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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挽清看到袁芯的时候,她一身红衣尽除,着一袭素衣躺在床榻之上,床头红烛摇曳,更映的她脸色惨白,气息悠弱,仿佛下一刻就会一命呜呼。
在外还凶神恶煞的袁夫人一看见自家女儿这幅模样,眼泪就不要钱似得顺着眼角脸上细细密密的褶皱往下淌,好好的一个贵妇人,如同瞬间老了十岁。
她连床边矮凳都不坐,就那样跪坐在床榻边,双手紧紧握着袁芯右手:“芯芯不怕,三皇子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向挽宁父亲高升不久,不是她家可以抗衡,如今在她看来,也只有三皇子能为她家芯芯报仇了。
只不过她怎么也想不到,如今一脸悲痛的叶青临,心里想的却是要怎么样才能保住向挽宁,对袁芯和她只有十二万分的烦恨。
袁夫人爱女心情看不明白,袁芯这段时间以来对叶青临却是有了几分了解,天家无情,叶青临更是冷血。
如今父亲因为自己的缘故,得了一个机会外放为官,此刻正在重要关头,连自己的婚礼都不曾回京,母亲又因担忧自己于前厅之中对新封的清乐县主贸然行刺,这往大了说,一个死罪都能定下来。
父亲不在京都,自己会有今日更是拜向挽清所赐,想让她网开一面想来也不可能,要救母亲,唯有……她想起方才拿小厮所传之话。
闭眼侧首,咽下满喉苦涩:“母亲,今日小产,是女儿自己贪嘴,与旁人无碍。”
袁夫人一惊:“傻孩子,你胡说什么!”
袁芯:“母亲,我没有胡说,是我自己贪嘴,多吃了几口薄荷膏,才会害了孩子。”
袁夫人:“可是你不是从来不喜欢吃薄荷膏的吗?”
袁芯:“有孕之后,口味有变也是正常的。”
袁夫人:“……可是方才大夫说你是因为薄根……”
袁芯:“放些薄根在薄荷膏内是再正常不过的做法,是女儿自己没有福气。”
袁夫人摇摇头,不是这样的,她的芯芯虽然刚开始确实胎像不稳,但这么多日,药食流水似得灌下去,早就好了不少,怎么会吃了几块薄荷膏就小产。更何况……更何况方才那向挽清脸色惨败不加辩解,分明是无话可说,怎么忽然就与她无关了,怎么就成了芯芯自己的责任了。
向挽清一身白衣镐素,双手覆在小腹之上,红唇轻启:“侧皇妃当真觉得是自己的缘故?”
她语气悲悯,眼神带着几分怜悯,袁芯看不得这样的眼神,微微侧首咬牙,声音如同咽喉中艰难的挤出来一般开口:“是。”
向挽宁与诸荷凉原本以为今日是逃脱不开,谁知峰回路转,当下开口道:“一般有孕妇女,略少服用些活血之物,不仅不会伤害身子,还会有益身子,只不过侧皇妃想来应该是胎像一直不稳,才会不慎小产。”
袁芯虽然只叫了叶青临与向府几人,但苏晗也因此事受伤,因此也跟了过来,既然向挽清与苏晗都来了,曲亦宸自然也不甘落后,提着医老同行,他身份特殊,叶青临也不敢轻易得罪。
此刻医老闻言正想开口,却见向挽清忽然扭头看向向铭熠:“三弟弟,你觉得呢。”
向铭熠眉眼疏离:“……”
向挽清见状,点了点头:“既然是这样,那也就还了五妹妹一个清白,想来方才也是我想差了,五妹妹不会怪我吧。”
向挽宁原本都做好了向挽清要把罪名死死扣在她头上的准备,毕竟她此次布局废了那么多心思,谁知忽然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她一时间真是没反应过来,有些恍惚道:“当然不会。”
向挽清欣慰笑道:“那姐姐就放心了。”
叶青临见状,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气,笑道:“既然如此,那就最好,我稍后会向外头诸位大人解释清楚,一定不让清乐县主与向五小姐清誉有损。”
向挽宁含羞点头:“我自然是相信三皇子殿下的。”
袁芯即便是猜到一些叶青临的反应,可见他如今长松一口气甚至带着几分庆幸的模样,心口依旧紧紧揪起,疼的喘不过气来。
她与叶青临虽然是被人陷害才于今日成婚,可叶青临文武双全翩翩公子,说一点不动心那也是假的,甚至她当初曾有过一丝不合时宜的窃喜,毕竟以她的身份,这个侧皇妃的位置也是高攀了。
可今日,那些还不曾露出苗头的爱慕也好,欣喜也罢,皆被人踩在脚下撵作烂泥,肮脏丑陋。
向挽清眼神嘲讽,触目所及的大红喜字在她看来满是可笑:“既然证明了此事与我无关,那之前袁夫人在前厅所为,是不是该给个交代?”
袁芯脸色一变,眼神隐秘而求助的看向向铭熠,两颊因为急切浮现出一抹不正常的红晕。
向铭熠微微皱眉,他方才派小厮传话,告诉袁芯如今局面,更向她保证,只要她自己认下一切,他就会为她保下袁夫人。
如今袁芯该做的都已经做了,该是向铭熠履行承诺的时候。
向铭熠:“二姐姐……”
向挽清没等他开口,或者换种说法,她不想让他开口:“铭熠,袁夫人毕竟也是慈母心肠,不是有意想要害我,你说不如就这样算了如何?”
她极少喊他名字,“铭熠”两个字说出口的时候红唇轻启,嘴型上扬,像是在笑,好看的不得了。
向铭熠顿了顿,说好。
向挽清就笑的更灿烂,一点不在乎袁芯与袁夫人脸上未干的泪痕:“我这里便罢了,但是苏公子为了救我受伤,我不敢做他的主。”
叶青临大喜,虽然不知道向挽清为何前后反差如此之大,但是只要她不追究,苏晗向来温和心善,必然也不会多加计较。
果不其然,苏晗开口便是无妨:“既然清乐县主无碍,苏晗小伤不足道哉。”
叶青临:“苏公子受伤,是我之过,今日之后,必定登门道歉,望苏公子谅解。”
苏晗含笑顿首。
曲亦宸实在是不知道向挽清这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她这是在给……向铭熠面子?
可是她不是从来对向府二房不假辞色吗,也没听说和向铭熠关系有多好啊,怎么就闹了这么一出来。
曲亦宸百思不得其解,又不好开口询问,一时间憋了个半死。
好好的一场婚礼到了最后成了一场闹剧,自然不可能再继续下去,众人听了叶青临的解释,半信半疑也好,心中揣测也罢,也只能纷纷告辞。
只不过行至府门,却忽然个个面色精彩,滞步不前。
正好叶青临送向挽清与曲亦宸一行人离开,到了门口,便见围着一群人。
倒是向挽清瞥见那重重人影围着的东西,挑眉道:“该是我送给三皇子的贺礼到了。”
叶青临忽然想起入席之前向挽清所说,那稍后就到的贺礼,只不过看着众人神情,他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向挽清微微高了声调:“抬到这里来。”
人影渐渐散开,露出那半人高的白玉观音像,观音慈悲,左手拈花浅笑,右手抱着一个婴孩。
金银楼的唱礼师不愧是向挽清特意加了三两银子请来的,声音洪亮中气十足:“清乐县主赠三皇子贺礼,送子观音像一座!”
余音缭绕,三日未绝。
这一场荒唐喜事,注定要传遍整个京都朝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