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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情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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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姒指尖轻轻一跳,不动声色地缩回了手,半晌没有动。

    探照射灯明亮,她背立着他,像是没听到一样,也不应声。薄纱垂落在她身侧,裙摆褶皱如波如绫,衬得她清艳出尘,恍若水墨勾勒出的一副妩媚纤弱、冰肌玉骨的美人图。

    齐晟指腹在玻璃柜面上敲了敲,等到不耐烦,“怎么不说话?”

    他朝她走过去。

    半米的距离,势重力沉的一击忽然而至,冲向他的面门,在他后退出半步时,劲风改掠他的喉咙。

    这一下是狠的。

    他平时不怎么跟她动真格,也没着意去躲,还真让她划到实处了。

    色是刮骨刀,刀刀要人性命。

    齐晟不紧不慢地卸掉了那份冲力,在她回肘时,反扣她肩膀,欺身而进。他压着她按在镜面上,圈进自己范围内,修长的手扼她的脖颈。

    调情和厮杀,压制和反压制。

    明暗光线里暗暗沉积的暧昧和尖锐,催动着温度节节攀升。

    “做什么呢,姒姒?”齐晟压制着她,抬手扶住下巴动了动。他的视线在她身上一掠,带着点淡淡的谑色,“你迎接我的方式还挺特别。”

    他扼住她脖颈的手一松,抬她的下巴,嗓音又低又冷,“谋杀亲夫?”

    “亲你大爷!”沈姒拍掉了他的手。

    齐晟虚眯了下眼,也不恼,反倒笑了下,慢条斯理地扯松了领带,“脾气这么坏,又跟我闹什么?”

    “你自己心里没数?”沈姒冷笑,“特地把送前未婚妻的东西摆在家里,提醒自己余情未了吗?”

    她心底压着气,整个人都有点躁,“离我远点,我不想跟你说话!”

    齐晟微蹙了下眉,还没反应过来她什么意思,就见她要走。

    两人刚错开半个身位,他忽然伸手,一把扯住她的手肘。完全没给她反应时间,他手上一带,锁着她的腰身将人抱到珠宝展示台的玻璃面上。

    “你干嘛?”沈姒向后仰了仰。

    “教教你规矩。”齐晟握着她的脚踝一扯,将她掀翻在玻璃柜面上,居高临下地凝视她,“不高兴就跟我说明白,跟我闹可以,别跟我置气。”

    他轻拍了两下她的面颊,动作过于轻佻,莫名让人心口一颤:

    “说不清楚,今天就做出来。”

    他的语气十分温柔,意态轻慢,不太走心,像威胁也像调情。

    “到你求饶想说为止。”

    沈姒反应了几秒,气急败坏,“你还有脸欺负我?还有脸欺负我!”她踢蹬了几下,“你都给别人买戒指了,当初还骗我没想娶她,骗子!”

    她在他手底下挣了挣,没好气地骂他,“混蛋!畜牲!渣男!”

    明显还不解气,沈姒摸索了下手边的东西,都是她喜欢的珠宝。

    生气归生气,名画和珠宝还是她的心头爱,舍不得随便丢掷。

    沈姒动作顿了下,抄起手包狠狠砸在了齐晟身上,“太过分了你,你还敢留着给别的女人买的东西!”

    “什么戒指?”齐晟眸色沉了沉,“我什么时候给别人买过戒指?”

    一句话让沈姒醒过神来。

    那枚戒指还他妈戴在她手上呢!

    帐可以稍后再算,但她总不能一面指控他,一面戴着自己膈应的东西吧?除了膈应,还莫名其妙。

    她下意识地将手往后缩了缩。

    没留神附近衣柜的贴镜,清晰地折射出指间的一道流光溢彩。

    齐晟反应快她一步,强硬地锁着她的手腕,拉到身前:“藏着什么?”

