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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林丹汗和副使意料的是,狼骑兵并没有马上去联络其他部落,而是在林丹汗自己的下属里开始找人。
狼骑兵找的是原兀良哈部落的人。兀良哈部是蒙古人中的异类,原来是生活在大兴安岭的森林里的,是蒙古唯一的非孛儿只斤氏大贵族者勒蔑的后人,又称作乌梁海。
后来被朱元璋封为朵颜三卫,算是入了大明的体制。
但瓦剌太近,大明太远,这朵颜三卫不得已就得两面三刀,为了保持生活水平,还不时去大明劫掠一下。这惹怒了明成祖,朱棣在征讨别的部落的时候捎带就把他们给灭了。
残余的部民开始游牧,一部分加入了林丹汗的察哈尔部,一部分加入了喀喇沁部,一部分加入了土默特部,余下的聚集在一起,叫朵颜兀良哈,当然由于规模小了不少,受尽了周围部落的欺负。
这兀良哈部的遗民在别人的屋檐下托庇,这地位和待遇肯定是不怎么样的,都有抱团儿强大起来的愿望,可惜没有人给他们撑腰。
狼骑兵在历史资料上读到这些,认为这是撬动各个不服从林丹汗部落内部团结的一个突破口。
狼骑兵在临高干了两年,曾和杜雯女王陛下一起下过基层,在琼州的农村蹲了将近一年的点儿,处理各种实际的问题。深知大事必须从细小之处做起的道理,因此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深入群众进行调查。
林丹汗和副使奇怪地看见狼骑兵在牧民脏兮兮的帐篷里钻来钻去,挨个儿找牧民谈话,和一身膻味儿的牧民拍肩膀搂脖子抱腰,都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五六天过去,狼骑兵找到林丹汗,向他讨要了三个“塔布囊”的封号,说是要招纳流散在各部的兀良哈人。如果招纳成功,希望林丹汗给他们安排一个水草丰美的放牧地。
塔布囊是兀良哈部落的传统封号,为者勒蔑后人专属。不过是封号而已,连赏赐都不用,这就能招来人?林丹汗表示怀疑。
至于放牧地,林丹汗缺这个么?现在蒙古缺的是人,地盘有的是。
狼骑兵领了几十个兀良哈牧人到林丹汗的面前,林丹汗当即指长生天发誓,若兀良哈人来投,首领封塔布囊,全体兀良哈人包括察哈尔部的附庸都将获得独立,兀良哈人将重成一部。
我林丹汗会封给你们一块水草丰美的放牧地,还会庇护你们免遭其他部落的欺侮,兀良哈人将恢复先祖者勒蔑的荣光,永为孛儿只斤氏坚定的盟友。
看着兀良哈牧人们激动地走了,林丹汗对这么忽悠两句就能好使还是不怎么相信。他作为喊着金汤匙出生的黄金家族嫡系传人,确实难以理解兀良哈人寄人篱下的苦楚。
然而事实教育了林丹汗,两个月后,大批附庸土默特部的兀良哈人赶着牛羊来投。又过了半个月,附庸喀喇沁部的兀良哈人也来了。
土默特部和喀喇沁部的台吉们根本就想不到会发生这种事情,完全没有防备。这兀良哈人都到了白城,也就是现代的赤峰,他们才后知后觉地发现。
林丹汗是达延汗的嫡子的后裔。这个时候蒙古右翼如喀喇沁和土默特部落之类的,是达延汗第三子的后裔说了算的,也是黄金家族后裔,是称台吉的。
兀良哈人作为者勒蔑的后代,在他们那里是二等人,这日子是不太好过的。要是没有别的诱惑,日子也就这么过去了。
