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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率先甩掉了自己心中那个恐怖的念头,一甩袖子:
“我不跟女子计较。”
话落,他大步流星地冲上了车子,关上车门。
而顾宁站在原地。
差点没被这句话给气笑了,他是不跟女子计较吗?
他明明是计较不过,是输得彻头彻尾。
却用这么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离开,简直就是可笑。
顾宁站在原地好一会,久到别人以为她都站成了雕塑了。
她刚要动身,却被一直被人忽视。
也没有上车的文秀给抓住了手腕,“孩子,你叫什么?”
她语气有些激动。
顾宁视线一移,她盯着文秀抓着她手腕的地方看了片刻,“顾宁啊!”
顿了顿,她玩味道,“你们不是知道吗?”
“还来问我?”
“不觉得多此一举?”
她神情有些冷淡,连带着语气都有几分尖锐疏离。
这让原本抓着她手腕的文秀,顿时像是被扎了一样。
她站在原地好一会,喃喃,“不应该啊,不应该啊!”
顾宁不去管她发什么疯。
当着,文秀的从院子外面进了里面。
第一件事就去廖家的厨房,找那条她早上才送出去的鱼。
水桶里面冰冷刺骨的水,让没入的指尖也跟着骤然一缩。
但是冰冷却让顾宁越发冷静,她盯着那一尾快要死掉的鱼,看了片刻。
给他们吃浪费了。
顾宁二话不说,捞起来,拿起就走。
文秀追上来,看到顾宁这强盗一样的动作,愕然至极,顿时转移了注意力。
“你这孩子,这是做什么?”
顾宁拎着鱼,鱼在摆尾,水花溅起,她歪着头,语气淡淡,“拿回家啊!”
顿了顿,她指着那扬长而去医院的车子尾巴。
脸上的天真尽褪,倏地变冷,“难不成,留下来,眼睁睁地看着你做给顾瑶吃不成?”
“她配吗?你们配吗?”
顾宁好脾气的时候,无疑是好说话的,乖乖巧巧的,看着就让人喜欢。
但是尖锐起来,就像是一个刺猬,浑身都带着刺。
那尖锐的刺,恨不得把人给扎得鲜血淋漓。
文秀就是深有感触的一个人,她之前还对顾宁有好感的。
但是这会,心里却有些茫然。
这个孩子怎么这么尖锐?
怎么这般扎人?
开口就把人呛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文秀知道自己该去跟着车子一起,去医院照顾顾瑶的。
而不是留在这里。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顾宁这孩子。
站在原地一言不发的样子,她心里就说不出的难过。
可是,正当顾宁大步流星,头也不回地离开以后。
文秀却有些茫然,她这是怎么了?
文秀有些想不通,但是想到医院还生死不知的顾瑶时。
顿时跺了跺脚,追了上去。
她也是糊涂了,为了一个外人,怎么就这么伤瑶瑶的心呢!
……
顾家。
安静的极致。
一直沉默朗景山,蹲在屋檐下面,抬手轻轻地拽了拽顾宁的衣袖,关切道,“姐姐?”
他有些担心她,从廖家回来,她就坐在那冰天雪地的院子里面,一言不发。
顾宁望着那满院子的白雪,怔怔出神。
听到朗景山喊她,她这次才回神。
她抬头摸了摸朗景山那头发,短短的寸头,像是刺一样,有些扎手。
她轻声道,“小景啊,我没事!”
这哪里像是没事的样子呢。
他印象中的姐姐,一直都是风风火火,朝气十足的。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沉静漠然到极致。
朗景山有些担忧,他和顾向方对视了一个眼神。
家里大人去上班了,就只有他们几个小的在。
顾向方身为大哥哥,自然是要撑起照顾弟弟妹妹的责任的。
他犹豫片刻,索性直截了当地开口,“是在为隔壁邻居的事情担忧吗?”
这下,顾宁不用去看,就知道是顾向方开口了,她也没有回头。
只是,望着院子那一棵白色的雪树,出神,“是也不是?”
她自言自语。
“现在放在我面前,有一个机会,我可以知道他们的身份了,但是我却不想知道了。”
她回头,看向顾向方,一双清澈的眼睛里面,有着顾向方看不懂的情绪。
“所以,我该毁掉那个机会吗?”
