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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来没有接受过这论调的令狐冲,好似打开了一个新的世界大门,低头长思,喃喃碎语:“根本无招,如何可破?根本无招,如何可破?”
风清扬一脸欣慰道:“要切肉,总得有肉可切;要砍柴,总得有柴可砍。敌人若想破招,必然需要依靠你的招数破绽。
若是从未学过武功之人,拿着刀剑一阵乱挥乱舞,你见纵使再大的本领,也无法准确知道,下一次他要砍向何处,是故有句老话叫做:‘乱拳打死老师傅’便是如此。
因为不知敌人下次攻向何处,因此就算是剑术再如何高超之人,也破不了他的招式,只因并无招式,又何谈‘破招’二字。
当然,我并不是说,不曾学过武功之人,就能天下无敌,这显然是无稽之谈。不曾学过武功之人,虽无招式,但却力量薄弱,想要击溃,根本不费吹灰之力。真正上乘的剑术,则是能制人,而决不能为人所制。”
说完之后,挑起地上一根腿骨,然后随手将一端指着令狐冲说道:“你如何破之?”
令狐冲面对着无迹可寻的招式,一怔之下,便道:“这不是招式,因此破解不得。”
风清扬点点头,然后又一指,又在发愣的林平之,也想借机敲打一下:“你……”风清扬一句话还没说完,却莫名其妙被林平之近了身,甚至巧断了那根腿骨。
风清扬当即愣在当场,他没想到自己自诩无招的招数,居然被林平之给破了,而且还是如此之快,连他都没有发觉怎么破的。
诚然,是风清扬大意,以为林平之根本不可能破,更因为即使林平之破,也不会如此之快,但结果却出乎他的意料?
风清扬愣神,令狐冲这瞠目结舌,张大着嘴巴,久久难以合拢,就这么带着震惊的眼神看着林平之。
这时林平之才醒来,看着两人这幅怪表情,摸摸后脑勺,有些尴尬道:“怎么了?”
风清扬这才堪堪回神,神色有些怪异问道:“你是如何看待无招,所以不可破之说?”
这个问题,还真就没有答案抄袭,于是林平之绞尽脑汁思索了一下,用自己的认为说道:“我以为此话有理,所谓大道至简,既然无招,自然也就谈不上破招。
但是,平之不认为天下有无招之术,俗话说‘雁过留声,蛇过留痕’。但凡只要人一动,便必有痕迹,哪怕再如何遮掩,以高强的武功掩盖,但是事实上,他就是有招数,只不过看能不能找到而已。”
林平之怕自己说的不清楚,二人不太了解,于是拔尖随意挥砍两下,再道:“刚才平之,不过是随意挥出,平常看起来的确无迹可寻,可实际上,每挥一剑的痕迹已经存在。
剑法基础,无非劈、砍、撩、抹、刺、挡、削、割、切……而所谓的无招,照样还需要依靠这些施展,既然这些很本就存在,那又何来所谓的无招之说?
所谓无招无敌,在我看来,不过是以高深的武功,遮蔽住罩门。而比他弱者、或是等同者,无法找到罩门击之,故而无敌,而非真的就无招。
此番话亦如天下武功,无坚不摧,唯快不破一般,意为只要速度足够,便可无敌于天下,可尚有一力破万法之说。
与其追求所谓快、力、无招等,莫不如加强自己功夫,只有无敌的人,岂有其他能够无敌?正如前辈所说,人是活的,个人愚见,还望前辈勿怪。”
林平之一语完毕,风清扬陷入好似捕捉到了什么,盖因其往日,一直以独孤九剑,无招之招,自诩无敌。
可今日林平之之言,却击碎了这个谎言。
林平之不但用行动破招,而且理论同样破招。
正如他所说,剑招无非哪些东西,所有绝妙的剑招,都是从这些基本东西衍生,但凡只要收一动,就必定会有痕迹,哪来的无招之说?
