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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陵容笃定地笑笑:“不必紧张,幕后之人是谁我与莞贵人心里早已有数,不是你今日不说我们就不会知道的,你说了,不过是验证了我们的猜测而已。”她抬手,示意小允子松开小印子,“我身边只有一个小石子服侍,年纪小些,处处不得力,不知印公公瞧不瞧得上我这一介小小常在?”
小印子直接呆愣在原地。
甄嬛走下来劝安陵容道:“容妹妹,这么个背主忘恩、狼心狗肺的奴才,你收在身边做什么?”
“姐姐放心,我心里有数。”安陵容看着小印子,对甄嬛说道,“他不是康禄海,还算是个有良心的,只是一直以来没有人好好带他,让他走了歧路。如今看来,他也懂得一些效忠主子的道理了,但又偏偏没跟个好主子,正巧我缺个人,就当是带在身边调教了。姐姐放心,今日过后,他必定不敢再存心思害姐姐了。”
小印子这才反应过来,安陵容是真的要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住磕头:“奴才定粉身碎骨,以报小主大恩大德。”转头又对着甄嬛磕头,“奴才自知罪无可恕,只求贵人高抬贵手,饶奴才一命,奴才必定牢记在心。”
见安陵容坚持,甄嬛也不再劝:“罢了。”
“用不着你粉身碎骨,眼前的事情先立功一件,才好说话。”安陵容浅浅笑道,“现在知道该怎么说了吗?”
小印子用力咽了口口水,深吸一口气,说道:“丽嫔娘娘让奴才去伺候余官女子前吩咐了,让我把毒害莞贵人的法子和她说,如果她愿意动手,就让奴才跑腿来和花穗传话,只说是余官女子的意思,然后再把药递给花穗,就是了。”他停顿了一下,又说道,“前后一共是两次,第二次也就是这次,用的药寻常一些,丽嫔娘娘直接让人去太医院查了莞贵人的药方,然后取得一味药,第一次的药毒性大一些,是从宫外寻来的,似乎是……华妃娘娘的手笔,似乎很是名贵,用了景泰蓝的瓷瓶装着,瓶子奴才都还留着呢!”
“很好。”安陵容点头,看向甄嬛说道,“余氏怀恨在心,想要报复姐姐,这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但这事若只说余氏,最多只能拉出丽嫔来,但若是咬死了丽嫔,怎么的也能在华妃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甄嬛眼眸闪烁,思忖了半晌,唤来崔槿汐:“这件事情还是要向皇上皇后禀告才行,明天,你亲自带了花穗和小印子去回禀,务必要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说明白。”
崔槿汐俯身应是。
“你今日先回余官女子那儿去,装作无事发生一般,等明天事情了了,我再找内务府把你要过来。”安陵容对着小印子点点头。
小印子连连应声,退了下去。
隔天,皇后告病,崔槿汐将此事禀告了皇上,许久才从养心殿里走出来。
“说了这么久啊。”崔槿汐是苏培盛的老乡,她一出来,苏培盛就上前关切地问。
“意思得说明白呀,我笨嘴拙舌的。”崔槿汐看他一眼,自谦了两句,转而对他一礼,“接下来就有劳公公你了。”
苏培盛笑了两声,赶忙进养心殿伺候了。
皇上阴沉着脸,并没有立刻揪着余氏下毒一事发作,而是沉声吩咐苏培盛:“你仔细去打探一下,除夕夜,倚梅园除了余氏,是不是还有旁的人也去过。”
上次安陵容的话,在今日牵出了皇上的心疑。
苏培盛头皮一紧,这余氏可是他亲自寻来送到御前的,若是出了差错,那今日莞贵人险些中毒一事岂不是要怪罪到他头上。遂急忙领旨下去办差。
然而,不等他把事情查探清楚,莞贵人就来送答案了。
