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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寡妇和吴婉仪推搡着进来的时候,徐可可和秀枝俩人正坐在炕上,边聊天边从一堆菜种子里,把瘪坏的挑拣出来。
王寡妇身上是一整套鲜亮的灰色涤纶褂子和裤子,就三天的功夫,王寡妇再穿这身衣服,就没了她儿子结婚时的那个精气神了。
王寡妇拉着马玉英的手就哭着让她作主,“·俺今天去他几个舅舅家转了一天,是一分钱也没借着啊。回家俺让她给俺热口饭她都不肯。说俺自己没事出去瞎转悠,还说她和喜春都吃了,俺要饿自己做,你说有这么对婆婆的嘛。这糟心事明明是她惹的,这可怎么办啊......”
马玉英叹口气,拉着她到炕边坐了,“你啊,让人说你什么好。你和喜春跟大队借院子用的时候,建国是不是就和你们说了,不要铺张。你们家什么条件,村里人谁不清楚。干嘛要打肿脸充胖子。这年月谁家有借钱办酒席的,别人家都是恨不得一分钱掰成两半花,怎么到你们家这里倒是反着来。”
听了她这话,王寡妇坐在炕沿上哭的更凶了,“俺哪知道,她那钱是借的啊。她要和喜春结婚,俺也没反对。是她自己非要这么张罗着办的。俺还以为这是她从娘家拿的呢。”
秀枝是边捡着种子,偶尔抬头看一眼。不像徐可可这样,啥也不干,就瞪着眼看着俩人。摆明了她就是在看热闹。
跟在王寡妇后面进来的吴婉仪,站在门边,开口前,先白了徐可可一眼,
“你不让喜春下地,我在家伺候他一天,这你怎么不说。再说,谁家结婚就光领张证,悄没声就把婚结了的。我也不是见不得人,干嘛要偷偷摸摸的。我说要摆席,是她非说没钱,让我自己看着办。”
王寡妇急了,“那俺也没让你出去借钱办啊!”
马玉英和吴婉仪说过几次话,知道她的脾气不是个好的,“你婆婆出去这一天,也是为了替你着急,你光想着借钱办酒席,那以后怎么还,你想过嘛。”
吴婉仪不在意的一甩辫子,“这有什么难的,这点钱,等喜春挣了钱,就还了。”
喜春挣钱!吴玉英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村子里踏踏实实干活的都挣不到钱,这喜春天天吊儿郎当的,他要是能挣着钱,也不会被村里人喊二流子了。“你说喜春挣钱,你让他上哪儿挣。”
吴婉仪抬手把辫子从身后拢到胸前,没说话。这是商机,她哪能说给她这些人听。
马玉英,“你看你也说不出来让他怎么挣钱,那你怎么敢去借这么多钱。”
吴婉仪瞥她们一眼,“你们懂什么,只要喜春想,他就能挣到钱。你们别小看了他。他这就是让人给伤了,不然现在他肯定早就挣回钱来了。”
听她这么笃定的说,王寡妇都傻了眼,连眼泪都没有了。她这当亲妈的都看不出来,她儿子还这么有出息。她这儿媳妇也不知道是怎么看出来的。
徐可可坐在炕上笑了,这吴婉仪凭借她前世看到的,就想当然以为是这样。只是她只看见了贼吃肉,没看见贼挨打。
前世因为陈红,高洁还有吴婉仪三个人,连劝带吓的,白露结婚结的有些着急。白露她舅舅人赶不过来,就给她寄了钱和各种票。有布票,粮票,还有买自行车和缝纫机的票。
白露不想要她舅舅这么多钱,就想着过后再退回去,也就没和陈喜春说。没想到信封里买东西的票,被他看到了。等白露发现的时候,陈喜春已经背着她把票全偷走了。
据陈喜春后来和白露说,他在镇上百货公司盯着东西看的时候,卖货的挤兑他,说他没票没钱瞎看什么。陈喜春一激动就把票拿出来给那个售货员显摆。没想到看到他手里的这堆票,售货员比他还激动。拉着他去了旁边的胡同里。俩人凑一起嘀咕半天,最后那人花钱把陈喜春手里的票全买了。换了他人生的第一桶金。
但是村里人不知道,他说的又含糊,大家伙就都私下里传,他是倒卖东西挣了大钱。陈喜春难得被人追捧,也就将错就错认下了。
后来那个售货员以为他有点门路,就又找着他。陈喜春家是没什么背景,但是白露的舅舅还真不是一般人。陈喜春也就扯着这张虎皮,跟着他们一起做起了倒卖的生意。后来政策放宽,他的生意也就越做越大。
“那现在陈喜春受了伤,别说出去挣钱了,下地都费劲,你说怎么办。你婆婆和你抱怨几句,你不说听着,还和她动手,你做为个小辈是不是不对。”
吴婉仪不屑,“听她瞎说,喜春受那个伤,也不是下不了地,是她非让他躺在床上。等明天我骑车带他去镇上一趟,再过两天,就把钱还了。一天到晚瞎操心。”
这还怎么劝,再说陈喜春家现在最大的问题,是缺钱。自己也帮人家解决不了,既然人家媳妇对自己男人这么有信心,自己也就别跟着瞎操心了,想到这儿马玉英也就闭了嘴,不再多劝。
王寡妇是被吴婉仪的这番话,彻底给说懵了。也不闹了,和吴婉仪俩一前一后的回了家。
陈喜春正躺在床上闲的没事干,以前还能跑出去找人玩,现在是啥也干不了。只能看着窗外发呆。
见他娘丧气的走进来,就知道他娘肯定又吵输了。
“俺本来还想和你马婶哭哭穷,借两个钱。她倒好,上来就说你能挣,搞的俺也不好多说了。”
王寡妇进了屋,就和儿子抱怨。
陈喜春听了,脸一扬,“俺上哪儿挣去,谁借的谁去挣。”
吴婉仪沉着脸进屋,看陈喜春受伤的那只脚,就担在自己枕头上,不知从哪儿拿的跟细木条,在那儿剔牙。吴婉仪刚要发火,又想到以后,她不能和白露当年那样,把陈喜春往外推。
想到这儿,吴婉仪压下心头的不适,笑道,“你怎么拿枕头踮脚,多矮啊,这样血液不流通,好的慢。”
然后从旁边炕柜里拿了床被子出来,温柔的拖起陈喜春的脚,把自己的枕头从陈喜春脚下拿出来,这才将他的脚轻轻的放到被子上·。
王寡妇不得不相信,自己儿子真的有过人之处。她亲眼看到儿媳妇刚才明明脸都变了,可瞬间就变成了小绵羊。
王寡妇盯着儿子瞅了半天,难道儿子真的能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