她手里还有一封信。
是她复制出来的。
只要,打开那一封信,她就能知道,他们的身份了。
也能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对顾瑶那么好。
更能知道,他们为什么,在明知道顾瑶犯错的情况下,选择放弃了她。
但是,这个机会,顾宁寻寻觅觅,算计良久之后,才得到的结果。
却发现,当结果拿到手里的时候。
她没有那么想知道了。
因为,没意思。
给过顾瑶的东西,她不太想要了。
他们对顾瑶有多好,到时候知道真相的时候,她就会有多恶心。
她这个人,有洁癖。
还是情感洁癖。
他们和安老爷子还不一样,安家安老爷子是明知道,顾瑶的身份。
他用着顾瑶的身份去钓鱼。
甚至可以说,他对顾瑶,一直都是抱着怀疑试探旁观者的角度的。
因利益开始,也因利益结束。
她不在乎,是因为一开始就动机不存。
不存在真心。
顾宁反而能接受这一种。
但是他们——
隔壁的邻居,她能看得出来。
他们是真的把顾瑶当做晚辈来疼的,是真真切切的对顾瑶好。
哪怕顾瑶是错的,他们也愿意站在顾瑶那一边。
这,就让发现真相的顾宁无法解释。
顾宁陷入了沉默,旁边的朗景山看了看她,小声道,“姐姐,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
反倒是,向来话少的顾向方突然问道,“宁宁,你一开始的目的是什么?”
顾宁迟疑,“要查清楚他们的身份。”
“现在呢?为什么不查了?是目的错了?还是你错了?”
顾向方蹲下来,他平视顾宁,那一双内敛的眸子里面,藏着顾宁看不懂的智慧。
顾宁喃喃,“目的没错,我也没错。”
说到这里,她低落的情绪,一下子振奋起来。
她眼睛晶晶亮,“我没错,是顾瑶错了,是他们错了。”
他们错了,凭什么让她来承担这个情绪,承担这个责任?
当想通了一切之后。
顾宁仿佛被打通了任督二脉,利索地一个翻手。
手里就出现了一个发黄的信封,信封有些年头了,边角都起了毛边。
但是,整体还是完好的。
可想而知,对方这么多年,是精心保养的。
当看到信封出现的时候,顾向方就自觉地退了出去。
他一出去,朗景山自然也是跟上的。
至于阳阳,他有些想跟姐姐一块,但是看着哥哥们都出去了。
一步三回头,见姐姐顾宁没有挽留他,便也跟着跑了出去。
顾宁全副身心都放在信封上了。
根本没注意到,哥哥们和弟弟都偷偷地退了出去。
很快,安静的院子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顾宁深吸一口气,打开了信封的皮子。
慢慢地从里面抽出了卷在一起的一张发黄的信纸。
这才是,真正的信封。
而顾瑶之前用来陷害她的那一封。
不过是她平时教阳阳算数学时的涂鸦之作,来了一个偷天换日。
而真正的信封,则是在她的手里。
当打开信封以后,顾宁忽然有些不敢看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张张信纸抽了出来,展开露出真容。
但是……
下一瞬。
顾宁懵了,她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又定睛一看,确实没有。
什么都没有。
这是一张空白的纸。
干干净净的空白的纸。
感情,什么都没有。
顾宁捏着那纸,差点没给气笑了,她确定。
自己复制出来的那份,绝对就是廖老爷子最珍惜的那个信封。
但是,这里面为什么是空白的?
顾宁有些不解,她忽然捏着了信纸,攥紧了几分,信纸被捏得皱巴巴的。
她的目光在上面微微停顿,勾唇,“呵呵~”
竟然是一张空白的信封,那么,这个线索就断掉了。
怎么会?
这里面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顾宁陷入沉思,她开始仔细推敲之前的每一个细节。
信封没错,顾瑶的惊愕也没错。
那——
就是余家老爷子?
之前顾瑶为什么会以自杀相逼,就为了拦住余家老爷子说出真相?
因为她和余家老爷子有着至亲关系?
可是,他们家所有的亲戚她都知道。
顾瑶的所有亲戚,她也知道。
顾宁的脑子转得飞快。
倏地,她站了起来,透过那积雪厚厚的院墙,似乎看到了隔壁顾瑶的身影。
她目光越来越清亮,“顾瑶,你能自杀一次,还能自杀第二次,第三次吗?”
猫有九条命。
可惜,你只有一条。
“抢来的总归是抢来的,错的东西,终归是错误的东西。”
想到余家人,顾宁的目光微凝,她喃喃,“只有遭遇背叛之后,才会相信真相不是吗?”