皇上本意是召她过来安抚,甄嬛却是故意漏嘴说出了除夕夜与皇上偶遇一事:“嫔妾曾在除夕夜祈福,惟愿逆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却不想天不遂人愿。”
皇上眉头一皱:“你在哪儿许的愿,许的什么愿。”
甄嬛也是被崔槿汐提醒了一下才想起这档子事情,除夕那天,她贪玩跑去倚梅园许愿,不小心弄湿了鞋袜,偶遇了一陌生男子,借口自己是倚梅园宫女才得以脱身,紧接着,余氏就被封做了官女子,才有了后面余氏受宠的事情。
但真的就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余氏受宠后,多是凭借着唱昆曲受宠,那一句触动皇上心弦的诗早已被抛到了脑后,先前是皇上不追究,但若真要追究起来,余氏便是欺君之罪。
“除夕夜倚梅园中,但愿,逆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那夜雪地难行,嫔妾还不小心弄湿了鞋袜。”甄嬛缓缓道来。她不想害人,但若这人步步紧逼,硬要害她,她也不能白白被人害了。
皇上此时已经百分百确定那日和自己说话的人是甄嬛,而不是余氏,但还是不放心多问了一句,得到了意料中的答案:“嫔妾确实遇见了一名陌生男子,只因是带病外出,更是男女授受不亲,嫔妾便谎称是园中宫女,这才脱身。嫔妾私自外出,犯了宫规,故一直不敢言说此事,还请皇上恕罪。”
甄嬛盈盈拜了下去。
皇上却是心情极好,走过来亲自扶她起身:“原来是你,竟然是你。”他拍着甄嬛的手将她拉近自己,“怪到余氏只会那一句,全然不像个饱读诗书的,她冒名顶替了你,居然还想毒害你,朕留不得她。苏培盛,传旨,余氏欺君罔上,毒害嫔妃,赐自尽。”
苏培盛领命:“嗻,奴才即刻去办。”
“帮着余氏的那两个奴才,花穗和小印子,即刻杖毙。”皇上又说道。
甄嬛连忙说道:“皇上,昨晚嫔妾扣住了小印子,他招供说了不少事情,皇上不若先听听再做决定?”
皇上犹豫了一瞬,点头,让苏培盛去传人过来。
且不说小印子在御前如何回话,苏培盛亲自去英华殿提人的消息即刻传进了华妃的耳朵,彼时丽嫔和曹贵人都在。
“娘娘,太监是没根的东西,最是没骨气,到了御前肯定是不打自招。余氏是肯定保不住了,怕是还会供出娘娘来。”丽嫔还不知道自己大祸临头,想着推余氏出去顶罪,“按嫔妾的意思,不如一了百了。”
“不可,娘娘若此时动手,反而引人注目了。”曹贵人连忙阻止,到底是军师,说话更有份量些,“不如让余氏咬死这件事情,等这阵风声过了,娘娘再料理她也不迟。”
“她要甄嬛的命是为自己报仇,如今能活,怎可能不供出咱们?”华妃有些心浮气躁。
曹贵人笑着安抚道:“她是想活,但她更想全家都能活。”
然而,没等她们安排妥当,接连下来的几道圣旨就把她们砸了个七荤八素。
“英华殿余氏,欺君罔上,毒害嫔妃,赐自尽。”
“启祥宫丽嫔,意图谋害嫔妃,搅乱后宫,褫夺封号,打入冷宫。”
“翊坤宫华妃,看顾不力,协理不当,特撤去协理六宫之权。”
“钦此——”
华妃即刻瞪圆了眼睛站起来:“什么?公公把话说清楚,什么叫本宫看顾不力、协理不当?可是为着余氏毒害莞贵人的事情?”
“娘娘既然知道,又何必多问呢?”苏培盛苦口劝她,华妃待他不错,受宠多年,又有年家撑腰,他也不想得罪,听她脱口而出今日事由,忍不住提醒她两句,“此事还是皇上念着和娘娘的多年旧情,才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娘娘可万不能再行差踏错啊。”
华妃自知失言,拧着帕子谢过苏培盛。
“娘娘、华妃娘娘!娘娘救我啊!我不要去冷宫、我不要去!”丽嫔吓得人都傻了,瘫在地上直摇头,仪容皆失,扒着华妃的裙角,语无伦次地求道,“娘娘,嫔妾做这一切都是听了娘娘的话呀,您可一定要救救我啊!!”
