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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劈头盖脸的谩骂,让顾宁有一瞬间的冷意。
她看向来人,是之前给她换过药,而且还屡次对她,横眉瞪眼的秦素梅护士。
之前不知道秦护士为什么给她冷眼,现在总算是明白了。
但是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周致远!
顾宁抬眸,目光锐利地盯着她,“你说什么?”
“周致远怎么了?”
冲到病房来的不是旁人。
正是秦素梅护士,她脸上气得通红,嫉妒更是显而易见。
在这一刻,她似乎忘记了自己的护士身份。
只有,恨不得上来上去。
把顾宁那一张苍白无辜,漂亮得跟水晶一样,脆弱的脸蛋给挠花才好。
秦素梅气得发抖,她叉着腰,指着顾宁的鼻子,“你现在还在装糊涂?你还在装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周致远——”
命悬一线。
最后四个字,她还没有说出来。
就被从走廊道,飞奔过来的邹明慧大夫和护士长。
以及顾向方他们给合力的拽出去了。
并且,同时还死死地捂着了秦素梅的嘴。
他们冲着顾宁慌乱的解释:
“秦护士得了失心疯,顾宁你别听她胡说啊!!”
他们太过慌乱紧张了。
脸上的表情,甚至都忘记了遮掩。
这欲盖弥彰的样子,表示他们定然有事情瞒着她。
而且还不是小事。
在联想到,之前秦素梅那话里有话的语气。
周致远出事了!
在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顾宁心里猛地一沉。
她并没有搭理邹明慧和护士长,以及疯狗一样的秦素梅。
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己的亲人们。
顾向方,刘淑珍他们。
“现在还打算在继续骗我吗?”
“周致远真的去给我报仇了吗?”
整整一天,她盼了一天,在这个巴掌大的病房,从白天到黑夜。
不断地盯着门口来的每一个人。
但是,得到的回复总是,周致远去帮她报仇了。
她知道他们是为了她好,但是到底是难受的。
顾宁这两个问题一问。
顾向方他们的脸色骤然一变。
以刘淑珍为首的她,眼泪瞬间出来了。
她扑到顾宁的病床前,瞧着闺女白若透明的脸蛋,以及浑身的伤口。
她低声说道,“宁宁,爸妈没想着瞒着你,是你身体——”
“你身体受不住刺激,这才没敢告诉你啊!”
顾宁看着哭成泪人一样的母亲,又看着一脸沉默的爸爸,以及紧抿唇角的哥哥顾向方。
倏然。
她紧紧地抓住了床单,扭成了麻花状,语气平静,“我没你们想的那么脆弱,周致远、周致远到底怎么了?”
虽然语气平静,但是有着她自己都未察觉到的颤抖。
刘淑珍,顾建设他们都说不出话来。
他们说不出,周致远再次命悬一线的消息。
唯独。
挣脱了邹明慧和护士长钳制的秦素梅,一脸怒气,她朝着顾宁踢脚。
“顾宁,你还在装?你在装什么?你难道真不知道,周致远为了救你,他丢下做到一半的紧急手术?你难道真不知道,你安然无恙地出手术室的时候,周致远却在手术室心脏停止跳动?你难道真不知道,你现在好手好脚能说话的时候,周致远却在重症病房,高烧不退,命悬一线?”
随着,秦素梅的话落。
整个病房内,一片死寂。
安静的掉落一根针都能听见。
顾宁的眼眶有些酸,她用力地眨眼,和亲人求证,“她、她说的、可是真的?”
她连一个囫囵话都说不出来了。
对上顾宁的目光,顾建设刘淑珍他们下意识地避开了。
只能,被动的,机械的点头。
倏然。
顾宁在所有人的目光下,用力的一把拔下手背上的针头。
太过猛烈的动作,让鲜血瞬间溅出,但是她却像是没看见一样。
随手,擦拭了下。
跳下病床,摇摇晃晃的就要往外走。
面对顾建设他们的阻拦,顾宁只说了一句话,“这是我欠周致远的。”
短短的一句话,让顾建设他们瞬间说不出话来了。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顾宁扶着墙壁,忍着痛意,一点点地往前移动。
顾宁的情况实在是有些糟糕,她的脖子上绑着白色绷带,她的手腕上也是。
还有脚踝,逃跑的时候被顾盼文拽住了。
虽然没骨折,但是大力拉扯下,撕裂了里面的筋。
她每走一步,脚筋拉扯,宛若行走在刀尖上一样,剧烈的疼痛。
但是,即使这样,她也没停下来。
在走到秦素梅面前的时候,她朝着秦素梅说了一声,“谢谢!”
