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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当常远道推开门之后,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上前一步,眼睛直勾勾的朝里面看去。
这间屋子里特别小,也特别简陋,没有一件多余的东西,也并没有像别的小姐一样,还在屋子里放置着屏风,用来隔开外面的空间和床。
因此,门一被推开,这几个人的视线就没有受任何阻碍的,直直的看向了床上,于是,空气瞬间寂静,落针可闻,那一双双眼睛里面的嘲讽、不屑、忐忑不安,又或者胜券在握,全都消失不见,变成了极致的惊讶。
尤其是常沁,她脸上的表情已经不能仅仅用惊讶来形容了,而是不可置信,她完全无法相信,她那么好的安排怎么会出差错?她手底下的人明明已经向他汇报过了,汇报的结果是,常有喜被成功的送到了青楼,那么谁能告诉她,常有喜为什么又会出现在这里,躺在床上?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常沁有些抓狂,但偏偏还要忍着不能让常远道看出端倪,脸蛋于是都有些扭曲。
她身旁的大夫人,跟她的表情也差不了多少,虽然常沁具体做了什么,大夫人并不十分清楚,但是她相信以常沁的脑子肯定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她既然敢来请她和常远道,就一定有把握确定常有喜不在里面。
大夫人觉得,之前是他们糊涂了,被那个宁霜三言两语的就激怒了,有点杞人忧天了,回过神来之后,把所有的东西都细细的再想了一遍,就会发现,那个宁霜不过是在使用空城计罢了,他们才不会上当,于是在常远道推开门的那一刹那,他们等着看好戏,想要看看,当常远道发现常有喜并没有在屋子里之后,会怎么惩罚那个宁霜,又会怎么对待已经失踪了的常有喜?
可是现在,当屋子的门推开之后,常有喜却真的在里面,宁霜没有说话,她并没有使用空城计,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
这一瞬间,大夫人和女配感觉天都塌了。而在他们身后,宁霜把他们的表情尽收眼底,于是扯了扯嘴角,勾出一个嘲讽的笑。
这三人表情各不一样,而在他们之前,站在最前面的常远道,则又是一番表情,他没有嘲讽,也没有惊讶,是那种很淡然的表情,就好像常有喜理所应当的就应该躺在床上一样,他的眼睛在看到常有喜躺在床上的一瞬间,便又移开了,打量了一遍常有喜的屋子,暗暗的皱了皱眉头。
虽然他一直都知道,这个不得他喜爱的女儿,日子过得并不怎么好,但是他没有想到会不好的这个程度,屋子里连最起码的摆设什么都没有,甚至连大夫人身边最得宠的妈妈的屋子都比不过。
这一瞬间,常远道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什么,很是有些复杂,他干脆上前两步,走到床前,去仔细的打量常有喜,这个一直被他忽略的女儿。
而只见此时,正躺在床上睡着的常有喜,模样看起来有些标志,皮肤非常好,粉粉嫩嫩的,透着光泽,她的发髻因为睡觉而有些散乱,却并不让人觉得邋遢,反而多了一份随意,睡着的她看起来很美,一点都不像个傻子。
常远道看着,不由得心里头一次对这个女儿产生一丝怜爱,觉得这时的常有喜,似乎也没有以往那么惹人厌烦。
这么一想,他不由的伸出手,想要给常有喜掖一下被角,而常有喜虽然闭着眼睛,但是耳朵一直在听着外界的动静,什么情况她都心里有数,一听到衣衫摩擦的声音,就猜到常远道要做什么,于是不着痕迹的翻了个身,躲开了常远道的手。
常远道倒也没有多想,只以为这是巧合,便把手退了回去,然后对着门口的宁霜说道:“你家小姐是什么时候开始睡的?”