既然,他们都不出来,那她就引蛇出洞。
顾宁想清楚了关卡以后,立马进了卧室。
拿了围巾和手套,打了一个结,系在了脖子上。
朝着在厨房烤火的顾向方和朗景山说道,“向方哥,小景,我出去一趟。”
话落,不给两人拒绝的机会,她就已经跑不见了人影。
厨房门后面放着的火盆子里面烧着松枝,噼里啪啦的火光四溅。
让冰冷的厨房也跟着温暖起来。
“向方哥——”朗景山站了起来,他想要追出去,但是见到顾向方没有动态那,他有几分生气,“你就不担心姐姐吗?”
就这样跑出去了。
顾向方拿着黑乎乎的火钳,从火盆那红彤彤的炭火下面,刨出来了一个灰扑扑的烤红薯。
用着火钳,在上面敲了敲,草木灰顿时升腾起一阵烟雾。
他听了听空心的声音,约摸着红薯熟透了。
这才拿起一掰两瓣,空气中顿时香甜四溢,露出金黄色的红薯瓤来。
一半给了朗景山,一半剥给阳阳吃。
他头都没抬,“宁宁又变成风风火火的样子,不是吗?”
这比之前好太多了。
既然这样,他为什么要去插手宁宁剩下的事情?
这话一说,朗景山抿着唇。
想了会,这才从顾向方手里接过红薯。
红薯的香甜,抑制不住的往鼻腔里面冒。
“可是、姐姐在隔壁吃亏了!”
朗景山清朗的面容上,有几分不甘心。
顾向方用着小勺子,把里面的肉全部都给挖了出来,交给了阳阳。
这才拍了拍手,又从箩筐里面捡了一个,不大不小极为匀称的红薯丢到了,火盆子里面。
用着红彤彤的炭火给埋的严严实实的。
他这才反问,“你觉得宁宁是个吃亏人吗?”
先前那一遭,他虽然过去的晚,但是他敢确定,宁宁绝对没有吃亏。
也不是表面上看的那么简单。
起码,从宁宁风风火火出去的样子。
就知道,她之前在隔壁,得到了有效的消息。
这比什么都重要。
“姐姐,吃什么都不吃亏!”
朗景山脱口而出。
顾向方笑了笑,“那不就对了!”他目光眺望着隔壁的院墙,“盯着他们就好了!”
他褪去了之前在顾家时的自卑和沉默。
现在像是被打磨过的璞玉一样,在没人看到的地方开始发光。
这话一说,朗景山顿时明白了,“交给我!”
他话还未落,旁边的莹莹就拽着他的袖子,哼哼唧唧,“红薯,莹莹要吃甜甜的红薯!”
烤红薯掰开后,那香甜蔓延的整个屋子都是。
莹莹早都有些忍不住了。
这下,彻底把朗景山给拽回来了现实。
他学着之前顾向方的模样,用着勺子。
把红薯瓤全部给扒出来,让莹莹干干净净的吃。
他自己则是吃这那薄薄的,金黄色的一层红薯皮,又甜又脆。
他眯着眼睛,明明是享受的样子,语气却带着一股狠劲儿,“要不我直接去问就好了!”
他们不说,就把他们打一顿!
顾向方顿时偏头看了过来,语气带着几分警告,“别坏了宁宁的事!”
这下,朗景山彻底安静了下来。
他咕哝了一声,却到底没说什么。
那个往日阴沉沉的少年,如今,仿佛是一把利剑被裹上了鞘一样,藏起了锋利和狠辣。
……
顾宁出了顾家的门,天太冷了,她直接花了一毛钱。
买了一张公汽票,打算直奔安家。
尽管外面在冷,不大的公汽内,却热气扑面而来,人满而患,就是、味道不怎么好闻。
而售票员被挤的无处下脚。
那脸更是拉的跟鞋拔子一样长,见到谁都忍不住刺一声。
到了顾宁的时候,她笑眯眯的把票交了过去,“漂亮姐姐,我的票!”
她嘴甜,人长的也好看。
那黑压压的公汽里面,仿佛都跟着亮堂了几分。
要是坐车的都是这种娇娇软软,香香的女同志。
她也不至于这么大的火气。
那售票员的脸色也缓和了些,“去师傅旁边空地坐!”
在司机旁边是有一个不大的长方形空地。
只是上门都放着行李,在售票员那一张冷脸下,还真没人敢坐。
顾宁这算是走的特殊通道了,她笑着道谢。
随手往售票员手里塞了一个大白兔奶糖。
售票员一怔,眼里笑意大了几分,张罗着让大伙儿给顾宁让开位置。
别挤着她了。
其实,说起来是空地,上面摆放很多心里。
刚好空出一个角,也就将将让顾宁坐下。
只是,她刚坐下。
就看到了和司机坐对角旁边的一个背影,她目光凝了下,脸色倏然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