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胆大心细,拥有足够的知识储备和技能后,便可以轻易地处理遇到的问题,厚积薄发,达到举重若轻的境界。
闵宏带着陆成等人一路走,很快便把股管的走形给暴露了,并且病人的运气还算比较好,盲端并没有向上延伸,只是到了腹股沟韧带处,便戛然而止。这样就表明病人只是单纯罕见的结核性关节炎的窦管向上延伸,而并非是腹部或者是腰椎部分的结核,通过身体的间隙流动而导致髋关节处继发性结核性关节炎。
这样可以很好地评估患者的预后,同时这台手术的创伤也不会增加!
但是,像这种结核性关节炎的病人,窦管延伸到了股管的位置,还好是发现得早,否则的话,一旦后期此处的窦管形成了包膜,压迫到了股神经的话。
手术会变得更加困难不说,对神经和血管产生压迫而导致的后遗症,就不是手术就能够解决得掉的了。
但是即便如此,没有到最坏的地步,在股管的位置剥离股管,也是相对危险的行为,在操作的很多过程中啊,林辉都是吓得一身冷汗,巴不得随时把电话拿在手边,然后随时准备打周玄青教授的电话,或者是血管外科教授的电话。
股管里面包绕着的是股动脉、股静脉和股神经,一旦破开,那就是大出血,必须要血管外科的人过来干预。而在来的过程中,病人会不会大出血死亡,这是个未知数!
即便是血管外科来了,在什么位置夹闭血管,夹闭多久,会不会对远端造成不可逆的损伤,这都是未知数。
我们的神经,平时肘后部碰了一下,单手前臂和手的麻木感觉就极为酸爽,若是一不小心把股神经给撕裂了,或者是切断了,即便是马上喊显微外科缝合了起来,那术后对病人造成的麻木后遗症,是至少会持续一两年甚至终身的。
那么,这样的情况下,即便是手术做好了,对病人的生活质量也没有任何的提升,那这个手术的意义又何在?
这个病人的术前准备,还是不够完全!
林辉只觉得一阵阵后怕,因为他作为总住院,手术结束之后,如果出现了以上的情况,那么属于他的噩梦才刚刚开始。当然,闵教授也会极为头疼。
这样的病人,如果术前就评估好了,那么可能林辉并不会建议直接进行手术!
太困难了,风险也太多了。
现在还并没有结束,还有另外一条窦管,通往了坐骨神经方向,坐骨神经在髋关节的后外侧,这个方向,其实比股管位置还更加容易操作一些。
虽然是好操作,但林辉还是紧张!
因为坐骨神经的变异性很高,即便是分离出来了一根看起来已经很大的神经后,还有可能又同等大小的分支藏在别处,在这样的情况下,也容易导致受伤!
闵宏在认真地操作完之后,也是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看了一眼手术的计时面板。
说:“这次的清创手术,我们做得还是蛮顺利的,林辉,你说是不是?”
林辉当然点头,看了看手术计时,才不到两个小时:“闵教授,这台手术我们预计的手术时间是六个小时,但是两个小时就已经完成了大部分的清创操作,这还是有多个窦道的情况下,这已经是远远缩短了我们预计的手术时间了。”
快?是很快,但一向都不想催促闵宏快速结束手术的他,今天心里都希望能够尽早结束这一台手术,以免他总是提心吊胆地搞得自己都神经质了。
“这就很好嘛,证明我们的团队还是比较优秀的,而且配合也得当。包括我们的麻醉师还有洗手与巡回护士,我们搭建了非常专业的团队,完全可以攻克这种更高难度的手术。”
“戴教授,您说是不是?”闵宏就看向了自己的老搭档,笑着问道。
戴教授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人,面相沉稳,此刻带着口罩,穿着麻醉师御寒的背背服。头上戴着一条绢花帽子,坐在了病人的面前,稍微调整了一下吸入麻醉的流速后,笑着道:“主要还是靠闵教授你来攻城略地了,我只是做好后勤工作的。闵教授的手术,我一向都是相信的。”
“反正我们都是按闵主任的吩咐做事。”
戴儒平开着玩笑。
戴儒平是教授职称,虽然目前还不是麻醉科的科室主任,但是即便是麻醉科的主任,也会私下里请教他一些关于麻醉方面的问题。之所以不当面请教,那人家毕竟是主任,还是要面子的嘛,也是下一届麻醉科主任的有力竞争者。
林辉听到戴儒平和闵宏的商业互吹,顿时心里暗道:完了!
