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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宝郎李慕白他们与玉蝉姑娘运城一别,一路快马加鞭,不几日就到了金城地界。
正是仲冬时候,越往西去,气候越是干燥,朔风萧萧,风沙弥漫,随处是光秃秃的山,岗洼相向,白茫茫的地,半土半砂,全无一点生机,令人压抑。
沿黄河上溯,远远遥望,前面出现一座城市,南北群山环抱,东西黄河贯穿。沿河植被茂盛,城内鸡犬相闻。
二人不觉眼前一亮,催马向前,但见城门巍峨,岗楼林立。抬头看时,城门上书“金城”二字,心中大喜,原来是已经到达目的地了。
哥俩骈马进城,大街上人流来往如川,两边店铺联翩如云。日用食品,民生物资,手艺杂耍,摊铺排列有序,名色俱全。
三宝郎心下暗道,看来鸿飞冥为官清明,颇有吏才。金城远居边塞,山高皇帝远,竟然治理的这样有条不紊。
二人任马由缰,一路溜达下去,眼见就到了市中心黄河东岸。蓦然见前边一户人家,鞭炮齐鸣,人头攒动。几十号工人各执镐头铁锹,看样子似乎是在奠基动工,大兴土木。
三宝郎习惯性地向北望去,一带花木掩映,假山堆叠。里面错落有致,立着几进楼房。背靠一座小山,尖圆尊重。余气下行,结成一支狼毫样形体,不前不后,笔尖正对南面一湾砚台水池。
住宅西面就是市中一段黄河,河水自西向南一拐,弯过又北去,不急不缓,于乾卦位上含蓄澄澈,在漫过楼后小山,滚滚东流。
东南文昌卦位,也有一座秀丽小山,山顶一座大庙,钟楼里正传出悠远深沉的钟声。
此局正合在天为奎照,在地为文昌。三宝郎不由心下赞道,好一个状元才子地!
收回眼神再瞧,赫然发现,动土位置一团黑气缠绕。
三宝郎连声叹道:“可惜可惜。”
慕白公子不解:“宝郎弟弟,又怎么可惜啦?”
“此宅该出状元及第,怕不神童已生?只是宅中有一团阴气。”
自古言,文昌星宿百年一转,降生在有福人家,莫不是鬼神呵护,天佑英才。此宅阴气不除,只恐怕福未至祸先到。从来金鞍配宝马,英雄惜英雄。若是被这团阴气坏了风水,岂非是国家徒丧栋梁,苍生枉失倚重?不如我毛遂自荐一回,过去为老东家点拨一二,也不失阴功一件。
二人下马打听,原来是金城府衙推事大人李昂,欲在中间空地建造楼房。李推事年约四十,育有三子,个个聪明伶俐,读书过目成诵。最喜那三儿李晟,更是生的骨骼清奇,仪表轩朗。文思敏捷,豪放不羁。笔踪雄健,灵犀新丽。
哥俩将马匹坐骑系于门前合欢树上,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老东家在家吗?”
李慕白连声吆喝一通,里面出来一帮家丁,族拥着一位中年男子,但见此人不高不矮,胖瘦合宜。长得面如满月,一缕山羊胡须,飒飒朗朗,出言不亢不卑,声若洪钟。
“鄙人李昂。金城府衙推事,舍下正在建楼,忙得很。不知公子到此有何指教?”
李慕白见他不冷不热,一副官腔的样子,心下不爽。
“宝郎弟弟,常听人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们还是走吧。”
推事大人一听,一句话轻飘飘,却是满含分量。又见二人玉树临风,气质非凡,料非江湖浮浪之辈。态度上略略放下来。
“公子且慢,有朋自远方来,不亦悦乎?既然到了寒舍,不妨有劳玉驱移步,里面喝杯淡茶,清谈一会,可好?”