    银光从沈姒指尖流泻。

    完美无瑕的全美方钻,光芒璀璨,在明光之下灵动又剔透,旷世罕见。

    周遭诡异地静默了一瞬。

    齐晟的动作顿在半空中,眸色沉静地凝视着她,什么也没说。

    难说什么心思。

    “看什么看?”沈姒被他盯得不舒服,挣了挣自己的手,没挣开。

    “行,没经过你同意,不小心动了你的戒指,试了一下,现在摘不掉了,”她破罐子破摔,由着他牵,梗着脖子直视他,“对不起行吗?”

    “你以为我稀罕你送别人的东西?摘不掉了我还不高兴呢。”

    她越看这枚戒指越不顺眼,语气郁闷又生硬,实在谈不上好:

    “我不想跟你翻旧账,但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解释?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你是觉得送别的女人戒指不够过分吗,现在还要摆到家里?”

    她的面色平静又冷淡,这下真有点生气的苗头了。

    空气流动缓慢,像是被一寸寸冻结了似的,氛围微妙而诡异。

    齐晟凝视着她,倏地笑了一下,“所以你生气,是因为吃醋?”

    “你还笑?你还有脸笑!”沈姒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小脑袋上打出一串问号,汇聚成一个巨大的感叹号。她一口气哽在喉管里,“这是重点吗?”

    他什么意思?不打算解释了?

    似乎在印证她的猜测,齐晟没解释,只漫不经心地说了句,“摘不掉就戴着吧,戒指本来就是送你的。”

    沈姒正不高兴,没反应过来,只觉得他不太走心,“我说了不要!”

    她冷着脸甩开了他的手,语气极差,态度也极差,“你别拿送别人的东西敷衍我,我最讨厌——”话说了一半,她突然反应过来,怔了怔,“等下,我的?”

    齐晟嗓音沉静地嗯了一声,“不然还能有谁?”

    沈姒大脑轰的一声。

    她着急确认,又摘不掉手上这枚,就直接翻珠宝展示台里的另外两枚戒指,戒环之内确实刻着两人名字。

    无一例外。

    沈姒面色复杂地盯了几秒戒指,错愕、茫然、混乱……各种情绪在她心底滚过一遭,把她原本想说的话都卡没了,只剩下句无意识的:“我的?”

    如果戒指是送她的,那她膈应了三年的事,岂不是误会一场?

    要是为了一场误会,平白错过了这么久的时间,也太……

    “不是,”沈姒整个人都有点懵,“既然是给我的,怎么没见你送?”

    “没来得及。”齐晟眸色淡了淡。

    设计图纸刚出,定制的戒指还没来得及做好,她就不辞而别了。

    “可你从来都没跟我提过。”

    “我不知道你看过图纸,当时还没做出来的东西,怎么提?”齐晟捏住她的下巴,掰向自己,漆黑的眼攫住她,“你为什么不直接问我?”

    沈姒有点心虚,气势瞬间就弱了。

    “你让我怎么问?万一不是我的,我问你不是自取其辱吗?”她的声音闷闷的,“再说你以前也没明确地表示过啊,我总不能自作多情吧?”

    “想要什么表示?”

    齐晟看着她,漆黑的眼底清晰地映出一个她来,“这样吗?”

    他朝她倾身,一手撑在她身侧,低头跟她纠缠在一起。在她伸手推拒时,他反剪她的双手按在身后,箍住她的腰身,辗转着深吻。

    沈姒大脑宕机了几秒,直到喘息的空余。

    齐晟喉结上下一滚,微热的呼吸掠过她的颈侧,嗓音磁性又勾耳,“或者还不够,需要我更直接地告诉你,我爱你沈姒,我动过心的只有你?”

