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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来到一块空阔地,此刻乌云散去,月亮从云端探出头来,地上露凝霜华。三宝郎稍稍松了一口气。
不远处,隐约一段栏杆,蜿蜒远方。他手扶栏杆,脚下的月色里泛起明晃晃一湾碧波,好大的一片湖水。
月光洒在一块照壁上,赫然写着“云龙湖”三个大字。是尚书府后面的云龙湖?
极目远眺,云龙湖的对面似乎立着一座小塔,七层?九层?太模糊,分不清。那断续的箫声,丝丝缕缕的,似从云龙湖对面的塔下,飘飘悠悠地吹过来。他离开栏杆,顺着湖边蜿蜒的小径摸索行去。
一带黑黝黝的丛林挡住去路,远挂天边的一弯钩月,似乎游戏般藏匿起来,丛林中光线一暗。却闻到一股淡淡的馨香飘散在林中的空气里,如兰似桂,令人惬意,不觉心怡情爽。
这芬芳,记忆里似曾相识,心里顿时踏实许多。他的思绪油然地,就飘到离恨湖,胡雪儿的岛上,两个人在叙说别后的相思;又像是在怒江龙宫,龙月儿的绿竹楼前,和她面对面,品茗笑谈。
这芬芳,是玉兰花吗?
三宝郎穿行在这片黝黑的玉兰花丛里,开始还觉流连忘返。朦朦胧胧,半醒半醉的意识让他忘了自己在哪,又将要走向何方。满脑子里,一会儿胡雪儿,一会儿龙月儿。
箫声又起,朱唇启芳菲,榴齿生玉白。纤腰一楚楚,楚楚柳风摆···一舞祥云开,再舞凤凰来。香岫生宝鼎,袅袅久徘徊···
对了,龙月儿,是龙月儿的《霓虹仙子》。月儿,你还好吗?苍天垂怜,你若还活着,该有多好,我们一块儿品品茶,聊一会儿名曲,唱一会儿雅乐。我们是可以做朋友的,是那种很好很好,又很铁很铁的朋友。
想起龙月儿,就想起了三月十五怒江的那个晚上。与龙月儿生离死别的一幕又浮上心头。那种揪心的痛,这一生怎么能够轻易地忘却?危急关头,龙月儿双唇紧抵他的嘴角儿,柔软的丁香小舌生生撬开他的牙齿,把自己的龙族真元,挟着她的温热,裹着她的馨香,滋溜一下喂给他的嘴里,滑进他的肚里。耗尽真元的龙月儿,一具芬芳的玉体一下子软下来,如一团飘逸的柳絮,被肆虐的江流,从他怀中掠去···
三宝郎拭去眼角的泪花。
这分明就是龙月儿的箫声在引导,月儿,但愿你还活着,今夜我一定要将你找回来!三宝郎内心一阵欣慰,重又有了希望和信心。
可是当他寻找来时的路,却发现自己已在玉兰丛中,徘徊的太久太久。月亮隐去霜华,玉兰掩映,正可恨那久违的箫声,偏偏戛然而止。暗夜幽幽,黑漆漆的玉兰丛里,我该何去何从,哪里又是我三宝郎未来的路?他抬头看看天,树丛中一点亮光也没有。不由心下凄然,龙月儿,难道你不要我啦?见你一面,咋就这么难这么难!
他含着泪花儿,颤抖着声音,用他弹性绵绵的低音,无限深情地唱起那首清丽婉约的《霓虹仙子》。仙山隔云海,霓虹云天外。天外有仙子,衣袂生七彩···
可是,没有回声。他失望了,也绝望了。那梦幻中的箫声,久违的箫声,再也没有响起。
正茫然不知所措,蓦然,玉兰从中,不远处一团火红的霞光,腾挪跳跃,时飞时止。似朝霞初升,如榴花乍绽,红得醉人,红的纤尘不染。
红狐?他向那团霞光里走去。突然间,眼前豁然开朗,月牙儿弯弯,重又挂在天上。银辉洒下来,清冽如水。一只火红火红的小狐狸,遍身红毛,油滑似腻。月天下,清晰可见它蓝莹莹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小小的红狐,在玉兰丛中,迂回婉转,时快时慢地穿梭。
三宝郎紧紧地跟上。那可爱的小红狐,既不让他落下,也不让他追逼过近。他心里一阵惋惜,小东西,你就不能慢着点儿?哪怕让我近距离的看你一眼也好呀。
正懊恼呢,那只火红火红的小红狐遽然不见了。月色更亮了,此刻的三宝郎已站在一拱弯弯的木桥上。他探首下视,溪流潺潺,在月光的照射下,泛着银锭般的浪花儿,欢快的流向茫茫银白的云龙湖。
谢谢你,可爱的小红狐。他心里一喜,奥,终于走出那片黑黝黝,又弥漫芬芳的玉兰丛啦。
抬望处,一座高高的九层塔赫然矗立。莫非正是云龙湖后面的那座小塔?如今,近在眼前,却显得挺然高大,气势巍峨。
跨过木拱桥,向九层塔走去。近了,他压抑不住心中一阵激动。月儿,你可在吗?
