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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少人知道,武吉是秦红英弟子。
武吉幼年,家遭大变。被人诱拐,卖入皇宫为内侍。但是,他的贴身衣服里,却藏着血神炼体功法。据传,此功法出自苗疆,神秘非常。修成之后,力大无穷、刀枪难伤。
数百年前,功法出世,江湖震动。无数绿林,开始疯狂争抢,从南到北,打的昏天黑地。持续了十数年,才慢慢平复。但从始至终,没有人见过血神炼体大法。
只是一个名字,搅起了江湖风云,无数绿林陨落。所谓血神炼体大法,更像一个幻象。神秘的出现,神秘的消失。但谁也想不到,无数年后,这神秘的功法,竟出现在武吉身上。
武吉偷习武功,正巧被秦红英发现。一番询问才知道,武吉修习的武功,竟是血神炼体大法。但修炼此功法,却需要大量人血。武吉一个孩子,哪里去找人血?只能以鸡鸭血代替。
这样一来,自然效果不大。
修炼了两年,也只是身体强壮一点,没有其他的改变。他根本不知道,这门功法,曾在江湖中,掀起腥风血雨。
秦红英发现,这门功法的运行方式,与道家大相径庭。修炼到更高境界后,所需的血液更是海量。而且要求,须是练武之人血液。因为练武之人,气血旺盛。功力越高,效果越好。
这功法透着邪恶,修炼下去,心智必受影响。或许将来,成就的不是武林高手,而是杀人恶魔。
她告诫武吉,血神功法太过邪恶,坚决不能再修炼。
秦红英怜惜武吉身世,收为弟子,传授道家正宗功法。不过,随后发生了很多事。秦红英随着陈景元,奔波江湖,到处寻找于飞,再顾不上武吉。武吉没人指点,独自摸索,武功进境缓慢。
因为白泽之故,武吉跟在徽柔身边。而德妃苗氏,却是知道武吉身份。有秦红英的弟子,保护自己女儿,苗氏很是放心。是以平常时候,对武吉颇为爱护,不似其他内侍。
而奉了师命,保护徽柔的武吉,自是小心谨慎。
今日,更是拼了命,也要护住德妃母女。
禁卫赶到时,地上的两人,已经没有了声息。
武吉身上,被匕首扎成了筛子,整个成了血人。武吉的修为,比那杀手女子,却要低很多。眼见女子要挣脱,武吉情急之下,一口咬在女子脖颈上。他们二人,到死纠缠在一起。
大狗白泽,好似发了疯。围在武吉身边打转,红着眼狂吠,不许任何人靠近。它的身上,也中了女子一刀,血流不止。一身长长的白毛,被染的红一片、白一片,分外刺眼。
祈福之事,自然作罢。德妃和徽柔,被禁卫护送回宫。徽柔一路哇哇大哭,有杀手惊吓,也有为武吉和白泽。德妃紧搂着徽柔,也是浑身颤抖。脸色煞白,神情惊惧。
“阿娘,武吉是不是死了?”徽柔抽泣着问道。
苗氏的手,猛地颤了一下。那一刻,匕首离她那么近。她甚至都能感觉到,匕首射出森森寒气,砭肤刺骨。若不是武吉推开她,死的就是自己了。从未有这一刻,死亡近在眼前。
“是他,救了徽柔和娘。”德妃说着,把徽柔搂的更紧。
正这时,车外马蹄轰鸣。一队皇城司军兵,如风一般卷来。为首一人,正是回京不久的何正。何正面色冷厉,一抬手,身后军兵左右一分,纵马上前,挤开禁卫,护卫到车驾两侧。
何正喝道,“官家口谕,着皇城司,护卫德妃和公主回宫。”
原本一众禁卫,被挤到一边,面面相觑。也不敢言语,只怔怔的看着。他们知道,出了如此大事,皇帝不再信任他们。所以派了皇城司来,接管德妃的护卫。
何正翻身下马,疾走几步,到了车驾跟前。
“小的何正,护卫来迟,请娘娘、公主赎罪。”
“何都知,有劳了。”德妃出声说道。
“娘娘言重。”何正躬身行礼。
说罢,何正一挥手,骑兵轰然而动。皇城司双腿控马,个个手持弓弩,箭在弦上。车驾前后左右,被护卫的严严实实,向皇宫急急行进。禁卫被原地留下,心慌慌不知下场如何。
整个重阳观,已被禁军包围。里里外外,翻了个底朝天。
观中一应道士,全数被捉拿审问。
殿前司、副都指挥使李昭亮,阴沉着脸,站在一滩血泊之前。两具尸体,分开抬了出去,暂时放在廊下。白泽被网捉住,关进了笼子里。只是情绪躁动,仍旧狂吠不止。
“刺客是什么人?可有查到?”李昭亮问道。
“回殿帅,正在追查。”有将官回复道。
“观中道士,严刑审问。”李昭亮厉声说道,目光凶狠,好似要吃人。“某要知道,这女人,究竟是怎么进来的。”
“殿帅,重阳观身份特殊,动刑的话,怕是不妥。”
“没甚不妥,只管放手审问。”李昭亮一摆手,幽幽说道,“一时三刻,若查不出个眉目,你我都会有大不妥。”
