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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薇好像拿了个铃铛之类的玩意,在我们耳边不停摇晃着,叮叮咚咚的怪好听。
边摇铃,她边在姜幼初耳边轻喃:“乖妹子,别紧张,一觉睡起来,一切都会好的。”
“睡吧,睡吧……”
我紧紧搂着她俩,闻着周围的香气,很快就昏昏欲睡了。
在即将失去意识前,我感到手臂上的印记,愈发地灼热了。
浑浑噩噩间,我睁开双眼扫视四周,顿时吓了一大跳!
我降生的地方,并不是姜幼初的梦。
而是,阴间。
我又回到了阴楼里,出现在周昆的家中。
姜容和姜幼初也来了。
母女二人看到周昆时,都激动的不能自已,扑到周昆怀里,大声痛哭。
我站在一旁,默默看着这一家三口的团圆,心里产生了一股巨大的悲凉。
这个社会上的一切,都是无光痛痒的幻象,唯有家庭,才是最珍贵的永恒。
“爸,我好想你!”姜幼初紧紧抱着周昆,抬头注视他那张千疮百孔的丑陋脸庞,却并不觉得害怕:
“这里?是阴间吗?爸你一个人,过的还好吗?”
周昆笑着摸闺女的头:“我一切都好,这里有吃有喝,有烟抽,又有酒喝,我过的不要太滋润。”
“就是每天都想你们,想的要发疯了!”
姜容擦着眼泪:“老公,人在阴间,也要吃东西的吗?”
周昆没有回答,注视着怀里的妻子,他柔声道:“这些年,你一个人照顾女儿,你辛苦了。”
“我不在,有没有人欺负你?”
母女俩哭着依偎在周昆怀里,问这问那,周昆抬头看向我:
“李师傅,上次分别时我曾说过,我要给你托梦的。”
我点着头,紧张地扫了眼四周:“舅姥姥呢?”
周昆道:“你逃走后,那老畜生跟我斗了好一阵,却拿我没辙,最后灰头土脸地滚回二楼了。”
“不过,王宝玉被她抢走了。”周昆一脸无奈:“她非要带老头上楼,我拦不住,老头落在她手里,下场可就惨了。”
这是王宝玉的命,我管不了。
“你查出来了吗?是不是有人害我老婆孩子?”周昆厉声问我。
我没有丝毫隐瞒,向他徐徐讲述,听说妻女被坏人下了阴喜,周昆怒极反笑,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
在此之前,姜幼初或许对我的身份,还有些许质疑,现在见到了周昆,姜幼初对我再无半点怀疑,轻声对周昆道:
“爸,李师傅人很好,而且很有本事!”
浓烈至极的怨气,从周昆全身散发出来,他仿佛变了个人,他现在的样子让我感到害怕,我甚至怀疑这种状态下的他,敢手撕舅姥姥!
搂着妻女,周昆直愣愣地看着我:“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应对?”
我有些忌惮地后退两步:“先大闹拜堂现场,再搞到他们的八字……”
姜幼初小脸紧紧贴在周昆胸口:“爸,我不要嫁给那个老男人,我不要!”
周昆低头,在闺女头上亲吻了几口:“幼初乖啊,不怕,有李师傅在,谁也打不了你和你妈的主意。”
他面露浓烈的杀机,看向我:“我要你,亲手杀了证婚人,让他以最痛苦的方式死去!”
“我还要你杀光男尸的家人,男女老少,一个不留!”
我没吭声,失明后,我看透了很多东西,心也变得狠厉冷血起来,干掉史细妹那次,更是放出了关在我内心多年的魔鬼。
我不想死后下阴间,但这并不代表我不杀人,这个社会,该死的人太多。
“至于那个男尸,交给我好了,我可是他的债主啊!”周昆阴阴地笑着,上下打量着我:
“你帮我把这件事办好,我保证,后续一定会让你从中获益的!”
我冲周昆点了点头。
“去吧,没时间了,你们都去吧。”周昆松开妻女,把她俩往我身边推。
母女俩哭着不肯分别,周昆一声不吭地看着她们,这个盘踞在阴间的死物,这个能和道行超千年的老黄皮子硬掰手腕的厉鬼,此时,眼睛里竟透出温柔的爱意……
阴间的画面很快消失,我第二次失去了意识。
醒来后,我发现自己正躺在一条乡间的崎岖土路上。
我来到了姜幼初的梦里。
这,才是我该来的地方。
我立刻爬起身,拍打着身上的土,惊悚地注视四周。
梦里的世界,正是深夜,头顶的漆黑天空中,挂着一轮惨黄色的圆月。
土路两旁的阴黑树林子里,影影绰绰的,躲藏着一些毛烘烘的东西,正不怀好意地跟随,注视着我。
我没理睬它们,沿着夜路独自前行。
母女俩去哪了?
我焦急地边跑,边找寻着,前方很快出现错综复杂的岔路,我在梦中,隐隐约约地闻到了姜幼初身上的少女香气,索性沿着香味前行。
终于,路走到了头。
远处传来放鞭炮和敲锣打鼓的声音,我顺着声音快步赶去,闯进了一个古代村庄里。
这村子一走进去,我就感到一种说不出的阴森诡谲,家家户户都黑着,像是很久没住人了。
整座村子,仿佛一个巨大的空坟。
只有村口最大的那座宅子里,亮着灯。
大半夜的,却有无数村民,欢天喜地的从自家冲出,齐刷刷朝着村口那座大宅子飞奔。
我上前细细观察,这些村民清一色穿着黑寿衣,身上满是坟土,每个人的身上的细节很清晰,脸却极度模糊。
即使离的近了,五官口鼻也混沌到无法分辨。
他们的步伐空灵,迟缓,像极了慢放的黑白老电影。
可他们奔跑起来,速度却一点都不慢,这种慢与快的诡异矛盾,我很难解释的清。
我拦下其中一个小伙,大声问他:“你们这是要去哪?”
小伙声音激动:“去吃席啊,今天高老柱结婚,是大喜的日子,我听说,那两个新娘子可美啦!”
高老柱?是那个男尸的名字吧。
我直愣愣看着小伙,突然问他:“你是谁?”
小伙也跟着一愣,身体哆嗦了几下,变得痛苦起来:“对啊,我是谁?我怎么想不起来了?”
我冷冷白了他眼,转身就走。
不过是些死去多年的魑魅魍魉罢了,死的太久,连自个是谁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