    沈姒耳根一阵麻酥酥的痒,缩了下脖子,“你别闹。”

    “我没跟你开玩笑,沈姒,”齐晟的嗓音很沉,也很认真,“如果我对你没意思,就不会在你身上花费时间和精力,不会跟你在一起这么久。”

    沈姒怔了下,纤长的睫毛轻轻一颤。

    “我承认我的脾气和作派不太好,但我能保证今后做任何决定前,尊重你的意愿,多顾及你的感受,所以姒姒,信任我一点。”齐晟漆黑的眼沉静地看着她,像擦亮了一簇火,“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我就觉得你是我的。”

    沈姒的心跳漏停了半拍。

    “谁要听你保证?”她小声嘀咕了句,挪开了视线。

    话摊开说到底,她突然有些无措。

    可能这些年习惯了针锋相对,他不温柔,她也不乖顺,安安静静的相处模式,反倒让她无所适从。但她能感觉到,他真的在慢慢改变,虽然不是一夕之间,不过一个人的脾气秉性、行事作风,确实不太可能一瞬扭转。

    而她想要的,从一开始,也就是他一个态度而已。

    然而温情时刻只持续了几分钟。

    齐晟哄完她神色就淡了,声音很沉,“换我问你,你就为了这点儿没影的事儿,跟我闹了三年别扭?”

    漫不经心的姿态,气场却有些迫人。

    沈姒听出点兴师问罪的意思,心里发虚,以一声轻咳掩饰自己的情绪,视线往别的地方飘。

    刚一转头,她被他一把掐了回来。

    “不准躲。”

    齐晟握住她的后颈,迫使她抬高了头,对上自己的视线,“以前怎样不提,今后再生我气,跟我讲清楚,不要一个人生闷气,不然我们好好算算这笔账。”

    “算什么帐?”沈姒挣了下,振振有词,“你能不能讲点理啊,我是不该闷着不问,但你想想自己平时的脾气和经常干的畜牲事,我哪儿敢问?我的怀疑合情合理好吧。”

    他这人素日里阴晴不定惯了,手段狠绝,在他面前的人,始终悬着心。

    不过不是因为怵他,这些年她踩着他底线和雷点蹦迪的时候不计其数,再怕他她也敢折腾,唯独不敢问。

    出于自尊,也出于在意。

    因为她真动了心,反倒患得患失,听不得一个可能会失望的答案。

    “你不敢?”齐晟低沉地笑了声,拢着她后颈,强劲地压过来,“你这叫不敢?”

    她看到他颈上的痕迹。

    “那你平时也没少欺负我。”沈姒抬高了点声音,底气不够,音量来凑,“又不是很疼,三哥,你想碰瓷?”

    “不想碰瓷,”齐晟将她鬓角的发丝拨到耳后,眸色沉了沉,嗓音也沉,“三哥只想好好疼你。”

    “……我谢谢你,”沈姒将他退远了点,“你能不能有点正形?”

    她看着他的眉眼,心念微动,主动凑上去,勾着他的领结绕了几圈,“你不是让我什么都问清楚吗?那我问你,这三年你有没有去找过我?”

    齐晟屈指敲了敲她身侧的玻璃,睨了她一眼,“没有。”

    他没太走心,随口应了句,可沈姒似乎很在意,正直勾勾地盯着他瞧。

    说不上来的感觉。

    本来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可是一对上沈姒那双眼睛,齐晟忽然觉得,让她执着到耿耿于怀的,根本不是“你有没有去找我”,而是“你是否在意我”——是否在意到心软,在意到退让,在意到肯放下一切,包括原则。

    他鬼使神差地改了口,“不算有。”

    波士顿的六月毕业礼,人潮茫茫,四下喧嚣。他点了一支烟,一个人坐在车内,视线穿过夏日阵阵炽风和微醺的空气,落在她身上。

    她在明光之下,他被阴影笼罩。

    就像分手后彼此的人生,相行渐远,泾渭分明,也许不会再有交集。

    原以为是最后一见。

    因为他知道,他的心连同想强行带走她的阴暗念头,全都在她那里。

    再多待一秒,他的选择都不会是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