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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厅堂里对立的两波人泾渭分明,破碎的水晶吊灯摆动间掉落细碎的灯屑,在光影的照耀中剔透出闪烁的光。
烈烈的黑色风衣在空气中翻飞,涌起如海浪般的波纹。
黑衣的男人们举着长长的猎刀朝他劈砍,远处也不断有黑色的枪管里乍现出明亮的火光。
昭月的红发随着他的动作在涌动的风中狂舞,他的招式没有固定的路数和技法,全都是以反应和力量取胜。
他每每探出手都是非死即伤,骨骼宽大的黑衣男人们在他手里脆弱得像是随时等待拆分的玩具。
他抬起手臂举刀,斩出一记圆舞,炽烈的金色余晖暴涨,霎时间像是升起了一轮朝日,那血色的刀锋就是日轮的边缘。
这一刀凌厉且突兀,靠近他的黑衣人半数被直接拦腰斩断。
仔细看的话,这些家伙的眼底都是淡金色的,那是龙血狂暴的证明,他们注射了某种活跃龙血的兴奋药物。
除此之外只有清晰的梵唱回响,从龙文的共鸣中,昭月能听出那是言灵·王之侍。
一种群体强化的言灵,按照常理,率先突出包围圈将王之侍的释放者一刀两段才是优选,但他并没有选择那样的优选。
千羽切的锋芒无可媲美,他的臂力沉势劈下,凡铁也能斩断金石。
红色的千羽切轻而易举刨开强化后的骨血,但黑衣男人们像是参与卫国战争的士兵那样前赴后继,不惧生死。
昭月一刀将一名黑衣人立劈,只见他的半截身体都被斩断,豁口光滑如镜面,但是他的眼神依旧狠厉,仿佛要拖着半死的身体跳起来从他身上撕咬下一块鲜血淋漓的肉来。
但在千羽切以取自魔神奥罗巴斯的遗留重复锻造之后,其附着的魔神残渣具有极强的腐蚀性,命中之后会像中了蛇毒一样被吞噬生命,进而渐渐消亡。
昭月略过他残烛般的躯体,看向踩着同伴尸体一拥而上的黑衣男人们,他们的眼中满是一种决绝,就像是困顿的野兽,即使面对生性畏惧的野火也毅然决然。
只因为某些不能失去的,比生命更重要的,就好比自由!
这些恃于生死的勇士,唯有死亡可以让其终止。
他伸手夺过一把黑色的猎刀,白皙的手掌展露出毕现的青筋,那青黑色的猎刀竟然被他只手捏碎。
他伸手将刀身的碎片悉数抛出,霎时间,那四散的,闪烁着寒光的碎片如天女散花般,被无形的风卷积起,扩散如天际呼啸的风息。
涓涓细流般流淌满地砖上的血液也被涌动的烈风卷起,平滑的地板寸寸崩裂,石板碎屑被卷起,这些的这些,统统都一拥而入进那死亡吹起的毁灭风息中。
起初是涌起的风息,扩散中渐渐演变为扇动起死亡的风暴,凌厉地切割灯火辉煌的大厅,血肉撕裂声、玻璃破碎声和建筑粉碎倒塌的轰隆声交响,仿佛汇聚成了猛鬼临死前的绝响。
…………
山涧前,犬山贺和四姓家主们循着领路的执事缓缓踏入这座传说中猛鬼众藏身的深山里,他们神色各异,但不约而同地凝重。
四姓家主的身后是各自家族的精锐,以及各个支部的好手,包括最为精锐的执行局,宫本七夜和斋藤佑树赫然在列。
虽然犬山贺没有表示,四姓家主中却有人对他们有意见,甚至他们自己都对自己有意见。
注重传统的风魔小太郎眼睛里是最容不得沙子的,他斥责两人作为家臣却连陪着君主尽忠都做不到。
两人低着头一声不吭,咬着牙捏着手,他们无从反驳,这就是现实。
大部队无声地行进,男男女女腰挎着刀剑,敞开的衣兜里露出黑亮的枪支,他们神色肃穆,匆匆的行色像是去奔赴一场盛大的葬礼。
他们都披着黑色的长风衣,从高处看就像是遮天蔽日飞过的迁徙的乌鸦。
“……”犬山贺拨开领路的执事,走在最前方,他向来如此,单刀直入,身先士卒,所以他虽然被很多人在暗地里戳着脊梁,但更多的时候,他还是备受人敬仰的大家长。
风魔小太郎见状吹了吹胡子,也持着短刀来到他身侧。
他极其不喜犬山贺,认为他早已经屈服了那个可恶的美军,但他也知道,犬山贺的做法完全是情非得已。
霓虹当时已经没有退路了,他们只有接受那些丧权辱国的条款,让出自己国家的十万女子去陪那些可恶的侵略者。
然而最可悲的莫过于,那些为国家显出尊严的女子,最后却是遭到唾弃的那批人。
她们本人找不到工作,一旦听说曾作为慰安妇,就没有哪怕是一家小餐馆愿意收留她们,不仅如此,若是不小心生下了混血的孩子,那些孩子就算是不被抛弃,最后也一定是遭到嫌弃的。
她们被社会厌弃,没人记得她们曾经为了这片土地付出了什么。
犬山贺一直记得,她的姐姐也是如此,博得了美国军官的欢喜,保下了犬山家,保下了幼小的他。
他当时只知道逃避,每次踱步到家门前都是深更半夜,他从来都不敢早回去,生怕听到半点女人的哀鸣从房间里传出来。
那些美国佬从来都不知道什么叫怜惜,他们的血液里似乎天生就流淌着所谓的野蛮。
其实部分霓虹人也差不多,只是他们一直用所谓社会层面的体面来掩饰着兽性。
“……”犬山贺沉默不语,他用刀劈开山间前的野草,视线顿时豁然开朗,但他却已经失去了挥刀的理由。
纵横的裂痕遍布着山间,昔日大屋矗立的地方如今只剩下血迹斑斑的残破废墟。
樱红色的刀刃被插在一处凸起的山岩上,那道红色的身影披着执行局的风衣,华丽的内衬在洒落的夕阳下,返照出朝日般的曦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