宁霜知道常远道是所言为何意,于是很使眼色的说道:“回老爷,小姐已经睡了两三个时辰了。”
常远道听了,便点了点头,知道睡了三个时辰,也足够了,便回过身,想要叫醒常有喜:“喜儿,醒醒,父亲有话跟你说。”
常有喜背对着他,眼睛还是闭着的,却把他的话全都清清楚楚的听到了耳朵里面,尤其是当他听到常远道这一声“喜儿”的时候,不禁心里嗤笑一声,以前叫傻子叫疯子,后来直接叫常有喜,现在竟然叫喜儿,这常远道的转变还真不是一点半点的快。
“喜儿,快醒醒,父亲有话和你说。”床边,常远道还在说话。
但是,作为一个睡着的人,常有喜不可能这么快的就醒过来,于是他装模作样的梦呓了两声。动了动身子,又翻了个身,装作有点被人吵到而不耐烦的样子。
果然,常远道见此,有一瞬间的迟疑,但想了一下,鉴于有事情要立马解决,于是便又叫了她一声。
这一次常远道的声音有些大,常有喜不可能再装作没有醒来的样子,因为有些东西装一次是事实,装的是次数多了就太过了,而且她也要看看面对这样的情况,常远道到底会怎么做。
常有喜于是伸了个懒腰,慢悠悠的用手揉着眼睛,醒了过来,她用那一双迷蒙的眸子四处打量了一下,然后把视线定格在常远道身上,等看清了眼前之人是谁后,表上的表情顿时变得喜悦,歪了歪头,满脸欢喜的说道:“父亲,你是来看喜儿的吗?可是他们说你不要喜儿了。”
看到常有喜这副模样,常远道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虽然这个女儿傻是傻,丢了他的面子,也不是很得他的喜欢,但这个傻子却对他这个父亲却很是崇拜,看到他来看她,竟是这般欢喜。
任何一个男人都有虚荣心和被别人需要的心理,常远道也不例外,看着自己的女儿一脸崇拜加欢喜的看着自己,心下便有些柔和,他伸手摸了摸常有喜的头,柔声说道:“是,父亲来看喜儿,父亲没有不要喜儿,父亲一直都很喜欢你。”
这一次,常有喜没有躲开他的手,只是歪着脑袋看着常远道,痴痴的笑着。
而常远道也在打量着她,见她虽然还有些傻,但是并没有像小时候那样,嘴角口水流到处都是,便有些满意,继而又想到常有喜刚才所说的,听别人说他不要她了,心思微动,便用诱哄的语气问道,:“喜儿,是谁说父亲不要你了的?还有,告诉父亲,你一整天都在屋子里,没有出去过吗?”
常有喜不明所以哈哈哈的笑着,愣愣的一问一答:“他们都是这样说的,喜儿也一整天都在睡觉,睡觉可好玩啦哈哈,睡觉睡觉,我要睡觉。”
她说着,竟是一拉被子,又要翻过身再次睡去。
常远道见此,赶紧拦住了她,再次确认一遍:“你哪里都没有去吗?”
“没有去,哪里都没有去,喜儿很乖的,不要打喜儿好不好?”这时,常有喜听了他的问话,却突然露出一副十分害怕的样子,抱着被子缩在床角,一脸可怜兮兮的看着常远道。
常远道见此,宛如被雷劈了一般,十分震惊,忍不住拔高了声音,问道:“打你?谁打你了?”
“啊不不不,没人打我,打我说错了,没人打我,不要打我啊我怕痛!”
这一次,常有喜却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装作一副十分恐惧的样子,缩在那里瑟瑟发抖,像是被人胁迫着不肯说出去一样。
她这幅模样不管被谁看到,都会条件反射的觉得,常有喜肯定是被人打过很多次了,并且每次一打,就会威胁她,不让她说出去,不然就会再挨一次打,于是久而久之,常有喜就养成这样的习惯。
这样的猜测,却让常远道心里有些发寒,手指都有些控制不住的颤抖,他张了张嘴,还想再问什么?
但是这时,另一边的大夫人看到了这一幕,心里有了一股不好的预感,于是赶紧出声打断了他,急急的说道:“老爷,妾身看喜儿的情绪有点不对劲,您还是不要再逼问她了吧,要是再刺激到她就不好了。”
大夫人这番话,表面上看起来是为了常有喜好才这么说的,是一位慈祥的母亲。
如果换作平时,常远道肯定也会这么想,但是现在却不一样,在他亲眼看到了常有喜的屋子之后,在亲耳听到了常有喜这番话之后,他无法再用以前的那种眼光去看待大夫人了。
因为常有喜这副模样,一看就不是短时间里造成的,那么在这右相府里,除了大夫人,又有谁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做出这些事情呢?谁又能有那个权力有那个本事呢?刚何况,对于大夫人和护国公府,常远道也有着自己的考量。
护国公府权势滔天,两家虽是亲家,但是这些年来,他可没少看他们的脸色,尤其是太子殿下成年之后,他们更是把他不放在眼里了,而现在,竟还敢这么对她的女儿,真当相府已经姓王了吗?
想到这里,常远道的眼神便有些冷,他冷冷的看着大夫人,没有说话,
夫人被他眼神刺了一下,她就知道常远道肯定会怀疑到她身上来,她有心为自己辩解,但也知道这个时候,她说什么都是错的,还不如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现,先把眼前这关过了,然后再细细谋划,于是便若无其事的说道:“老爷,妾身是说,要不要赶快给请个大夫回来看一看?”
听了他的话,常远道冷笑了一声,说道:“请大夫看什么病?傻病?还是疯病?都这么多年了,还能看的好吗?”
“不……妾身不是这个意思……”大夫人一脸惊讶的看着常远道,似乎很不理解,常远道为什么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