戴儒平说是闵宏的御用麻醉师,可能用词不太准,应该这么说,闵宏最喜欢搭台的麻醉师就是戴儒平,而戴儒平的胆子和闵宏一样大。莫说这个小儿科了,什么血小板减少症啊,血友病啊,肺梗的病人啊,术前发生了脂肪栓塞综合征的病人啊。
只要手术科室的教授敢把病人送下来,除非是那种一看就会没命的手术,戴儒平都敢把病人给麻倒!
不限于骨科的手术。
可以这么讲吧,闵宏之所以敢这么胆子大,看似他的胆子大,技术好。其实最主要的还是有戴儒平在后面支撑着。
手术医生是对疾病长期预后的舞者,那么麻醉师就是手术过程中的护航者,一个好的麻醉师,可以让病人在台上安然无恙率提高至少百分之九十,这可不是说着玩的。
如果是外院会诊的手术,病人的情况很复杂的时候,闵宏单独是不敢去的,而一般这个时候,戴儒平就会周末加班了……
“老戴你总是老给我戴高帽子,这是不好的。”
“如果科室同意的话,我其实也不想当这个主任啊。”闵宏笑着道。
这是实话,也是玩笑话。闵宏对当不当主任,没太多的追求,只是好像他自从成了教授之后,就没人敢让他单独带组,因为带组的教授出了什么问题,病区的主任也会有连带的责任,科室主任也会被问责。
王世冬教授是闵宏的师父,也是科主任,这没办法,但即便如此,也是不敢把闵宏放在自己的科室了,索性就把他分了出来。
因此闵宏成为病区主任的道路上,戴儒平是有一功的。
“闵教授,你这话用现在网络上比较流行的话来讲就是凡尔赛。主任是我们想当都当不上的,你就别在这里臭美了。”
“赶紧手术吧你,有这么久时间唠嗑,说不定你把我老朋友的清创都搞完了。”戴儒平的眼角皱了皱,随意地看向了其他方向。
戴儒平的麻醉,最厉害的就是神经阻滞麻醉了,基本上可以很好地掌控任何神经阻滞的麻醉区域和麻醉效果。
坐骨神经阻滞,自然就是他比较拿手的,所以戴儒平习惯把坐骨神经叫成自己的老朋友。
当然啦,戴儒平之所以这么喊,也是在警告闵宏,我最擅长的就是放倒我的老朋友,你要小心一点,小老弟!
闵宏赶紧说:“得,我怕了你!你是我大哥。”
“来,我们继续手术吧。”
“巡回,准备可以去拿新的手术器械和准备关节置换的全套器械了,再拿两根关节镜的连接管过来,我们等会儿要用留置引流。”闵宏就立刻安排了接下来手术要用到的器械,这证明闵宏对所有的手术流程进行了评估,对每一步操作都心里有数。
紧接着,众人再次把手术的区域回到了髋关节的后外侧切口处。
闵宏站到了主刀位的时候,在陆成等人辅助暴露了视野的情况下,一看到坐骨神经处包裹着的脂肪套竟然松开了之后,便问:“林辉,这里的窦管套,是你剥离的么?剥离得很好啊。”
林辉赶紧摇头:“这是小陆用钝性骨拨分离的。”
骨拨,类似于凿子的样子,分有扁骨刀和钝骨刀,钝骨刀用于骨膜的分离,或者用于钢板的撬拨,或者用于骨折断端对骨折碎屑的清理。而尖锐的平骨刀因为比较锋利,则是用于截骨,比如说取髂骨植骨的时候,就会用到扁骨刀。
闵宏其实心里也已经猜到了,仅仅只是凭林辉现在的操作来讲,他还不敢这么直接把神经外面的窦管玩成套脱的样子。
闵宏便稍微停了一下对戴儒平道:“戴教授,你看看,我这压力也很大啊,我们科室的年轻人一个个地都是小怪物,你可得多帮帮我,不然我很快就要被他们超过并且碾压了。”
“去去去!没空理你。”戴儒平翻了翻白眼,懒得理会这个不要脸的闵老不死了。
还小怪物,小怪物怎么来的你心里就没有逼数么?手术室的护士和其他麻醉师是怎么叫你和害怕你这个老怪物的,你心里就不清楚么?