谢谢你告诉我,周致远的一切事情。
但是,下一秒,在秦素梅不可置信的目光下。
顾宁一记耳光狠狠地甩了过去,“但是、这不是你对我指手画脚,拳打脚踢的理由。”
她顾宁就是病着,却从来都不是病猫。
随着,这一响亮的耳光,让病房内瞬间安静下来。
秦素梅捂着脸,瞪大眼睛,尖叫道,“你敢打我!”
顾宁冷笑一声,“我和周致远,从来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置喙!”
话落,她不去看秦素梅是个什么脸色。
笨拙地朝着前面走。
眼看着秦素梅要上来拉扯,却被邹明慧和护士长给拦住了。
“秦护士,你是想丢饭碗吗??”
护士长的语气有些凌厉。
穿着一身白大褂,却没有做到白大褂应该有的责任。
明知道,顾宁是重伤患者,却还拿这种消息来刺激她。
秦素梅不止没做到护士该做的责任,反而还触犯了医院的规定。
随着,护士长这一声凌厉的话语。
让秦素梅扬起的巴掌,瞬间落了下来。
她气得直哭,只能不甘心地看着顾宁,一步步朝着前走。
顾宁头都没回,却能想到是个怎么回事。
她既然敢动手,她就有动手的资本。
秦素梅本就处于犯规的过程中,这一巴掌,她也只能认下了。
只是,病床离门口不过是几十秒的路程,却被顾宁走出了两分钟的感觉。
突然,她身前出现了一个阴影。
是顾向方以及不知道何时出现的朗景山。
“你们也要拦着我吗?”
顾宁轻声问道。
只是,那语气虽轻,但是却透着几分决绝的意味。
谁都不能拦住她!
顾向方瞬间沉默。
朗景山却突然说道,“姐姐,我背你过去吧!”
少年眉清目朗,唇红齿白,透着干净清冽的少年气。
甚至,让人忽视了他的身高,如今的朗景山,已经比顾宁高出一个下巴来。
像是拔地而起的青葱翠竹,娟秀挺拔。
顾宁的心里突然就涨得满满的,她嗯了一声,双手搭在朗景山的肩头。朗景山便很自然地蹲了下去。
顾宁轻轻地趴了上去,纤细的胳膊搭上去的一瞬间。
她才发现,看着清瘦单薄的少年,实际已经有了一个宽广到足以撑起一片天地的肩膀。
顾宁趴在朗景山的肩头,低声说道,“小景,谢谢你。”
朗景山浑身一僵,骤然滚烫。
他薄唇紧抿,半晌,他才说,“你是我姐姐。”
他只是后悔,当初应该和周致远一起去救姐姐的。
不该在家里,帮忙稳固后方的。
这样——
这样姐姐醒来,第一个想见的会不会是他?
朗景山迅速地甩掉脑子内不切实际的想法。
他背着顾宁,像是背着了自己整个天地,一步步,坚定的朝前走。
病房门口。
顾向方失落地站在原地,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而顾建设和刘淑珍两人却沉默不语。
半晌,刘淑珍突然道,“宁宁、宁宁是不是生气了?”顿了顿,她叹口气,“这孩子,怎么突然不懂事起来,咱们是为她好啊!”
正是因为为了宁宁好,为了宁宁能够好好养伤。
他们这才瞒着她的啊!
可是,这孩子却跟他们生分了。
顾建设目送着顾宁离开的背影,久久不能移开目光。
在听到妻子的话后,他突然沉声道,“淑珍,宁宁是我们的女儿,她不会和我们生分。”顿了顿,他话锋一转,“她只是会生气,我们骗她!”
家里所有人,从上到下,在到阳阳一个孩子,所有人在她面前都没有一句实话。
“亲人的不是用来消耗的?”
顾建设在说完这句话,不管妻子刘淑珍是个什么脸色。
转身就进了病房内。
只是在经过秦素梅时,他突然说,“医院的护士,如果个个都像秦护士这般大嘴巴,这医院怕是开不下去了。”
这话,让秦素梅的脸色骤然白了下来。
护士长要说些什么,却被顾建设给打断了,“我是看在邹大夫和护士长您的面子上,我才不予追究,不然我定然要去医院投诉个一二三出来。”
话落,护士长和邹明慧两人的脸色没那么难看了。
但是对上秦素梅却没有好脸色。
护士长更是直截了当,“秦护士,如果你在把私人感情拿到工作上来,不要怪我去跟院长说道说道了。”
这话,让秦素梅脸色瞬间煞白。
旁边的邹明慧更是直截了当,“秦护士不能胜任急诊室以及重症病房的职务,暂时调离到普通病房吧!”