华妃脸色登时一变:“胡说什么!”
“丽嫔骤然被废,已是得了失心疯了。”曹贵人脑子飞快地转动,上前一步护住华妃,厉声说道,“你们都是死的吗?一个疯子,还不拉住了,万一伤到娘娘怎么办!”
“对,丽嫔疯了,在本宫面前胡言乱语,还不堵住她的嘴!”华妃吓出一身冷汗,紧紧捏着曹贵人的手才端住了仪态,似是在命令翊坤宫的奴才,又似是在给苏培盛解释。
疯子的话是不可信的。
但丽嫔到底是没疯,被拖出去的时候,嘴里还在骂骂咧咧,说了不少事情出来,一时间,满宫皆知。
“这回她可是闹了好大的没脸,听闻已经有三日未曾出翊坤宫的大门了。”沈眉庄身子养得好些了,这日,安陵容和甄嬛给皇后请了安后来看她,说起华妃来,她脸色满是笑意,“失了余氏,又失了丽嫔,连带着还没了协理六宫之权,这一回合可以算是两位妹妹大胜。”
甄嬛笑着嗔她,安陵容却眉眼不曾舒展:“未见得。华妃依旧安坐翊坤宫,皇上昨晚还去她那儿用了晚膳,可见恩宠不减,哪怕丽嫔的事情闹得满宫皆知,皇上也不得不顾及前朝年大将军的颜面,到底是不会冷落了华妃,等这阵子过去,谁还会记得丽嫔一事。这次,不过算是小胜一筹。”
听完安陵容的话,甄嬛与沈眉庄也沉下心来。
沈眉庄点了点头:“容儿说得有理,是我张狂了。”
“不过好在这次没真吃伤了,算是不幸中的万幸。”甄嬛宽慰道,“只是华妃不协理六宫了,少不得要劳累皇后娘娘。”
她巴不得自己劳累呢。
安陵容掩唇轻笑:“所以眉姐姐得赶紧好起来,也好帮着皇后娘娘料理宫中琐事呀。”
沈眉庄抿唇笑起来。
又聊了一会儿,安陵容和甄嬛正准备回碎玉轩,却听采月说华妃身边的周宁海来传华妃的话,说是让安陵容去一趟翊坤宫。
“华妃娘娘新得了一匹料子,觉得很适合容常在,特意宣小主过去瞧瞧。”周宁海说道,带着不易察觉的恭敬。
甄嬛瞬间警觉,握住了安陵容的手,沈眉庄也立刻直起了身子。
安陵容安抚地拍拍甄嬛,对着沈眉庄点点头,起身跟着周宁海去了。
一路行至翊坤宫,华妃和曹贵人齐刷刷坐在偏殿,气氛低沉得可怕。
“来了?坐吧。”华妃对着安陵容招招手,让她坐在自己对面,直接开门见山,“安陵容,本宫许你嫔位,启祥宫也许你一人独住,如何?”
安陵容并未入座,只状若不解其意地问道:“华妃娘娘这是从何说起呢?”
华妃有些不耐烦:“你出身小门小户,在这宫里最多能做到一个贵人,本宫许你的,可是皇后给不了你的尊荣。此番丽嫔之事,本宫知道是你在背后做的手脚,莞贵人还没聪明到那个程度。”华妃眯起眼睛,微微带着威胁,“安陵容,你若重新投诚于本宫,这次的事本宫就当不知道。”
看来是曹贵人看出来了。
安陵容撇了一眼安静坐在一旁的曹贵人,她可不认为华妃有这么聪明,华妃最多看到莞贵人这一层,怀疑到她身上,想来是先前她有意拉拢曹贵人时露了几分聪明的缘故。
但安陵容并不想接受华妃的招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