人站在原地不动,静如磐石,这才叫无招,一旦动了,那就是有招,是破绽,只看能不能被人寻找到。
令狐冲说无招破不了,并不是真的破不了,其实原因有二,一是令狐冲没有见过这种阵势,一时间又被自己一番话所套住,二则是令狐冲不敢,也知道无法破。
因为一旦令狐冲动手,自己势必再次转动招式,抵御住令狐冲的破招。
那么结果显而易见,所谓的无招无敌也就成了笑谈,并不是无招无敌,而是自己实力无敌,足以应对一切正常的变故。
像林平之这种,突如其来的便不在其中。
想了一会儿的风清扬摇摇头道:“我本来以为令狐小子天资卓越,而你却一再晃神,朽木一块,如今看来,你是前途不可限量呀。”
令狐冲满脸疑惑,林平之却满是惶恐,只因他怕风清扬因此不教,故而有次变色,甚至还自责,为何非要多嘴。
可话已经说出,人家也已经听到,哪里还有收回的地步,遂急忙行礼:“前辈赞誉,小子不过夸夸而谈。”
风清扬摆摆手:“不用过于谦虚!”然后又道:“我们接着说,林小子可听可不听。”因为他发觉,在理论上面,自己好像根本说不赢林平之,于是也就随他而去。
“正如刚才林小子说的,学武之人使用兵刃,动拳脚,总是有招式的,所以我们需要找到破绽,然后一击就能破招制敌。”
令狐冲扣扣头,有些尴尬道:“要是敌人也没招式呢?”
风清扬拍了对方后脑一下:“刚才林小子不是说了吗,天下哪有什么无招?所谓的无招,只不过是你我找不到而已,只要实力足够,这些早晚能破。”
说完之后,叹了口气,又道:“说起能够隐藏自己招数,当今之世,这等高手是难找得很了,只要能侥幸遇上一两位,那是你毕生的运气,我一生之中,也只遇上过三位。”
令狐冲感觉好像有新闻急忙追问:“是哪三位?”然而林平之却暗中摇摇头,因为不会有答案。
果不其然风清扬向着令狐冲,凝视片刻微微一笑,道:“岳不群的弟子之中,居然有如此多管闲事、不肯专心学剑的小子,好极,妙极!”
令狐冲脸上一红,忙躬身道:“弟子知错了。”
风清扬微笑道:“没有错,没有错!你这小子心思活泼,很对我的脾胃。
你将这华山派的三四十招融合贯通,设想如何一气呵成,然后全部将它忘了,忘得干干净净,一招也不可留在心中。”
令狐冲不解其意,但又不敢多言,只得应道:“是!”
说完之后,屏气凝神,仔细观摩着石壁上,魔教长老所勒画的华山剑法图形。
正如风清扬说的,华山派剑法早已多有失传,突然看到这么多博大精深剑法,使得并没有太大基础的令狐冲,感觉到有许些吃力。
风清扬同样感觉到令狐冲非常吃力,于是急忙说道:“一切须当顺其自然。行乎其不得不行,止乎其不得不止,倘若串不成一起,就及时停止,总之不可有半点勉强。”
令狐冲没有搭话,而是遵从风清扬所言,开始乱七八糟囫囵吞枣记下,因此他的速度明显提快很多。
毕竟只需要顺其自然,根本不需要什么章法,是故三四十招华山派的绝招,片刻间便联成了一串。
不过等到令狐冲想要融成一体,他就觉得非常难办,毕竟没有任何指引,不知福从何融起。
想了一下,他便提起长剑左削右劈,心心里也没有故意记着剑招,只是一顿杂乱无章的砍、刺,有时使到顺溜处,心中不禁暗暗窃喜。
因岳不群严师秉性,故而教课之时十分严格。凡华山弟子练拳使剑,但有丝毫差错,便立刻加以纠正。
使得每一个招式,需要练到不差分毫,绝不允许有什么差不多差不多,等到临阵之时,就发生差一点,差一点的事。
而令狐冲作为华山大弟子,又生来要强好胜,为不辜负师恩,练习招式时,违背心意的加倍严于律己,十数年来对于练功,属于一丝不苟的状态,完全与他的性格相悖。
可风清扬教剑却截然不同,只教他越随便越好,无所谓什么招式之类,这也算正投其所好,心意畅通,那么使剑之时,心中畅意,可想而知?
这一切林平之都看在眼里,想到令狐冲日后面临的局面,于是拉着风清扬,走出石壁担忧问道:“岳掌门视令狐兄为一波传人,早晚必定授以《紫霞秘笈》,而前辈教其此等法门,前辈可想过他日后所遇局面?”
经林平之提醒,风清扬眉头暗皱,他只顾着培养令狐冲这颗好苗子,然而却忘记了,还有岳不群这个掌门。
说一千道一万,令狐冲也是岳不群的徒弟,而岳不群又是气宗一脉,而今令狐冲不练气,反练剑,一旦发现结果根本不用猜,只会是大失所望。
可事已至此,又能如何?难不成打断令狐冲修炼?
而且他打心眼里,就看不中那一套,以气驭剑的说法,于是摆摆手:“日后之事,日后在说,此刻正是紧急之刻,岂能半途而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