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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尧离开那院子后不久,墙角的阴影之下就拐出一个人影,白衣娇弱,带着我见犹怜的楚楚动人。
只不过眼中闪过的那一抹狠毒,却破坏了这股惹人怜爱的气质。
“你就这么让他走了?”向挽宁语气冷冽,带着几分质问,“为什么不给他下蔷歆允身上那种蛊毒。”
黑袍人朝着她弯腰示意:“小姐放心,他会为我们所用的。”
“之前青临将他禁锢两年之久,却依旧毫无作用,不过区区几句话,你何来如此自信。”
“羽族体质特殊,轻易下蛊只怕被他察觉,但是我房内的迷魂香能悄无声息勾起他内心深处最大的仇恨。而对人族的恨,是埋在每一个蛊族与羽族内心深处最为浓烈的情绪,在加之我熏在房内迷魂香的作用,在向挽清与我们之间,他必定不会选择她。”
“对人族的恨。呵。”向挽宁轻笑,说不清楚语气里究竟是什么意义,“夫人忘了,我也是人族啊。”
“……”黑袍人没有回答,只是半弯的腰压得更深了一分。
黑袍深重宽大,漪旖散开的袍角几乎要与夜色融为一体,将她如今所有的情绪都笼罩其中,令人无法看透。
星光之下,院落之中,向挽宁盯着那一袭黑袍,沉默了许久。
可从头到尾,那一袭黑袍都一动不动的定在那里,如同凝固。
向挽宁终于开口:“夫人起身吧。天寒地冻,夫人早些休息。”
她转身离去,一袭白衣随着动作在黑色之中划出一道光亮,竟让那黑袍人觉得有些刺眼。
只是凑近了看,那黑袍人盯着向挽宁的背影的眼神里竟都是嘲讽,她喃喃开口:“明明是一身污秽,又何必身着白衣。”
声调沙哑,像是长时间声嘶力竭的大哭之后,终于哭坏了嗓子。
左司马府,向挽清的院子之中。
向挽清,叶纪棠还有向锦易三人,如今分别坐在圆桌三边,面面相觑。
叶纪棠望着向锦易,语气真挚:“大舅子,父皇已经下旨给我和清清赐婚了。”
向锦易点头,一脸“我知道啊”的表情:“恭喜恭喜。”
叶纪棠:“……”
叶纪棠如今哪里还有方才在大殿之上的半分气势,恨得咬牙却发作不得,还得撑着一张笑脸开口:“那大舅哥能不能回自己房间去,让我和清清单独说上两句。”
向锦易亦是回了一个笑脸,干脆利落:“不能。”
叶纪棠:“……”
叶纪棠:“清清,我……”
向挽清一脸温婉顺从:“在家从父,长兄如父。”
叶纪棠:“……”
“天色很晚了,晋谦王要是没什么事,就先回去吧。”
见向锦易开口赶人,叶纪棠狠狠一咬牙,也顾不得许多,直接开口:“清清我知错了。”
“晋谦王都干什么了,就走的太近。”
叶纪棠摇头:“什么都没干!”
“既然什么都没干,怎么就知错了?”
叶纪棠叹了口气,朝着向挽清略坐近了些:“朔宇都和我说了。”
向挽清挑眉:“他动作倒是快。”
“他从小就听我的话,你也是知道的。”叶纪棠笑了笑,“他说你相信我,清清,我真的很高兴,”
“我虽好奇,但我更相信他。他若想说,我自然会听,可他若是不说,必然有他自己的考量。”
叶纪棠还清楚记得这句话从叶朔宇的嘴里一字不差的转述的时候,他心中那瞬间不可言说的巨大喜悦。
“行了。”向挽清有些无奈,这样一张脸上浮现出类似讨好的笑意,任谁都不会不原谅他,“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秘密,我说了相信你就是相信你,没有生气。”
叶纪棠如遭雷击。
向挽清有些好笑:“我不生气还不行?”
叶纪棠:“我和那个神女,清清你就没有吃醋?!”
向挽清摇头。
“一点点都没有?”
向挽清再摇头。
笑话,她怎么可能承认。
叶纪棠欲哭无泪。
向锦易或许是不满他们二人完全忽视了自己,忍不住敲了敲桌子:“夜深了,晋谦王要是说完了,就早些回去吧。”
叶纪棠有些不知哪里冒出来的挫败,刚想离开,就听见角落一处窗户忽然打开。
随即房间之中就多了一个身着玄衣,满面寒霜的男子。
能在深更半夜避开一众黑旗,还敢当着向锦易与叶纪棠的面,光明正大直入向挽清房间的男子,普天之下也只有一人。
“森尧,你回来了。”向挽清瞧着突然出现的男子,有些奇怪,森尧办事妥帖,很少会有拖沓,可这次回来比她预计的要慢上片刻,“出了什么意外,可是被发现了。”
森尧顿了顿,摇头道:“没被发现。”
“那就好。”向挽清松了口气。
“可有什么发现?”
森尧从怀中掏出那个装着两个蛊茧的荷包,小心放到桌上:“确实有蛊族之人,我看到她房间之中有数百个蛊茧,取了两个来,你可以找人研究一下。”
向挽清猛地皱眉:“你取来?赤手拿的吗?”
森尧没有料到向挽清会是这个反应,下意识的点了点头:“我们羽族体质特殊,寻常的蛊毒对我们无用……”
“不行。”向挽清扭头望向叶纪棠,“能不能让医老来给他看看。”
叶纪棠点头:“让他直接过去就好,医老认得他。”
向挽清就又转过去看他:“蛊毒可怖,不可大意。”
森尧愣了愣,没有接话,只微微颔首,冰织的睫羽垂下,遮住浅色瞳孔。
向挽清从一旁拿出一个匣子,匣子通透,在烧着地龙的房间内依旧冒着丝丝寒气:“这是用极阴的天外之石打造而成,据古书记载,可隔绝蛊虫毒性,这两个虽然还未破茧,但是万全起见,还是把他们放进去的好。”
向挽清说着就要伸手去拿,却被叶纪棠用折扇挡住:“自己嘴里说着要小心,还空手去拿。”
向挽清有些羞愧,正想想个什么办法,就看见一脸严肃斥责她的人,极为随意的拿起荷包就放进了匣子。
向挽清:“?”
叶纪棠:“我身上的蛊毒还算厉害,唯一的好处应该就是,旁的蛊毒对我都没作用。”
向挽清就忽然想起来京中的那些传闻,传闻之中,晋谦王除了毒发,不曾生过任何一场病。
他说的坦然,向挽清却莫名察觉到其中悲哀,那是异于常人所带来的,格格不入的莫大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