可是来自察哈尔部的同族亲戚在部落里一顿鼓动宣传,这被人歧视的屈辱感立刻被放大了。重新合并,恢复先祖的荣光的诱惑力简直太大了,经过一段时间的发酵,喀喇沁部和土默特部就这么分裂了。
狼骑兵的这个做法儿和老九整合巴斯克人差不多,兴灭国,继绝世,历来是最为激动人心的。要是两人能碰上,多半能多喝两杯。
不用打仗,甚至不用赏赐财物,自己的势力就扩大了,敌人受到了重创,林丹汗龙颜大悦,认识到了狼骑兵的价值。
这样的人才必须留住啊,林丹汗遵守了承诺,封出了两个塔布囊,同时把附庸察哈尔部的兀良哈人封给了狼骑兵直属,封狼骑兵为兀良哈台吉,管理这些来投的兀良哈人。
狼骑兵是促成这次部落合并的恩人,兀良哈人对接受狼骑兵的管理并无意见,反正实际操作里另两股兀良哈势力还是单独放牧的,也侵犯不到原来贵族的利益。
不过狼骑兵这个“台吉”封号是有问题的,这个称号以前非孛儿只斤氏的子孙不能封的。
这个时候泰松公主已经看上了狼骑兵,林丹汗有意撮合,才封出去个台吉,只要狼骑兵的后人有黄金血脉,这个封号就有法理依据。
狼骑兵并没有体会到这里的猫腻,后金那边原时空历史也是有抬旗之说的,皇帝要给谁抬入直属的上三旗,是一种荣耀。这边蒙古大汗要给谁封个台吉,别人还敢质疑不成?
狼骑兵成了台吉,有了自己的直属势力,再接再厉,请林丹汗下了一道旨意,招朵颜兀良哈的苏布台来投,促成兀良哈部落的最终合并。
苏布台自己是不愿意的,这宁为鸡头,不为凤尾嘛。可是很快部落里流言四起,都是要求合并的。
这些流言来自狼骑兵派来游说的兀良哈同族,是明摆着的。可是兀良哈人都是亲戚,狼骑兵派来的更是近亲,连苏布台本人都是那些流言散布者的亲戚。
狼骑兵这种用间的手法并不高明,可是对血肉相连的同族来说,根本就无法禁止。很快族中的长老们开始商量废了苏布台另立新主的事情,很多有实力的属下开始跃跃欲试。
苏布台担心哪天早上醒来就被人绑了废掉,就算有一大批忠诚于自己的族人,这部落也会分裂。长叹一声,接了林丹汗的圣旨,成了兀良哈部的第三位塔布囊。
兀良哈部合并那天,草原上搭了大大的祭台,上面是者勒蔑等先祖的灵位,全体兀良哈人进行了盛大的祭祖活动。
林丹汗参与了祭祀大典,杀白马青牛为誓,宣布孛儿只斤氏与兀良哈氏就像当年成吉思汗与者勒蔑一样,永为兄弟之盟。
作为兀良哈部落的管理者,狼骑兵表示,全体兀良哈人会在林丹汗的领导下,再立新功,恢复先祖的荣光。
大典后林丹汗赐宴,贵族们大吃大喝,部民们则举办了一场那达慕,蒙古健儿骑射演武,英姿勃发。
一群兀良哈的族老见到族人如此兴旺的场景,跑到者勒蔑的灵位前长跪不起,老泪纵横。没想到此生还能看到兀良哈部复兴的一天,就算魂归长生天,也可以坦然地去见先祖了。
不久前科尔沁部被后金拉走,和努尔哈赤杀白马青牛盟誓,林丹汗气得眼前发黑。最不能容忍的是那个野猪皮居然敢僭称什么博克达.彻辰汗,这是对林丹汗蒙古大汗位置的挑战。
转眼间我林丹汗也势力扩大了,也搞了场盟誓,林丹汗这是第一次在与后金的较力中平手了。
本来蒙古诸部对林丹汗只是畏惧,如今林丹汗也有了宽仁、圣明的名声。当赞美林丹汗的歌谣在那达慕上开始有人弹着马头琴传唱的时候,林丹汗内心的喜悦和自豪是难以言喻的。
这次大宴林丹汗喝得大醉,等稍稍清醒过来的时候,觉得这一切的改变都来自于狼骑兵,这个人才还得加大奖赏的力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