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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前,陈冲是刑部的一员,在洛都的职权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是因为所有审核的资料都要经过他手,前来攀附的人也不在少数;
这个位置上的人最容易得罪人了,多半只能做个一年两年,不是死了,就是犯错被撤职了,鲜少有人能安稳做得长久;
但陈冲在那个主事职位做了整整五年,在这几年间的时间里,他圆滑处世,当断则断,不轻易相信他人,重要之事从不假手于他人;
陈冲是个很聪明的人,他巧妙得将自己立于中立之位,不让自己陷入战队风波;
可惜,人在江湖,总有身不由己的时刻,他不招惹麻烦,麻烦是会自己上门的。
一场宴会上,莫临特意邀请了陈冲,他本想拒绝,对方却先行一步接了他的女儿陈玉去了宴会现场;
无奈之下,只能赴宴,在外人眼里,这场宴会,他坐在了主位之下,便是昭告所有人,他是莫临的人。
而那也是陈一晖第一次近距离看到莫桦,他的眼里没有多余的情绪;
突然,一个下人不小心打翻了他桌前的酒杯,下一秒,惨叫声便响了起来;
一只断手便甩在了陈一晖的面前,他的脸上还沾上了几滴血迹;
陈一晖愣在了原地,耳边那下人的惨叫声,哭泣声尤其明显,震得他的手微微颤抖;
莫桦见他脸上沾了血迹,走下来仔细端详了下他的脸,嘴里开口便是歉意:
“哎呀,这些下人也真是的,没轻没重的,都弄脏了父亲的贵客”
说完还用帕子将陈一晖脸上的血迹擦拭干净,动作轻柔,却令在场的人都惊恐不已;
陈一晖第一次见到如此残忍之人,毫无预兆,生生地在众人面前断了一个人的手,还能正常嬉笑;
而这人的年纪不过同他一般大而已。
莫桦见陈一晖呆在那儿,皱眉地看向他后面的陈冲:
“陈大人,令公子好像傻了?”
说完还用刚才擦血的手戳了戳陈一晖的肩膀,接下来的话令陈冲都有些慌张:
“既然已经傻了,那是不是就没用了?”
语气天真烂漫,却令在场的人都禁不住地咽了咽口水;
陈冲上前,将怔住的陈一晖拉到了身后,
随即拱手上前,对着一个比他小一个辈分的人恭敬说道:
“莫公子严重了,小儿不比莫公子见多识广,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今日场面盛大,他一时怯场了,我定带回去严加管教”
莫桦不满这个回复,还想说话时,上面一直沉默的莫临咳了两声,他才收敛了些,不情愿地说道:
“行吧,那陈大人自己带回去管教吧”
“多谢莫公子”
陈冲将陈一晖拉回了自己位置上,这场宴会,莫临让他明白了,他之所以能在那个位置安稳五年,不过都是因为他的放任;
后来,陈冲能看到的东西,莫家都能看到,而陈一晖那日宴会的表现,也让陈冲心惊害怕;
陈冲开始对他严苛培训,稍有不当,便是家法伺候,本以为日子便这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下去了;
哪知道,那莫临不常找他,他的儿子莫桦却常常来到陈府转悠;
陈一晖时常在练剑的时候遇到了莫桦,他有了宴会上的教训,不再如那天那般胆小和刻板,学会了曲意逢迎;
莫桦十分高兴陈一晖的转变,经常邀请他一同参与他的狩猎之行;
所谓狩猎,不是狩野兽,飞禽,而是活生生的人;
那些人有些是流民,有些是奴隶,有些是签了死契的下人......
陈一晖下不了手,每次都是无功而归,莫桦看着他每次都只打猎了一两只兔子,终于在一次打猎上,扭了扭脖子,淡淡问道:
“怎么,是本公子的人,你不喜欢吗?”
陈一晖立即拱手回道:
“是我的技艺不精,不及莫公子十分之一”
莫桦听到这话,闷声笑了下,随即一挥手,几个下人排排站在了陈一晖的面前,对他说道:
“这几个送你了,他们就站在那儿,你随便射”
陈一晖握着弓箭的手微微颤抖,不远的距离,他看到了对面站着的下人已经瑟瑟发抖,有一两个没忍住抽泣了起来;
在莫桦的注视下,他缓缓抬起了弓箭,即将射出剑的时候,他深吸了口气,还是放下了,他对莫桦说道:
“莫公子,父亲往日里对我严苛,事事都让我自己做,就连衣物都要自己洗,我能不能把这几人带回府中,让他们做洒扫小厮,莫公子送的人,想来父亲不会怪罪我偷懒了”
他的语气认真,仿佛真的有这回事,对面的莫桦听到这话,沉思了会:
“行吧,不过陈大人这么小家子气,下次要说说他才是”
“多谢莫公子”
在陈一晖以为这件事情顺利解决的时候,却在回程的路上,那些下人全部被莫桦射杀殆尽;
他近距离地看着那些人惊恐地倒在了自己的面前,甚至连“救命”都来不及喊,箭箭封喉;
站在他身旁的那名小厮不过十二三岁,刚才他还在对自己千恩万谢,那侥幸活命的笑容都还没有收回去,利箭已经刺入了他的脖子,
不过一尺的距离,陈一晖能看到那细嫩的脖子喉结处因突然的破裂而频繁地做着吞咽的动作;
那小厮微张的嘴巴,哈着气,鲜血一下迸发了出来,洒满了陈一晖的脸,
他倒下的时候表情极为奇怪,嘴巴是笑着的,眼睛里充满着不可置信,躺在地上的时候浑身还抽搐了两下......
陈一晖再一次呆愣地站在那里,任由脸上的鲜血滴落,不远处莫桦的笑声传来:
“不好意思啊,我总觉得今日狩猎的数不够,遗憾的很,只能补上这几人,我今晚才能好好入睡”
“不过,一晖,你放心,新的奴仆我会送到陈府的,想来到时候陈大人也不会说你”
莫桦走近,看到陈一晖面无表情,他作害怕状:
“怎么,你不高兴了?”
闻言,陈一晖低头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抬头便笑了笑,回道:
“我刚才被莫公子的技艺迷糊了眼,实在是佩服,一时愣住了”
莫桦拍拍他的肩膀,好兄弟似得搂住了他:
“以后多参加两场,你也可以的”
“借莫公子吉言,不过能有您的一半技艺就已经是我的极限了”
“哈哈哈,你就是谦虚”
说完,莫桦揽着陈一晖便一同走了,说是要去陈府蹭饭,仿佛二人是多年的好友一般亲昵;
陈一晖的余光扫了眼刚才横尸的地方,那些尸体被莫桦的护卫抬起丢到了木桶里,一个叠一个,就像那些猪肉摊上层层摆放的猪肉一样;
他将视线收回,一边抹了抹眼角的血迹,一边笑着回应莫桦时不时冒出的问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