三宝郎心里一心想见识一下府上的才子神童,回头看看慕白哥哥,二人就随李推事进了书房。
早有下人泡好香茶以待。
但见盖杯玲珑,晶莹剔透。上雕细碎兰花,典雅精致。
李推事笑道:“公子远道而来,想必是渴了,尝一尝我金城府衙的土产,味道可还喝的习惯?”
三宝郎拿开茶盖,轻轻一抹水沫,汤中红茶作底儿,佐以枸杞桂圆,苹果片儿,葡萄干儿。未沾唇齿,早已玉龙生津。
喝一口,清香甘甜,余韵悠悠。
李慕白脱口而道:“三炮台?滋阴润肺,清燥利喉。名饮也,幸会幸会。”
推事大人见慕白公子一语道破,心下小吃一惊,怪不得二人如此气质,若非阅历深广,必是出自名门望族。
他哪里会知道,他的顶头上司,鸿飞冥将军每每省亲归乡,几时少带了这金城名茶三炮台?而太爷鸿升阁老与尚书府世交之谊,有他喝的,又岂会少了李云阁?小公子李慕白司空见惯,也就不足为奇喽。
既然二位主动造访,看似满腹经纶,不如考他一考,两话接上茬。
“这位公子,不知过府有何指教?”
三宝郎谦虚一番,朗声而道:“推事大人客气,哪里谈得上指教。晚辈见贵府局合大卦文昌星,想必府上已出神童才子,未来状元及第,也未可知。”
李昂心中有数,志满意得:“承蒙吉言。”
三宝郎话锋一转:“还请推事大人恕我冒昧,府上动工地段,有一团阴气缠绕,只怕坏了贵府风水,甚是可惜,过来知会一声,以防万一。道中之身,如此,心下还好受些。”
李昂面有愠色:“公子,话,不可乱说奥。”
三宝郎不动声色:“推事大人,晚生从不打诳语。”
李推事不由提高声气:“何以见得?无凭无据,不怕惹祸上身!”
三宝郎全无惧色,道声:“推事大人,请随我来。”
三人出了书房,就来到奠基的工地上。
工地上人头攒动,好不闹嚷。当听说了三宝郎此行意图,一阵窃窃私语,莫不替他担忧。祸从口出,为人不可强出头,谁不晓得此中利害?
三宝郎手执罗盘,踏罡步斗,不慌不忙,找准内外鬼门,命工人用白灰打好范围。
众人来看,只见楼基的东北一角正好落在,外鬼门白灰打就的边界上。
三宝郎用脚点点,对着李推事道:“这就是证据。”
大家面面相趣。
李昂心道,小东西,真是到了黄河还是不死心,平平整整的地上,有何凭据?遂高声道:“小公子,这就是你说的证据?”
“推事大人何必如此性急?我话还没有说完呢。”
李昂心道,看你仪表轩朗,原来是油腔滑舌,宵小之徒,也敢太岁头上动土,今日若不好好的,你休想出得了金城!
“你还想怎样?”
三宝郎还是淡淡一笑:“挖呀!下挖六尺。”
李推事一呶嘴:“挖!”
早有工人撬开地基一角,一阵镐头翻飞,铁锹舞动。尘埃落定,下面赫然露出一块光滑的石板。
“如果我推测得不错,这是一座古墓,院子里的阴气就是他在捣鬼。风水格局虽好,只恐福未至,奇祸先到!”
李昂李推事冠玉般的脸颊,一阵煞白!
“推事大人要不要掀开看看?”
李昂一时左右为难,掀开吧,面上过不去。不开吧,万一如他所言,楼基建在坟地上,岂不辈辈后人忐忑不安?万一碰在十三点上,那可怎么后悔去!