眼看就要寻到箫声的出处,万没想到刚刚走过的木拱桥下,幽幽飘出一团黑雾,夹带一股刺鼻的腥臭。莫名地,刮起阵阵阴风,这感觉,就像来尚书府之前,云水河边的那股气味一样。黑雾随着阴风起舞,越聚越厚,越滚越大,直至将他层层包围住。
三宝郎又惊又怕,踟蹰原地,不敢贸然前行一步,阴风裹夹着黑雾,翻腾起阵阵腥臭,只觉得一阵头晕,险些跌倒尘埃。
糟了!难道是中了阴邪之气?这可不好玩儿。想当初师父不就是中了龟精阴邪之气,要了他老人家的命?莫非今夜我三宝郎也将步恩师后尘?奈何桥前阴风起,望乡台上旌幡招。他越想越可怕,不由叹道,三宝郎,吾命何其苦哉!
他不敢怠慢,连忙盘膝而坐,摒弃杂念,凝神运气,搅动遍身赤龙,行过大小周天,丹田之气愈来愈充盈。霎时,就有一团黄光在他的周围形成一个强大的气罩,护住三阴三阳经脉。
先前龙月儿吐给他的龙族精元,在他强大的气流激化下,又恢复了活力。随着三宝郎吐纳之间,龙族精元化作一块红黄色的坚钢晶体。这晶体在膻中穴上升降浮沉,一股温和又强劲的气流,挟着这块龙族精元,穿过膻中穴,走过舌尖,透出上颚,鼻腔,印堂升浮巅顶,直达泥丸。
惊奇的现象发生了。他闻到一缕淡淡的如兰似桂的的芬芳,萦绕七窍,缠绵不散。三宝郎仿佛置身于阳春三月的百花园里,惠风和畅,清香徐来,只觉遍身清爽,温馨而惬意。身体如悬半空,上下不分,自由旋转。
正心旷神怡之间,突然!二眉之间,中正部位一道紫光破体而出,随即,传说中的道眼一开!
三宝郎看到了另一番景象。西北苍天之下,垂下一道天河,接天碧水倾注在云水湾一带水系里,再汇成一股,潺潺淙淙直奔东南怒江而去。云水湖北面的九层塔下,赫然出现一个地穴渊洞,黑压压一洞水,波纹不兴,深不可测。
三宝郎道眼下潜,但见洞穴之水又分三层,上层九十九尺清波;中间九十九尺黑泉;下层九十九尺粉红若桃花。及至再看,一洞茫茫,浑无一物。
三宝郎心下纳闷,这分明是《七星谱》里所说的三味真水。这三味真水的下面到底是何妖物?若无妖物,又何来刚才那一股阴邪之气呢?一时心中忽然记起“五行真解秘要”讲道。三味真水碧玄红,定知水妖聚其中。五行未到功满处,难匿真身遁其形。大邪也怕得道士,赫赫咒语现影踪···
这是一篇专看水中妖孽现身的咒语总诀,三宝郎初出江湖,也是将信将疑。正疑惑间,咒语显灵了,耳边忽听得一丝,吹吹打打的歌舞喜庆之声,闹闹洋洋,好不热闹。
歌舞之声未绝,百遍显形咒已经念毕。洞穴里渐渐露出一番景象,但见下边一片粉红色的汪洋里,飘荡着一个巨大的圆形红色宫殿,流光溢彩,金碧辉煌。中间一处精舍,更加灿烂炫耀,旁边站着一位高高胖胖的小伙子,头戴翎花簪子帽,一身红袍,斜披大红绸花,嘴里似乎酒气熏天。一边的象牙床上,坐着一位姑娘,头顶罩红,看不见她的脸,双肩一抖一抖,似乎是在在抽泣。
三宝郎明白了,奥,人家这是在娶媳妇,正操办喜事呐!可也不对呀,办喜事为什么这位新娘罩头红里,还在偷偷哭泣呢?难道是强娶不成?
他不由心生愤怒,不行,若是果真如此,我三宝郎倒要管一回闲事,管你是人还是妖,我岂会怕你不成!
三宝郎提起一口真气,打算只身犯险,到这洞穴里,三味真水下边一探究竟。
“喔-喔-喔--”
突然,一声响亮的公鸡啼鸣,打破了黎明前的黑暗。耳边的吹打之声,眼前喜宴的喧嚣之声,一下子全没了。
三宝郎睁开双眼,东方隐隐露出了鱼肚白,抬眼望去,南边尚书府楼台轩榭挂满的红灯,依旧猩红着眼睛,摇曳在晨风中。
“宝先生--你在哪里?”
远处传来一阵噪杂的叫喊声。三宝郎似乎是从半梦半醒的状态里彻底醒来了。
这是哪儿?九层塔矗立在眼前,云龙湖一片碧水悠悠。
天,完全亮了。
李慕白公子从远处跑来,边跑边吆喝:“三宝郎呀,我的贤兄弟,你可吓死我了。昨夜你去了哪里啦?怎么会到了这种地方!”
“慕白公子,劳你受惊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到了这里。令堂的病好了吧。”
慕白公子心道,哎呀,宝先生,你到底是人还是神?一夜失踪,到了这地方,你竟毫不介怀。见面还惦记着别人安危,可真让人匪疑所思。
”宝先生,我先问你,昨夜可曾见到什么?“
”怎么公子,难道你知道其中的奥秘?“
慕白公子不回答,淡淡一笑:“宝先生,我们回去再说吧。”
“也好。我正想见见令堂大人。”
草草用过早膳,便随慕白公子,来到了尚书夫人的起居楼。
客厅中,尚书夫人一身凤冠霞帔,薄施粉黛,淡写云眉。正端坐在一张金星楠木大椅上,椅背上雕着喜鹊闹梅。一团和气里带着三分端严,更加显得仪态妩媚,雍容华贵。
三宝郎一肚子疑问,稍事寒暄,便一吐胸臆。