有你这个老怪物在,若是没有几个小怪物在科室,那才叫奇怪了。
不过戴儒平还是看了看陆成这个新鲜面孔,稍微综合评估了一下,还是觉得这个年轻人有点猛。
应该说相当够猛了。
是一名闯将。
闵宏则是在用手稍微摸了一下已经在坐骨神经上分离的已经可移动股管疤痕套后,便道:“我们的坐骨神经,因为足够大,而且还足够韧性。神经的外包膜也足够厚,那么在这种情况下,即便是有外部疤痕包绕的情况下。”
“因为它特殊的解剖结构,我们也是可以稍微大胆一些的。钝性的骨刀,虽然不可用于包膜内的神经纤维瘤的剥离,但是这种包膜外的疤痕管,肯定是可以的。”
“细菌一般情况下,不会侵蚀掉神经的包膜,因为细菌其实拥有趋向性,趋营养性和趋血管性,在血管比较少的地方,它是不愿意过去的。脂肪组织和肌肉组织内的营养都比较丰富,是细菌最容易待的地方。”
“同样,细菌也有避害性,如果在我们清创之后,残留有死腔的话,一旦我们用了抗生素,它们就会移动到抗生素无法到达的死腔内聚集。”
“搞明白这个特性,我们就能很好地理解感染后的一些症状以及可能发生的并发症了。”
“而这种股管的窦管一旦脱离,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其实可以直接用尖刀反向将其切除即可。”
一边说着,闵宏竟然就直接把坐骨神经一个方向套着的窦管给切开了,并且剥离之后,再直接沿着窦管的走形,大胆地开始又下起了刀。
“我们只要找到了骨头,其实就找到了安全的区域,如果再找到了坐骨神经和股神经的话,那么我们的可操作区域就更加大,在这之间,都没有任何的重要组织,我们可以随便地就把这窦管给完全切除掉。”
“而且这中间的软组织空隙,我们术后也不用担心它需不需要缝合的问题,因为它本身就贴近股骨表面……”
很顺利地手术就进行了下去,没有丝毫地停顿感。
只是看着闵宏教授这么操作的时候,林辉忽然有一种愧疚感,因为之前陆成已经把窦管给套脱之后,其实就很容易能够把这个窦管给解决了,只是他喊陆成换个方向,陆成才停下,并没有强行继续下去。
给足了他的面子,其实,这个坐骨神经的窦管,早就可以处理了。
自己连什么时候比较危险,什么时候其实已经解除了危险都还没陆成判定得清楚,就对他进行了指点和劝阻,这就不是指点了!
这就叫瞎**乱点。
这么以来,林辉顿时觉得整张脸都有点烧,但没红。
嗯,以前红习惯了,就能一直不红了。
季末和邓志两个也是面无表情,这种情况看的多了,也就习惯了,没必要去看看林辉,再给林辉增加压力什么的。
不用想就知道林辉此刻的心理压力很大。
直接当着所有人的面,就对陆成进行了一次错误的劝阻示范,老师要都这么当的话,那多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