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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七被荀歧陡然起身的动作吓的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以为荀歧要动手还是怎的,却发现她只是面无表情的望着车内,便直觉她只是在心疼几条小蛇。
而沈汐注意着小四并没有发现曼荆的异常。
荀歧不确定,难道这四条小蛇才是她的目的?莫非她是知道这四条蛇的来历?
“暮清。”
这是她第一次唤沈汐的字,平日里从没有带过称呼,沈汐觉得这两个字从她嘴里说出,带着片片涟漪而来。
“抱好蛇,以免脏了车。”
听错了,涟漪什么的,不是洪水就不错了。
沈汐抱着忿忿不平却不敢吱声的小蛇们轻轻哄着,问竹七:“将他们打结做什么?”
竹七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他们刚不小心钻粪坑里了...”
啊。
沈汐看看在怀里的蛇,突然觉得自己身染异味。
荀歧想,曼荆是被熏的吧。
人也试过了,饭也吃好了,最终还是决定启程,然而曼荆却始终不见苏醒。
赶车人由一差换成二错,而荀歧与抱着蛇准备进去的沈汐定定的对视了良久,沈汐僵直着身子将其他几条小蛇放进二错的怀里,美其名曰:看风景。
竹七依旧坐在装睡的曼荆身边。
当然这只是荀歧认为的装睡。
荀歧道:“她何时告诉你名讳的?”
竹七哑然,“我好像不记得了。”
荀歧思虑须臾,还是说道;“妖族名讳的禁忌,你知道吗?”
竹七低头翻了个白眼:“我当然知道。”说着语带怀念:“我一直跟着少主的,少主教会了我很多。”
荀歧点点头,竹七和沈汐自然以为点头就是认可:“所以你报复他,将沈汐教的跟你一样蠢。”
竹七跳脚:“你什么意思?”
荀歧的声音清冽宛转,嘴角随着吐字微微上扬:“还是你蠢。”
沈汐头疼,出门到现在就没有欢快过。
沈汐坐在车上,想捋一捋这几天发生的事,原本以为自己是个流犯之后,村长是父母的旧友,然而村长是个修行中人,跪着叫自己少主,如今已经恢复健康变成少年人的模样。
身边有个大夫忽男忽女,但是却十分关心自己。
祠堂里的一男一女杀了一个叫暮清的人,被村长这一跪证实了是自己,为了什么言灵咒术。
自己待了十年的西洲,常年两季下雪,居然是因为企图弑神,原因却不得而知。
自己的脑海里充斥着的莫名记忆告诉自己,也许,自己是有着一些不为自己所知的记忆的。
并且,自己每次念出的咒术,好像都是有用的。
沈汐想,自己失忆吗?还是已经死过一次了?那是死了多久呢,为什么竹七和荀歧他们还这么年轻?
竹七听罢后,说:“少主,二错驾车不是很稳,我且出去一起。”仓皇而逃。
荀歧闭目养神。
一阵叮叮当当的环佩声响由远处传来。
竹七的声音有些肃穆:“少主,前面有一对人马向我们这个方向过来,先行还是避让?”
沈汐拉开窗帘,看向前方,朦胧雾气中走来几名女子衣着轻薄,柳腰翘臀,叮叮当当的响声是她们腰间挂着的饰件,像网状一般围在腰间,下坠着剔透的玲珑骰子。
玲珑骰子撞击在一起,发出叮叮当当的环佩声响,像女子轻吟浅笑。
几名女子中间,纱制的车帘随风飘荡,车顶上也挂着一排骰子,缓缓而行。
“让。”荀歧不知何时睁开眼睛,眼神不知落在何处,并没有望向车外。
沈汐坐在车中听着声音渐行渐远,叹息道:“合欢核桃终含恨,玲珑骰子安红豆。”
荀歧瞬间色变,手成握状,放置袖口处。
竹七跳下马车,以护卫的姿态在四周警惕着。
“公子好诗才,敢问公子,入骨相思知还是不知?”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娇媚音色。
沈汐笑:“知与不知有何意义?”
