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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的时候,沈汐回头看了一眼村子,昨夜刚下过雪,满目的白,村里的人三三两两的聚成团,目送着自己。
“我们还会回来吗?”沈汐问。
“会的。”竹七恭敬的回答。
“我们回来会有绿色嘛?”
“会的。”竹七眼里隐隐透着一股光亮,十分坚定。
“…”荀歧在想自己该不该开口破坏一下这段无意义的对话。
这段路才开始日程,沈汐就觉得这一路充斥着诡异的氛围,当然这只是沈汐的感觉,竹七原本以老者的形式照顾了他十年,爱护之意大于尊敬,如今却是恭敬有余,亲近不足,让沈汐有些不适。
车马徐徐驶过薄雪,马蹄声伴着车轮声吱呀前进着着,沈汐看着化作人身的小一坐在马车沿赶车,内心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坐马车??你们修行之人不应该是‘咻咻咻’的穿梭,‘咻咻咻’的来回,有一个载体,比如船、剑,可大可小,坐着或者站着来去如风…风…”看着马车内两人眼神越来越诡异,声音越来越小,最终安静。
“你这十年教了他什么?”荀歧果不其然发难竹七。
“…”竹七梗直脖子,不言不语。
“…”
“修行之人,无非比之常人耳聪目明,练气或练体只能体态轻盈,平地一跃而起,可你要是让他腾云驾雾…”荀歧手指轻轻点了点桌面,手势向下,未尽之意很明显,就是说,大哥,你想太多了,少看点话本。
“哦。”沈汐点点头。
“所以,若是有那种可起死可回生,可仆役他人或是启智妖类的术法,谁都会想要。”
“哦。”沈汐依旧只是点点头,心不在焉的想着祠堂里那两人是怎么上的屋顶,又是怎么下来的,莫非一跃十丈?
荀歧不动声色,斜着眼睛倪着竹七。
竹七的脖子又更长了一些。
须臾,竹七便有些梗不住了,腆着脸试图寻找新的话题,小心翼翼的扭动着脖子:“昨日那截树苗上并没有噬尸死树的气息,小四是如何沾染的呢?”
小四闻言,从沈汐的怀里钻了出来,语气也出奇的腼腆温柔:“我一路啃土的时候,吃掉了一个红色的圆圆的…不知是不是果子…唔…有股腥味…有股淡淡的草木味…”
“你为什么总把它们放怀里。”荀歧有些嫌弃。
“你怎么挖土是用啃的?”沈汐很是好奇。
这两个人…关注点…
难道不是应该关心那个红色的果子是什么吗?竹七茫然我是不是听错了?
不顾这三条在怀里的小蛇泫然欲泣,沈汐转头颇为认真的对竹七说道:“你知道红色果子是什么吗?”
竹七摇头。
“那不就结了。”意思就是不知道干嘛还浪费时间讨论。
荀歧随意望一眼沈汐,以眼神表示赞同。
只有竹七一人风中凌乱:是这样的吗?不用讨论一下吗?
沈汐有些小开心,看来荀歧也是个聪明人。
下一刻,聪明人说话了:“我觉得它们这样窝在你怀里不是很好。”
从荀歧的角度看,这几只细条小蛇像是从沈汐的怀里长出来一般,粉红,粉红,哦,黑色,啧,看起来像是个妖物。
很奇怪的这几个小蛇只敢低头装沉默,并不敢吵吵,从进入这辆车开始,都很安静。
“哪里不好?”
“很恶心。”软体的,在地上蹭着扭着,“很恶心。”荀歧重复着。
!!!!!我们/他们很可爱!小蛇们和沈汐一时间在内心叫嚣着,而后又彼此注视着,眼里满是彼此报团取暖的慰藉。
竹七又开口:“我们先去荀家吗?”
沈汐看着荀歧。
他们除了得到了荀歧的漠视以外,只有马蹄声咯哒咯哒的回响。
半晌,两人还是注视着荀歧,荀歧便无情的对竹七说,去赶车,以结束这段三个人三个方向的聊天。
“曼荆?!”竹七的声音。
“叩叩叩”有人敲了一下车沿,“暮清哥哥,我看到荀大夫的未婚妻了。”一差的声音从车帘外传来。
“不用管。”荀歧淡淡出声。
“不合适吧?弱女子哎。”沈汐犹豫着。
忽然,荀歧和沈汐都感受到马车的停顿起伏,“咯哒”,可能是一差跳下马车去查看情况了吧,说起来,为什么荀歧一个女子还有未婚妻???
看着沈汐眼睛上下乱飘眼神鬼祟,荀歧无奈:“我以男装示人。”
沈汐看看她的男装,是了,我也曾以为是个神仙公子哥。
也不对呀?大了为何不解除婚约,这样多耽误彼此?
……
“暮清哥哥,大司祭师哥哥把人抱过来了。”原来是竹七下车去了。
抱过来?沈汐连忙掀开车帘:“她受伤了吗?”
“不知道,就是晕倒在路边呢。”一差回道。
竹七果真抱着一名女子,身材娇弱瘦小,脸色苍白。
“暮清哥哥,我们能带着一起吗?”一差问。
“为何?”“好的。”荀歧先一步沈汐说道。
沈汐面带疑惑:“为什么不带?”
荀歧微微颔首,思索一番,接着道:“嫌烦。”
你身为女子,应该对女子更有同情心呀,何况还是你名义上的未婚妻,你居然嫌人家烦?沈汐摇摇头,还是对竹七和一差说:“带着吧,见到了不好不管。”
竹七将女子放入车内,便一起坐在一边。
沈汐看着那女子,面容憔悴但还算清秀,对竹七说道:“她叫曼荆?”
竹七点点头。
“旧识?”
竹七点点头,又摇摇头。
沈汐还待再问,忽然想到荀歧刚刚说的为何,刚想对荀歧说话,她就已经开口:“这里是西洲,不到中洲,她是北洲人,她孤身一人怎么过来的?又如何晕倒路边?”
“这个是理由?”沈汐有些气闷,这样就可以放任一条生命不管?
“这世上不是所有人的命都要救。”荀歧语气淡淡。
沈汐却听出一些不对劲,而竹七神色复杂,怅然若失。
“你们婚约之事?”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可你是女子哎?”沈汐还是问出了刚才想的问题:“为什么不取消?”
沈汐第一次看到荀歧的脸上露出除了冷漠蔑视以外的———讽刺,不是那种嘲弄嘲讽讥笑一般的讽刺,而是那种,当我提起这个人,提起这件事,对于我自己而已,是个极大的讽刺,说了就好像,好像嘴巴都会烂掉的不屑于提。
“世上之事只要你有所求,必然有所失。”
竹七闻言神色一僵。
“曼荆也是有苦衷的。”
荀歧没有说话,连个眼神都懒得给竹七。
以往沈汐总觉得,荀歧虽然整天说竹七废物,但是很多时候都还是愿意口是心非的开解他,今天才发现,荀歧口中废物,是她真的看不上竹七,并不是嫌弃或者看不起,而是真的觉得他蠢的像个废物。
在不久之后,也得到了荀歧的认证,那时的荀歧反而一句废物都没有再说过竹七,沈汐问为什么,荀歧坦言:说他废物都像是在抬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