调到普通病房,就意味着,直接把秦素梅调离了,周致远和顾宁两人的身边。
“不行——”一直沉默的秦素梅突然尖声反驳道,“我不会再犯错误的,护士长,我不会再犯错误的,不要把我从原来的岗位调开。”
但是,这话是没人相信的。
护士长皱眉,“秦护士,不是让你永远都调离这个岗位,只是,在周致远同志和顾宁同志出院后,你在调任回来,如果这样也不接受的话,那我是不会再给你到院长那边,说任何好话的。”
这话,让秦素梅瞬间安静了下去。
在没人看到的地方,她眼里闪过怨毒。
顾宁!
都怪顾宁,还有顾家人。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强势,为什么要锱铢必究。
不然,她也不会落成医院的笑柄。
她一定要让顾宁好看。
……
重症病房。
朗景山背着顾宁,把她放在了门口,他低声道,“姐姐,到了。”
他立在原地,没有半分要进去的意思。
不得不说,朗景山真的很聪明。
从他守着门口,不跟着顾宁一起进去就知道了。
顾宁从他背上下来,小声道,“谢谢你,小景!”
避免了她的尴尬。
朗景山摇了摇头,如同一棵白杨树一样,坚定地守着门口。
顾宁轻轻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目光移到周致远的身上,此刻,向来强大到无所不能的周致远。
正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宛若睡美人一样。
他眉眼深邃,面若金纸,因为高烧而导致脸颊处多了一分红晕,平添了几分薄媚。
周致远从来没有这般虚弱过。
顾宁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大颗大颗泪珠儿滚落下来,砸在地面上,轻轻溅起来了一片湿润。
“周致远——”
顾宁扑了过去,扑在了病床旁边,“周致远,周致远!”
真到这一步的时候,她准备了一天的满腔语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只能,笨拙的,一遍一遍地喊着周致远的名字。
仿佛,这样就能把周致远给唤醒了一样。
然而,任凭顾宁怎么呼喊,病床上的周致远仍然陷入昏迷中。
而且是重度昏迷,加上发烧一起,手术来的后遗症,排山倒海地向周致远袭击去。
他本就苍白的脸色,带着不正常的潮红。
气若游丝。
顾宁从未想过,会在周致远身上看到这么虚弱的样子。
虚弱到,让她感觉到,自己似乎一个转身,他就跟彻底消失了一样。
顾宁心痛到无以复加,她从未想过,自己能从绑匪手里救出来,是周致远以性命代价换来的!
如果早知道是这么一个结果。
她宁愿周致远不去救她!
可是,一切都没有早知道,更没有后悔药。
顾宁望着床上的周致远,她任由着自己哭了好一会,这才擦干泪,迅速地想起对策来。
周致远的第一次手术难关已经过了。
现在是后遗症。
是手术后的高热。
现在最好的办法是能把周致远的高热退掉。
但是,医生们那边已经想办法,但是似乎没什么用。
不然,周致远也不会面色潮红,满头大汗地躺在这里。
顾宁吸了吸鼻子,她抬头扫视了一番,她看向了自己的指尖,没有任何犹豫。
将自己的指尖,递到了周致远干涸的薄唇旁边。
在那一刻。
是奇迹。
金色的凝露在顾宁的指尖绽放,顺着她的指腹,在周致远的唇边漾开。
清甜的凝露,应该没人能拒绝的了。
顾宁本以为,周致远会下意识的吞咽,但是没有,凝露到了他唇边,顺着唇角,流到了下颌骨处。
根本喂不下去。
陷入重度昏迷的周致远,失去了吞咽的功能。
这样下去不行。
如果连凝露都无法喝下去。
等待周致远的——
顾宁前所未有地着急起来,即使上辈子周致远比她活得还长久。但是顾宁却不能拿着这件事来赌。
周致远命大,能熬过这一次。
顾宁吸了吸鼻子,迅速做了决定。
她坐在床边,抬手描绘着周致远的清隽俊美的眉眼,半晌,她的粉色指腹,停留在周致远的干涸的薄唇边。
她低喃,“周致远,你不会怨我吧?”