娇媚的声音忽然变得低沉无情:“奴家就是不知,才请教的公子。”
“姑娘你回忆过去,想起的是最珍爱的一瞬还是清晰的记着每一段日子?”沈汐表态:“很多时候你都只能想起一瞬间,因为你活在了那一瞬间。”
静待片刻,并没有回音,竹七即刻跳身上车,准备继续前行。
“多谢公子释疑,奴家也送公子一句良言。”
“姑娘请说。”
“红颜白骨。公子慢走。”
竹七确定了那女子真的不在了,将车架交给二错,立刻钻进车内,有些惊慌未定:“少主,你怎么想起念诗了?”
荀歧也以眼神询问。
沈汐摸摸鼻头,“我看她们腰间挂着人骨制的骰子,便念诗试一试。”
一般玲珑骰子会用牛骨制作,而那几名女子腰间佩戴的都较之牛骨更白些,质地更细些。
竹七怪叫:“试出来了?”
“哈、哈、哈”沈汐尴尬的笑着:“试出来了,灵言族的轮回骨蛊女真是厉害,连你们都怕三分。”
荀歧收回依旧毫无焦点的眼神,众人皆在路途中以为此话题就此结束时,她却道:“短命都是有原因的。”
灵言族的轮回骨蛊女是将蛊下入对方灵魂深处的,一人轮回,一人相思,将轮回之人的无名指骨节制成骰子佩戴,生生世世轮回,生生世世相思,生生世世制骰,且最忌讳别人提到骰子两个字,总会追着问你要一个满意的回答,没有的话,就用命来回答。
竹七黯然的点头,大约也就是赞成的意思了。
“暮清哥哥,你来,小四有话跟你说哦。”马车行驶一阵后,二错在外面探头。
沈汐闻言,移至车沿,笑眯眯的问道:“怎么啦,乖小四。”
小四由二错手臂爬至沈汐肩头,在他耳边嘀嘀一番,荀歧和竹七不屑,当然,主要是竹七不屑。
沈汐嗯嗯两声回了车内,依旧笑眯眯。
竹七以眼神询问,沈汐笑笑置之不理,却开口说道:“村长,我冷了,我们在这生个火吧。”
嘿,二里不到的路程又叫我生火。
竹七随即下车去捡柴火。
沈汐突然牵住荀歧的手,说:“大夫,我有些冷,莫不是受凉了,能否和我一同看看四周是否有草药呢?”
这是沈汐第二次牵荀歧的手,想必荀歧还是有些不适应,愣愣看着被牵起的手,回神时已在车外的树林。
沈汐疑惑:“你耳朵怎么红了?”
荀歧平静一番:“何事?”
沈汐喜滋滋,和聪明人对话真容易,他将荀歧的手拉至身边,写道:“小四说刚刚风中的味道与他吃下去的东西味道有一分相似。”
荀歧也以手写回道:“灵言族?”
沈汐点点头,又写道:“三次。”
三次?
沈汐接着写:“祠堂,马车,刚刚。”
马车好理解,祠堂。
是谁?
荀歧思虑时,眉尖微拧,沈汐不由抚上她的眉头。
竹七尖叫:“难怪一会饿一会冷!说!少主你是不是终于想起要带她私奔的事儿了!”
竹七一把扔掉怀里的柴火,泄愤一般用脚踩了踩又跺了跺。
沈汐又惊又疑,私奔??他望着竹七,惊的自然是竹七说的是要带荀歧私奔这回事,疑的是我这样堂堂正正的人品能做出这样的事?
荀歧依旧面无表情,一掌撂翻竹七,转身就走,荀歧出掌的速度快到沈汐眨眼功夫,竹七已经趴在地上。
“下次想对我说什么,在心里想,我听得到。”
沈汐脑海中炸翻了锅,什,什么?这话的意思是,我想的你都知道?你可以听到我说话?
难怪!
难怪好几次我想什么她都接的上!
啊啊啊啊,面目可怖的女人。
“我说了,我听的到。”走在前方的荀歧头也不回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