德妃身边禁卫,皆归属殿前司。出了这么大纰漏,只等着官家的怒火吧。若非内侍挡住刺客,后果不堪设想。全数禁卫,都要受到严厉处罚。即便是他这个殿帅,怕也没好果子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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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下,汴河湾美不胜收。
渔舟荡漾,灯火如星。天上水上,浑然一景。沿着水岸,是大片的荷花塘。虽没了六月的盛景,但此时,荷叶舒展了身姿,尚有零落的荷花,白的、红的点缀在绿色之中。
汴河湾,绿树掩映间,露出粉墙青瓦。
此际,一处宅院中,朱贵光着膀子,跪在当院。背上,一道道血印子,看的让人发憷。朱哲脸色铁青,挥起藤条,又重重抽下去。朱贵一声惨叫,趴到了地上,浑身发抖。
“好了,你就算打死他,也无济于事。”
朱哲的父亲,匆匆进了院子。看见朱贵伤势,心疼的了不得。一把夺下藤条,扔在了一旁。朱哲见父亲到来,终于缓下情绪,恨恨的瞪了朱贵一眼。扶着父亲,向屋内走去。
“小四儿今次,太过大胆,这是要为朱家招祸。”
“他这般做,也是想帮你。”
“这事儿,父亲也知道?”朱哲惊愣抬头。
“啊?啊。”朱哲的父亲,面色有些不自然。转过头去,突的咳嗽起来。一声接着一声,好似要背过气去。
“父亲,这次太着急了。”朱哲很是无奈。
自从二皇子被找到,朱家就乱了方寸。随着二皇子回京日近,朱家越发显得慌乱。所谓期望越高,失落也就更重。曾经看着储位,已是攥在自家手里。冷不丁,煮熟的鸭子,却要飞了。
朱哲历练朝堂,贵为盐铁副使,倒还稳得住。交际朝臣,笼络权贵,已经织出一张大网。从政事堂,到枢密院,从文官清流,到禁军高级将领,朱哲着意经营,势头一时无两。
在朱哲看来,如今之形势,千载难逢。
范仲淹搞出新政,得罪了满朝文武。偏偏,在立储之事上,范仲淹表露立场,支持二皇子。如此一来,二皇子和范仲淹的新政,等于绑在了一起。反对新政,自然要对付二皇子。
果不其然,有人出手了。而且,一出手,就是杀招。
灭掉平戎军,栽他一个叛乱。不论二皇子,还是韩琦、范仲淹等人,都吃不了兜着走。到那时,只要在朝中略加鼓动,说不得,二皇子的郡王爵位,也会被降罪褫夺。
只是,太可惜了啊。韩琦的奏折,已经递进朝堂。
永兴军路,步军副都总管袁文庆,率定国军叛乱。夤夜,向平戎军发起攻击。只不过,平戎军英勇善战,不仅杀出包围,更擒下了袁文庆,一干将校投降。转眼,叛乱被镇压。
朱哲得知消息,惶然升起无力之感。
韩琦奏折中,没提二皇子。但朱哲知道,二皇子在商洛。
正是二皇子突然出现,才导致功败垂成。
这个小皇子的勇武,再一次,超出朱哲的意料。
难道,就灭不了他么?朱哲又惊又俱,一霎时,竟是有些束手无策。刺杀不行,剿杀也不行。到底,该如何对付?
“绝不能让他回京。”朱哲心中怒吼。
陈林已经回京,彭城刺杀失败,让朱哲心中打鼓。他此时,不确定二皇子手里,是否攥着证据。这件事一旦坐实,整个朱家,顷刻就要覆灭。二皇子隐忍不发,朱哲更是害怕。
正自惴惴不安,却猛然听说,德妃重阳观遇刺。
朱哲浑身激灵,莫名的,就想到弟弟身上。
朱贵如今名头,盖过当年十虎。仗着朱家之势,招摇过市、骄横跋扈。近一段时日,京中江湖人不少。被他抓住时机,竟也结交了不少。养在庄子里,每日好酒好菜,待为上宾。
朱哲匆匆回家,连蒙带吓,逼的朱贵说了实话。
果然是他,许下万贯花红,买凶行刺德妃。
“大郎,小四儿不是要杀人。”朱老太公说道。
“嗯?”朱哲不解,刺客都派去了,还不是杀人?
“前两日,小四儿进宫去。无意听到,德妃今日出宫,重阳观上香祈福。时间仓促,机会难得。是以,没来及知会你。”
“他要作甚?”朱哲听着,眉头皱的更深。
“他要劫了德妃。”朱老太公说道。
“劫了德妃?”朱哲倒吸一口凉气。
“只要劫了德妃,那个小子,敢不听话?”
“这?”朱哲怔愣半晌,不由苦笑。
劫持了德妃,以钳制二皇子,倒也是个法子。至少,可以逼迫二皇子,暂时不许回京。只要他回不了京,自可周旋设计。一旦大事抵定,他回不回来,也就无关紧要。
只是,朱贵铤而走险,却太过仓促。
打草惊蛇,平白浪费了机会。不仅没得手,反而将朱家,推到了危险边缘。这件事,皇城司已经接手。查出来,只怕是迟早事。
到时,皇帝雷霆之怒,朱家承担不起。
朱哲的脸色,越发阴郁深沉。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其实,他的心里,正如翻江倒海、雷霆呼啸。他已经感觉到,灭顶的危险,在一步步逼近。好似沉重的大山,一点点当头压下。
或许下一刻,整个朱家,都会被压成齑粉。
朱哲抬起头,看向自己父亲。眼里,迸射出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