下一秒。
顾宁突然贴了上去,粉唇里面含着金色的凝露,就那样稳稳的贴在了周致远的脸上。
她愣了一瞬间。
她原以为,他的唇也该跟他人一样,冷硬到极致。
却没想到,出乎意料的柔软。
顾宁红着脸,用着粉色的丁香舌,撬开了周致远的紧闭的牙关。
对方闷哼一声。
顾宁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抬眸看了过去,却见男人仍然双眼紧闭,陷入昏迷状态。
她轻轻地吐了一口气,就这样。
金色的凝露,顺着她粉色的唇,准确无误地进入到了周致远的嘴里。
顾宁抬手,指腹划过周致远那冒着青胡茬的下巴,停留了一瞬间。
接着,食指和拇指用力,捏着他线条完美的下颌骨,就那样轻轻地一抬。
周致远喉结滑动,无意识地吞咽了下去。
凝露被他咽了下去。
顾宁心里一喜,顾不得什么害羞和脸面,一连着喂了好几口的凝露。
在顾宁没看到的地方,周致远的眼皮,剧烈地抖动了下。
顾宁喂完,拿着手帕给他擦嘴角的时候,却突然被身后的声音给打断了。
“你在干什么??”
顾宁一惊,下意识地回头。
却发现不知道何时站在门口的,秦素梅,正怒目而视地盯着她。
而本该站在门口的朗景山却消失了。
“你不用看了,那个少年被我使唤下去给你拿药了!”
秦素梅像是抓住了顾宁巨大的把柄一样,她羞得脸色通红,“要不是我哄骗了那个少年,我还不知道你是这种——”
人!
原来是使计,让小景离开了。
顾宁瞬间冷静下来。
她慢条丝缕地完成了之前未完成的动作,确认周致远嘴角都擦干净以后。
这才收起了神色。
本来苍白的脸色,因为才和周致远肌肤相亲过。
所以带了几分红润和薄媚,看起来像是五月枝头的水蜜桃,粉嫩又莹润。
又纯又欲。
“我是什么人?”顾宁轻笑一声,一双美眸勾心夺魄,“怎么?不说了?还是你秦护士瞎得看不见?”
话落,顾宁甚至把手帕叠成放在病床头的柜子上,迎面走到秦素梅面前。
全程下来,她没有丝毫的羞恼,有的只是坦然和落落大方。
顾宁的态度。
让秦素梅越发气红了脸,她本就喜欢周致远。
求而不得不说,还因为周致远差点丢了这份铁饭碗。
这种付出,让她对周致远越发难以放弃。
在看到自己喜欢的人,被别的女人轻浮以后,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秦素梅气得胸口乱颤,口不择言,“顾宁,你不知廉耻!”
在这一刻,她似乎忘记了,护士长给她的嘱咐。
而她原本不过是过来。
想在工作交接之前,在最后来看一眼周致远的。
但是,秦素梅怎么也没想到,会看到顾宁去亲周致远的那一幕。
周致远还是病人,重病患者。
顾宁怎么能如此恬不知耻。
顾宁站起来,她并没有走动,而是立在原地,背靠着墙。
她笑了笑。
因为哭过的眼睛,格外漂亮,像宝石一样,妖冶又夺目,“不知廉耻哦?我以为——”
顾宁抬手,绑着绷带的手腕,划过秦护士的下颚,语气轻佻,“我是做了秦护士你想做,又不敢做的事情,所以,你才恼羞成怒?”
“嫉妒成性?”
周致远的美色。
不说安州市都知道。
起码安州市的体制内,大家都是多少有耳闻的。
可是十足的钻石单身王老五。
不说家世,就那一副皮囊,就足够让人惊艳。
顾宁这话,实在是有些太过胆大。
也实在是太过犀利,简直就是戳了秦素梅的肺管子。
她愣了好一会,才红着脸,抬手指着顾宁的鼻子骂道,“顾宁,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吗?不知廉耻,趁人之危!”
“说够了?”
顾宁用着完好的一只手,一把打掉了她的动作,冷笑一声:
“你是我妈吗?在或者是我教导主任,再不济,你是属大海的吗?大海都没你管得宽?我顾宁轮得到你来教吗?”
接着,不等秦素梅辩解,顾宁就直截了当地截断了她所有的后路。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秦护士你早已经不负责重症病房,请问,你过来是做什么?”
“难道,就是专门来偷窥我顾宁,怎么对待周致远的?”
“当然——”不是。
秦素梅说到一半。
却被顾宁打断了,“那么你是来做什么?秦护士,我实在是很费解,你是以什么身份站在这里,指责我的?”
“你在明知道周致远为了我,宁愿连命都不要的,你又为什么来偷窥我们?”
“我没有——”
“你没有吗?那我现在很认真严肃地告诉你,周致远是我男人,他爱我爱到命都可以不要,他爱我爱到不可自拔,怎么?你还打算要管我们小两口之间的闲事吗?啊??”
顾宁话还未落,身后就传来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声。
顾宁瞬间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