三宝郎趁机劝道:“推事大人,不如改一改地基,两下相安,最好还是择日为墓中前辈改迁为上。”
此刻日正中天,东院的家学散了。走过一位少年,骨骼清奇,双眉如画,年岁不大,却是胸有城府。站在一边,将此事看个一清二楚。
“爹爹,何必为难?这种小事,用得着大惊小怪?自古言,邪不压正。鬼旺了欺人,人旺了欺鬼。当今天朝福祚深厚,政治清明,乾坤朗朗,国泰民安。岂能容那五鬼作乱?地基已下,牵一发动全身,耗资废财。我百年基业,怎能随便动摇?”
三宝郎听了少年一番慷慨陈词,惊叹他的胆魄和勇气。小小年纪知道拿天子威仪,镇压鬼魅邪祟,真不愧神童二字。料想必是李府三公子李晟,开口问道:“推事大人,这位少年是?”
李昂傲然一笑:“我家三儿,犬子李晟。”
三宝郎有心夸赞一番,又怕助长了他少年傲气,大才虽说是天命所归,总该培根护本,岂可锋芒毕露?有心规劝一句。
“公子少年才俊,骨骼清奇,久后前程未可限量,但当含蓄,须知才不可欺天压日。”
李晟朗眉一扬:“这位兄台何人?”
三宝郎有意隐瞒身份,淡淡一笑:“四海飘蓬之人,惭愧惭愧。”
推事大人经三子李晟一番慷慨激昂,霸气回应,就将此事轻轻放过了。
三宝郎双手一揖,就要告辞。
李昂道声:“且慢。二位公子古道热肠,我还没有来及谢你。不妨暂居舍下,既然到了金城,四处游玩一下,再做打算不迟。”
三宝郎犹豫,他倒不是贪图推事大人的小恩小惠,心下还是担心古墓之事未决。
推事大人又道:“若不嫌弃,就住在我家后楼,待我闲暇时候,再尽情答谢二位公子。”
李慕白点点头,就暂住在李府后楼上。
李推事白天府衙上班,夜晚回来又迟,两天无话。
第三日。
三宝郎总觉心事重重,浑身不自在。好歹挨到夜里,刚要睡下,迷迷糊糊就听的门上有些动静,一个激灵醒过来。看看东床慕白哥哥睡的正香,就没去打扰。
过了一会儿,房门吱扭一声开了,进来一个高大的黑影,径直走向他的床前。
三宝郎明眸似电,看了个清楚。来人居然是一位红须赤眉的武将,身披战袍,威风凛凛。纳头便拜,口称“多谢凌判官,古道热肠。”
这凌判官称呼的次数多了,三宝郎见怪不怪。遂翻身坐起,毕恭毕敬问道:
“无功不受禄,岂敢受谢,前辈何人?”
红须赤眉武将道:“我就是前日古墓里的鬼魂。本是X朝汉将,奉命抗击西夷番兵,战死金城,部下将我葬此无名小山。凌判官劝他改改地基,两不相误,他竟自恃家运旺盛,充耳不闻。”
三宝郎恍然大悟:“前辈,失敬失敬。原来是先朝功臣。”
红须赤眉武将愤愤然,道:“这李推事也忒霸道!凡事总有个先来后到吧?遽然将楼基建在我的房顶上,欺负我一个孤独之魂,岂有此理”
三宝郎道:“前辈息怒。明日我见了李推事再给劝说劝说”
红须武将愈加愤怒:“劝说什么!楼都盖了一半儿了,那李推事岂有轻易改建的道理?”
三宝郎不禁为难。
红须武将反过来劝说三宝郎:“凌判官,罢了。他一意孤行,我必将让他付出代价!”
说罢,红影一闪,不见了。
次日,天空尚未全亮,三宝郎折腾半宿,正是好睡的时候,李推事就派下人过来,说是老爷有请。
推事大人一见三宝郎,慌得浑身打颤,握住他的手就不放开了。
“小公子,大事不好啦!昨夜梦见一个红须赤眉武将,自称X朝奉命抗击西夷番兵,战死金城,葬于此山。威吓我说,若不改建楼基,必将让我付出代价!”
三宝郎一听,惊得呆立当场。天下还有这等奇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