感觉神清气爽呢。特别是外面今天帮我一起做农活的那壮士,他样貌和习惯像极了我的儿子。”
云若烟抬眼往外看,正在外面拿着锄头松土的弓婳神情认真,额上的汗清晰可见,他脸上也没有任何的不耐烦。
她问:“那个壮士叫什么名字?”
呃……
云若烟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想着这男人肯定不可能叫弓婳啊,那真实名字是什么她又的确不知道。
“没关系的。”大娘看出来了云若烟的为难,故作无所谓的笑了笑,“你们从外地赶来,想着隐瞒自己的身份也没什么的。”
云若烟五味杂陈,最后咬牙道:“您就唤他弓婳就可以了。”
话音刚落,外面突然传来了带了点沧桑的男声:“里面有没有人啊?赵大娘,你出来一下,这里有急事要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